暮色沉沉,靖安侯府書房內燭火搖曳。
顧云舒將謄寫的書信輕輕攤在案上,指尖拂過那枚“瑞王舊印”的刻痕。她眉心微蹙,這印章紋路與母親生前佩戴的玉墜竟有幾分相似。窗外風聲輕響,她下意識掩帕輕咳,眸光卻愈發清明。
沈辭軒立于窗邊,手中折扇輕叩桌面,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可記得母親當年常去何處?”
她怔了怔,隨即垂眸道:“西郊別院。”頓了頓,又低聲道,“那里是她最后獨居的地方。”
沈辭軒點頭:“若真如信中所言,淑妃與王爺早已暗通款曲,那她必不會毫無防備。”
顧云舒抬眼看他,唇角勾起一抹淺笑:“我正打算赴她的壽辰宴。”
三日后,淑妃宮中張燈結彩,香霧繚繞。
顧云舒身著淺粉織金裙,發間斜簪一朵珍珠花,緩步踏入鳳儀殿。殿內絲竹悠揚,眾女眷圍坐席間,談笑風生。淑妃端坐主位,一身大紅宮裝襯得她眉目如畫,只是耳畔東珠微微晃動,似在思索什么。
“靖安侯府千金到——”太監尖利的聲音響起,眾人紛紛側目。
淑妃眸光一轉,笑意盈盈:“本宮聽聞顧小姐近日身子不適,怎的今日倒精神煥發?”
顧云舒欠身行禮,聲音清軟:“多謝娘娘掛念,不過是些小恙,不礙事的。”
她落座后,不動聲色地將賀禮呈上,侍女接過,打開時便見是一盒香粉,色澤瑩白,香氣清幽。
淑妃掃了一眼,淡淡一笑:“顧小姐倒是心思細膩。”
酒過三巡,歌舞翩躚,顧云舒借故更衣,悄然步入偏殿。
密格藏于屏風之后,她取出隨身玉簪,輕輕一撬,機關應聲而開。她迅速翻出幾封書信,抽出其中一封快速謄寫,余光瞥見那枚“瑞王舊印”,心頭微震。
正欲歸還,忽聽得門外腳步聲近。
她迅速合上密格,將玉簪收入袖中,轉身靠在窗邊,恰好看見一名宮女捧著茶盞走入,神色恍惚。
顧云舒眸光微斂,知是那特制香粉起了作用。
她輕輕咳嗽一聲,喚道:“這位姐姐,能否替我取杯茶來?”
宮女遲疑片刻,終是點頭,轉身離去。
待其背影消失,顧云舒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將手中的紙片藏入袖中。
她知道,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翌日清晨,翰林院內,沈辭軒執筆批閱奏章,神色淡然。
他故意在同僚面前提起一句:“昨日聽聞淑妃娘娘近日頻頻召見北境商人,不知意欲何為?”
話音未落,已有幾人側目。
一名幕僚低聲問道:“沈大人此言何意?”
沈辭軒放下朱筆,輕輕摩挲腰間玉佩,語氣隨意:“不過閑聊罷了,想來也無甚要緊。”
那幕僚若有所思,片刻后起身告辭。
沈辭軒望著他的背影,嘴角微揚。
不出所料,不出半日,這話便傳到了王爺耳中。
王府書房內,王爺手握一枚銅錢,面色陰沉。
“淑妃……聯合三皇子?”他低聲重復,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身旁親信試探道:“王爺是否要早做打算?”
王爺冷笑一聲:“她若敢動我一根汗毛,就等著被連根拔起吧。”
說罷,他揮手示意:“換人。”
兩名新來的護衛走進書房,其中一人低著頭,帽檐遮住了大半張臉。
沈辭軒若有所覺,在翰林院窗前遙望王府方向,心中隱隱覺得,事情比預想的更為復雜。
夜色漸深,靖安侯府偏廳。
顧云舒與沈辭軒對坐,桌上擺著一份藥材匣子,表面并無異樣,但只有他們知道,匣底藏著木簡一封。
“你確定要用這套暗號?”沈辭軒低聲問。
顧云舒點頭:“這是我母親當年自創的,除了我,無人能解。”
她取出一枚玉墜,輕輕放在木簡之上,映出一道微弱的光痕。
那是母親臨終前留下的印記,如今終于派上用場。
“靖安侯已被軟禁,鎮國公亦然。”沈辭軒道,“若不能讓他們私下見面,恐怕難以達成共識。”
顧云舒抿唇,眸中透出一絲堅定:“那就讓醫婆送藥,再安排老仆慰問,兩處同時行動。”
沈辭軒頷首,折扇輕展,掩住唇角的一抹笑意。
“看來,我們之間的默契,從未改變。”
顧云舒抬眸看他,眼波流轉,似有萬千情愫藏于其間。
“是啊。”她輕聲道,“從未改變。”
窗外風聲輕響,月華灑落,映得兩人身影依稀重疊。
而他們未曾察覺的是,遠處屋檐之上,一雙冷眼正靜靜注視著這一切。
那人披著夜色,身形隱匿,只露出一角熟悉的繡紋。
青鸞失蹤已久的兄長,此刻正悄然現身于侯府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