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條，不許隨便現原形。“

“第二條，不許偷吃供果。“

“第三條，洗澡要排時間表...“

白泠泠的蛇尾尖卷著毛筆，在宣紙上歪歪扭扭地記錄著。寫到第四條時，筆鋒突然一頓，墨汁在紙上暈開一朵黑花。

“這條我不同意！“她拍案而起，尾巴“啪“地掃倒了旁邊的燭臺，“憑什么禁止我半夜進你房間？“

玄晦端坐在蒲團上，手中佛珠紋絲不動。“女施主，“他眼皮都沒抬一下，“昨晚你盤在房梁上偷看我換衣服。“

“我那是在修煉！“白泠泠的耳尖瞬間通紅，尾巴尖不自覺地蜷了起來，“蛇類都喜歡高處...這是天性！“

“天性？“玄晦終于抬起眼，目光落在她腰間——那里纏著昨天從他蜜餞盒里順走的杏脯，“第四條改成：偷吃供果要雙倍賠償。“

白泠泠的蛇鱗都炸了起來。她猛地湊近玄晦，鼻尖幾乎貼上他的下巴：“小師父，你確定要跟我算賬？“她指尖一挑，從袖中摸出本皺巴巴的話本，“《霸道妖王愛上我》？沒想到啊...“

玄晦的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他一把奪過話本塞進袖中，佛珠“咔“地斷了幾顆，檀木珠子滾了一地。

“這是...降妖參考資料。“

“哦～“白泠泠拖長聲調，尾巴愉快地拍打著地板，“那蜜餞也是降妖法器？“

屋外突然傳來腳步聲。玄晦眼神一凜，猛地將白泠泠拉到身后。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小沙彌探頭進來：“師兄，方丈問青龍尊者...“

“尊者正在閉關。“玄晦擋在白泠泠身前，寬大的袖袍遮住了她不安分的尾巴。

小沙彌狐疑地嗅了嗅：“怎么有股腥味...“

“我在研讀《摩訶般若波羅蜜多經》。“玄晦面不改色，“你聞到的是智慧的氣息。“

白泠泠在他背后憋笑憋得發抖，尾巴尖悄悄繞上他的腳踝。玄晦的僧袍下肌肉瞬間繃緊。

等小沙彌走后，白泠泠立刻笑倒在蒲團上：“智慧的氣息！哈哈哈...你們和尚撒謊都不打草稿的嗎？“

玄晦默默撿著散落的佛珠，忽然悶哼一聲。他手腕處的繃帶滲出一絲黑血，在白泠泠敏銳的嗅覺里，那分明是魔氣的味道。

“你受傷了？“她收起玩笑神色，湊近查看。

玄晦迅速拉下袖口：“降妖時的小傷。“

白泠泠瞇起眼睛。這傷口上的黑氣她再熟悉不過——三百年前，她在東海見過被魔氣侵蝕的龍族，就是這種不祥的氣息。

“讓我看看。“她不由分說抓住玄晦的手腕，指尖亮起淡淡的青光。就在靈力即將觸及傷口的瞬間，玄晦猛地抽回手。

“不必。“

氣氛突然凝固。白泠泠的尾巴無意識地纏上了身旁的柱子，這是蛇類警惕時的本能反應。她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囚禁“她的和尚——眉心朱砂艷得妖異，僧袍領口若隱若現的黑色紋路，還有那串刻著古怪符文的佛珠...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輕聲問。

玄晦垂眸整理佛珠，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一個普通和尚。“

“普通和尚會豢養蛇妖？會藏言情話本？“白泠泠嗤笑一聲，“傷口還會冒魔氣？“

窗外驚雷炸響，白泠泠條件反射地一抖。玄晦突然起身，從柜子里取出條毯子扔給她：“寒潮要來了。“

白泠泠愣住了。蛇類最怕寒冷，尤其是她這種水蛇。但玄晦怎么會知道？

“你調查我？“

“你鱗片上的水紋是寒潭特有的。“玄晦背對著她整理經卷，“今晚降溫，你...“他頓了頓，“自己想辦法。“

夜深時，禪院果然刮起刺骨寒風。白泠泠蜷在客房的床鋪上，凍得鱗片都在打顫。她嘗試運功御寒，可白天的雷劫耗盡了她的靈力。

“死禿驢...“她咬牙切齒地嘟囔著，尾巴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著床板。最終，求生的本能戰勝了尊嚴。

玄晦的禪房沒鎖。

白泠泠像道影子般滑了進去。屋內比她的房間暖和許多，隱約有股安神的檀香味。玄晦正在打坐，月光給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銀邊。

白泠泠悄無聲息地蹭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一角。

“第三條。“黑暗中突然響起玄晦的聲音，“禁止夜闖...“

“我要凍死了！“白泠泠直接現出原形，銀白色的蛇身“嗖“地鉆進被窩，冰涼的身軀貼上了玄晦的后背。

玄晦渾身一僵。白泠泠立刻感覺到溫暖的真氣從他體內傳來，像個小火爐般烘烤著她冰冷的鱗片。

“...下不為例。“玄晦啞著嗓子說，開始低聲念誦清心咒。

白泠泠舒服地嘆了口氣，尾巴尖不自覺地纏上他的手腕。就在即將入睡時，她恍惚聽見玄晦極輕地說了句：

“其實...我也冷。“

她迷迷糊糊地想回應，卻感到有什么冰涼的東西貼上了她的額頭——是那串刻著符文的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