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府,齊老王爺喝著秦清清送的珍珠奶茶吃著芝麻棗酥,瞇著眼睛看著對面侃侃而談的孫子。
“祖父有所不知,那秦家小姐當真心思奇巧。如今筠風雅筑在京城已是文人雅士趨之若鶩的所在。且不說那布置如何別出心裁,單是那匯集四方的茶點,便引得多少羈旅客子頻頻造訪,一解鄉愁。”齊世恒含笑說道,眼中閃爍著贊嘆的光芒。
當然齊老王爺不知道是,自己孫子夸的是秦二小姐。
“莫要以為這是閨閣女兒家的玩鬧,經營鋪面豈是等閑之事?待她過門后,這府中中饋也不必再勞煩你母親操持了,索性都交予她打理便是。”老王爺捋須而笑,竟是不假思索便將這掌家之權從兒媳手中撥給了尚未過門的孫媳。
老王爺凝視著眼前肖似其父的孫兒,目光漸深。
齊家這異姓王爵,是當年追隨先帝南征北戰,從尸山血海中掙來的。半壁江山都浸染著齊家鐵騎的血汗。后來他重傷歸京,獨子又披甲上陣...直至那場驚天戰役,換得邊境三十年太平,卻也帶走了齊家最后一位執劍之人。
“你父親若在...”老王爺輕抿奶茶,入口奶香甜膩,可心里卻是泛著苦澀,青瓷盞中泛起細微漣漪。忽而話鋒一轉:“不過如今這般也好。”他端詳著孫兒儒雅清俊的眉眼——當年他當機立斷交還兵符,令孫兒棄武從文。如今看來,倒是為齊家辟出一條新路來。
齊世恒不知道自己無心的一番話竟讓祖父動了更易中饋的心思。
自父親戰歿,母親終日郁郁,若非府中庶務纏身,真不知她要如何熬過這些凄清歲月。念及此,他心頭泛起酸楚,又見祖父提及父親,更覺喉間發緊。
他何嘗不明白祖父的盤算?
若非如此,也不會對迎娶秦大小姐一事毫無異議。這些時日相處,秦大小姐確實是個單純大方的性子,可他的目光總不由自主追隨著二小姐的身影。明知這般行徑會令大小姐難堪,會引起她們姊妹誤會,更失君子之德,可那抹倩影偏如藤蔓般纏繞心頭。即便二小姐每每避之若浼,他仍忍不住想要靠近。這般情狀,連他自己都覺羞愧難當。
秦府內,秦清清正捧著一匣南海珊瑚珠細細賞玩。那赤紅珠子顆顆圓潤飽滿,在日光下流轉著瑩潤光澤,恰似凝結的血珀。
這是四殿下特意遣人送來的回禮——皆因先前筠風雅筑開張時,為報四殿下救命之恩,她特意辟了間終身免費的雅室相贈,不僅茶點任取,每逢新制佳品,必先呈于四殿下案前。
此番四殿下回禮甚是周全:贈兩位公子的是上品徽墨,予江淑言一方羊脂白玉算盤,送秦清婉的乃前朝名家真跡。
這禮當真送到了人心坎上。
不似那齊世恒,獨獨給秦清婉的物件是精心挑選的。她們這些旁人不過是順帶著得些敷衍——兩位弟弟永遠都是狼毫筆,江淑言照例是四色妝花緞,到她這兒,便是些未經雕琢的金銀裸子和玉石。
不過珊瑚珠也好,金銀錠也罷,秦清清倒都歡喜得很。這些物事既能打制時新首飾,緊要時還能兌了銀錢使喚,實在再實惠不過。她指尖輕撫著珊瑚珠,唇角不自覺漾開一抹淺笑。
朔風漸起,寒意日深。
江淑言每日要跟著教習嬤嬤習規矩,午后還得對著賬冊琢磨新式茶點,常常忙至掌燈時分。
秦清婉亦不得閑。既要應酬各家閨秀的邀約,又要抽空為長姐縫制貼身衣物。雖說府中自有針線房,但念及長姐素日待她的情分,又帶她經營茶樓添了進項,便執意親手為長姐裁制小衣、繡帕、香囊等物。
秦清清因著筠風雅筑的盛況,愈發確信自己在商道上確有幾分天分。
她獨坐閨中,執著炭筆在素箋上細細勾畫,將現代見過的經營模式與當朝風物巧妙相融。心中盤算著,若開一間集珍饈美饌與新奇體驗于一處的酒樓,必能在京城獨樹一幟。
想著想著秦清清猛地一拍大腿:“啊哈,發財大計來了!”
“第一步,開發女子會所,美容美發美體美甲SPA一條龍服務,賺翻那些千金貴婦的錢包!”
“第二步,以詩詞歌賦為名,琴棋書畫為引,開設高端會所,達官貴人們附庸風雅,好美酒、佳肴、雅樂,詩會,清談,再加上才子愛佳人...讓他們看的見夠不著,當然不能粗俗,要風雅,要風雅的賺他們的錢。”
想到這里,秦清清不禁笑出聲。
在現代,這種私人會所可是暴利行業。古代雖然禮教森嚴,但人性不變,只要包裝得當,不愁沒有市場。
“第三步,養生館!,按摩推拿,營養餐,老人的錢也不能放過。”
三管齊下,覆蓋各個年齡層和性別。秦清清仿佛已經看到金山銀山在向她招手。秦·創業狂魔·清清,一個現代打工人,要在這大雍朝締造商業帝國,成為富甲一方的大富婆!
“啊哈哈哈!”她忍不住笑出聲,嚇得門外的小桃差點摔了茶盤。
笑完后,復又低頭完善起自己的酒樓方案來。至于那些盤算好的三步走計劃——來日方長,總有機會一一實現的。
此時,江淑言也在籌劃著自己的新生意。因著筠風雅筑頗為紅火,江云逸便將京城的一間小鋪面給了她。她思來想去,決定開一間胭脂水粉鋪子。
如今她也是有小產業的人了。慢慢積攢下來,先在京郊置些田產,再陸續開上幾間鋪子,買兩處清幽的宅院。這般日積月累下去,待她再年長些,便能守著院落過日子——春日賞花,秋日收果,倒也清閑自在。
江淑言從未思量過嫁人之事,亦不曾動過回青州的念頭。那個所謂的“家“,既容不下她,她便要在京城扎下根來。一磚一瓦地攢,一畝一宅地置,總歸能掙出個屬于自己的天地。
她對著燭火撥弄算盤時,偶爾會想起青州老宅二房里那扇總對她緊閉的門。算珠清脆的碰撞聲里,她反而覺得踏實——這世上原就沒有白給的暖閣熱灶,既如此,不如自己親手壘個灶臺,燒出來的飯食想必更香甜些。
橫豎女子立世,未必非要依附著誰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