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美味的羊肉饸饹面,周曉語跟王曼曼就去村委會解決教材問題了。
沈昉之叫上樓熒,跟著村長,來到了山腳下的一塊空地,空地繼續往上走,就是村里的墓地。
村長主動離開避嫌,只留下沈昉之跟樓熒。
“把那個大箱子給我,再拿一瓶水、一株桃樹苗出來。”沈昉之向她伸出手。
樓熒依言把東西交給她。
“行了,你去旁邊看著吧?!睒菬蓪Σ缄囈桓[不通,沈昉之并不指望她能幫上忙。
樓熒找了一張不起眼的小板凳坐下,在遠處看著沈昉之。
從小,樓熒就知道沈昉之長得很美,相較于她的明艷,沈昉之美得更加抽象,像是江南朦朧的煙雨,也像是飛澗流瀑下,常年飄著微雨的深潭,亦或是一泓由遠及近,彎彎繞繞,綿綿不絕的碧水。
看他,就像看一副活著的山水畫,你永遠記不清他的樣子,又情不自禁地深深把他刻印在自己的腦海里。
再加上他處處比人強的天賦與不討人喜歡的嘴巴,自然而然的,小時候的樓熒,討厭他。
時過境遷,少女的中二病漸漸痊愈,現在看著,倒也能心平氣和地欣賞起他的美貌來。
已經長成的青年褪去了小時候雌雄莫辨的柔和,氣質溫潤,卻又比小時候多了幾分遺世獨立的氣質,飄渺的,好似他并不存在于人間。
樓熒出神地看著沈昉之,直到他彎腰,種下那棵桃樹。
“樓熒,離遠一點?!鄙驎P之叮囑道。
樓熒點點頭,轉身走開,卻沒看到,就在這時,沈昉之的指尖,逼出一滴鮮血,滴在桃樹上。
霎那間,不過手臂長的樹苗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開始長大,發出畢畢剝剝的拔節聲。
樓熒猛地轉過身,桃樹節節升高,站在桃樹邊上的人卻又一次,搖晃了一下身子。
樓熒根本來不及思考,兔起鶻落之間,她已經趕到沈昉之的身旁,又一次接住了昏倒的人。
身后的桃花倏忽長到三層樓高,一顆顆花蕾被孕育出來,又立時開成了一樹灼灼的光華,映紅了半邊的天空。
一顆桃子擦過樓熒的發梢,砸進了沈昉之的懷里。
樓熒瞪了一眼桃樹,好歹是從她的空間里出來的,需要這樣防著她嗎?
聽到桃樹生長的動靜,村民們都忍不住出門查看,看著一樹的桃花,都忍不住嘖嘖稱奇。
等看到被打橫抱回來的沈昉之,眾人紛紛過來詢問,回答了一路的樓熒已經能面不改色地對大家說,“他就是有點透支了,休息休息就好。”
將沈昉之安置在村委會的房間里,樓熒給他喂了一瓶水。
她積攢的靈泉水幾乎見底了,不知道后面要怎么供給沈昉之這只水牛。
她嘆了一口氣,去看教材準備的怎么樣了。
王曼曼喜滋滋地顯擺她們用AI識圖弄出來的電子版,身后的復印機還在嘩嘩地印著紙質版。
樓熒翻著打印出來的內容,感嘆道,“不錯,有高手啊?!?/p>
“那是!”王曼曼驕傲道,“誰叫咱們村人杰地靈,人才輩出呢~”
教材搞定,那就應該開啟教學了,樓熒先把年輕人叫過來,講完心法內容跟功法運行路徑之后,就任由他們出去尋找氣感,迫不及待地開始第二批學生的教學。
如此緊趕慢趕,在午飯之前,也僅僅教了三批人。
沈昉之不知何時已經醒了,站在會議室最后一排聽著。
見樓熒停止授課,沈昉之示意她出去說話。
“講得不錯?!鄙驎P之夸贊道,“怎么不錄成視頻?”
樓熒歪著頭想了想,“我怕自己講不好,而且這三次,我覺得是一次比一次講得好。”
沈昉之突然笑了起來,樓熒被他笑得羞惱起來,又聽他說,“樓熒,我們不是在做學問,現在我們需要的是一種高效、直白的講解,更多的東西需要他們自己慢慢領悟,我們沒有時間條分縷析地研究了。”
想要反駁的話語又被樓熒咽了回去,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我來負責下午的心法教學吧,你去教他們外功篇,你最擅長劍法,就先教這個,到時候找幾個人,多擺幾臺手機或者相機,錄好讓他們自己剪輯?!鄙驎P之微笑著說。
從他這段話里,樓熒聽出了一點其他意思,“你準備走了?”
“不是我,是我們,我們該走了?!鄙驎P之看著樓熒的眼睛。
樓熒恍然大悟,是啊,他們是要回家的。
況且,不止張家莊需要幫助,在張家莊之外,還有無數人在苦苦對抗著這個末世。
“我去跟村長商量一下,讓全村的人都來學習外功,然后挑幾個天賦最好的,先教出來,然后我們就走?!睒菬烧f道。
說話間,雷月梅跟秀娟的母親帶著午飯走進村委會,笑瞇瞇都招呼他們,“來,吃飯啦,什么事都吃完飯再說。”
秀娟媽的羊肉餃子果然是一絕,只有羊肉的肉香,沒有一丁點兒的膻味,幾人吃得贊不絕口,夸得她眼睛都笑得瞇縫起來了。
除了羊肉餃子以外,雷月梅還做了幾個涼菜,都被幾人風卷殘云一般地吃完了。
“吃飽了嗎?沒吃飽,家里還有餃子,我回去再下一些?!毙憔陭屢贿吺胀胍贿厗柕?。
“夠了夠了?!睒菬蛇B忙阻止,“下午我們教劍法,大娘也過來學吧?”
“哎呀,我都一把年紀了,還學什么劍法啊。”秀娟媽羞赧道。
“話不是這么說的,大娘,天賦跟年紀沒關系,也許你比年輕人學的還快呢!”樓熒不贊同地說。
“是啊,鳳英,又不用你花錢,小姑娘愿意教,你就花點力氣學唄,真學成了,還能去附近的村子里殺喪尸救人吶?!崩自旅穭竦?。
“哎。”想到村里人說的那些喪尸,鄭鳳英也不禁有點害怕,想到女兒與跛腳的丈夫,她點點頭。
吃過午飯,村里人陸續來到村委會旁邊的空地上,搭出了一個小高臺,讓樓熒站在上面。
幾番操練之下,樓熒在人群之中發現了六個對劍法頗有天賦的人,三個年輕女孩,一個年輕男孩,一個中年漢子,還有一個就是鄭鳳英。
張家莊的男人大多都有訓練基礎,在面對完全不一樣的訓練方式時,反而比普通人更難適應,他們不免有點沮喪,雖然硬記下了動作,但是怎么練都覺得發力十分別扭。
“咳咳?!睒菬汕辶饲迳ぷ?,“早上發下去的資料大家都看到了,我的家傳功法分為心法篇跟外功篇,心法篇是一樣的,但是外功分為劍法、拳法、棍法等等,它們雖然各有側重點,但都是對心法的應用,我最擅長劍法,所以能把劍法學習的要點與心得都跟你們說清楚,如果你們實在學不會劍法,也不要著急,可以基于我講的劍法心得,自己試試學習其他外功?!?/p>
說著,樓熒又把最有天賦的幾個人調到最前排,幾人越練越純熟,動作間漸漸出現一種奇特的韻律。
不知何時,鄭鳳英略帶愁苦的臉上浮起了一種動人的光彩,比見到張秀娟時更加閃亮。
自她的丈夫意外摔斷腿之后,她的臉上總有幾分愁苦,秀娟被迫嫁給那惡漢之后,愁苦變成了麻木,等到秀蓮離家,更是把她身上最后的一絲活氣都帶走了。但是她不能死,她要是死了,這個家就要倒了,秀娟跟秀蓮就沒有退路了,她只能在這人間苦熬著,等著日子一天天地把她熬到油盡燈枯,熬到蠟炬全成了灰,她才能對女兒說,秀娟啊,媽真得走了。
但是現在,她揮舞著手中的木棍,等她學好了這劍法跟心法,她就能說,秀娟啊,有媽在,就沒人能欺負你。
晚飯過后,村民們又把會議室里里外外擠得水泄不通,鄭鳳英跟幾個年輕人用盡全力擠到了第一排,目光灼灼地看著講臺上的男人。
沈昉之把準備了一下午的教案分發給每一個人,氣定神閑地開始講課。
樓熒也沒閑著,她靈活地爬上大桃樹,從上面折了幾根樹枝,削去樹皮與枝杈,慢慢修整成一把無格劍的式樣,又在劍身上刻畫出一幅幅奇異的圖案,用朱砂、泉水、松煙研成墨,以靈力為引,填入鏤刻好的圖案上,事畢,光華一閃,新折的潮濕桃木就變得干燥油潤起來,宛如一柄被把玩多年的老木劍。
樓熒做得很快,一晚上就做了三柄劍,等到渾身的氣力都被耗盡了,她才停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