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多利亞港的霧靄裹著咸澀的海風,將天星碼頭的霓虹燈揉成碎金。沈曼秋的改良旗袍下擺掠過青石板,翡翠扳指在廊柱陰影里泛著冷光——這里的地磚紋路,與1941年她攥著船票踉蹌逃亡時并無二致,只是當年的汽笛聲里混著槍聲,此刻卻只有游輪的電子報站聲。
黑色轎車的引擎聲在轉角處低吟,陸鳴謙推開車門,袖口露出的青幫幫刺在路燈下若隱若現。這位曾在1940年替她擋住三槍的副官,如今西裝革履卻仍帶著硝煙味:“蘇明遠的離岸公司鏈,全拴在'泰安號'的沉船上。“泛黃的提單在兩人之間展開,314箱“瓷器“的批注欄上,三朵雛菊用靛藍墨水繪著反紋——那是青幫幫眾遇襲時的求救暗號。
沈曼秋的指尖劃過提單邊緣的水漬,突然觸到暗藏的凹凸紋路:“3.14.1940,“她讀出提單角落的盲文,正是蘇慕白的生日,“他用我的死亡證明開公司,卻把股權鎖進海底保險庫。“蘇小雨蹲在碼頭護欄旁,便攜式顯微鏡下的油墨正析出細碎的金粉——1940年青幫專用的防偽標記。
貨輪的探照燈突然掃過海面,沈曼秋在光影里看見林婉兒的身影。對方今日換了鉆石腕表,卻仍戴著珍珠手鏈,袖口滑落處,三朵雛菊刺青在潮濕的空氣里泛著淡紅。“曼秋姐對老船票這么執著?“林婉兒遞出的照片上,海底保險箱的蘇氏家紋被珊瑚纏繞,“不如猜猜看,里面除了鴉片賬本,還有什么?“
海浪拍打碼頭的聲響突然變大,沈曼秋盯著照片里保險箱的鎖孔,形狀竟與祖墳里的翡翠扳指殘片嚴絲合縫。她忽然想起宋阿姐臨終前塞給她的半張船票,編號“SM-19410909“——此刻正與提單上的貨物碼重疊,像一把鑰匙,要打開橫跨八十五年的血契。
“1940年你父親炸沉'泰安號',“沈曼秋將提單折成千紙鶴,任其飄向海面,“但他忘了,青幫幫眾會在貨物清單上刺血留痕。“紙鶴掠過水面時,靛藍雛菊突然滲出暗紅,在探照燈下拼出兩個小字:“生女“。
林婉兒的鉆石腕表閃過微光,沈曼秋知道那是信號發射器的冷光。她轉身望向維多利亞港的萬家燈火,1941年未寄出的船票、2025年的股權代持協議、海底保險箱的鎖孔,此刻在她腦海里連成一條線——一條用三代女性的血與淚,在時空里織就的暗線。
霧靄更濃了,沈曼秋的翡翠扳指突然發燙,仿佛在呼應海底某個沉睡的存在。而林婉兒臨走前留下的照片背面,不知何時多了行鋼筆字:“1985年8月1日,恒溫箱編號0314。“那是蘇明輝真實的出生日期,也是林婉兒作為“沈曼秋之女“的誕生密碼。
海風掀起旗袍領口,沈曼秋撫過鎖骨下方的青色胎記,突然明白蘇慕白的狠毒——他不僅炸沉了貨輪,更將她的孩子、她的股權、她的人生,全鎖進了時空的保險箱,等著她在八十二年后,用自己的血來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