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廚房的喧囂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摘菜的手僵在半空,燒火的忘了添柴,殺魚的刀“哐當”掉地…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驚恐萬狀地看著這超自然的一幕。
“蝕!”姜穗和姜稷同時低吼出聲,頭皮瞬間炸開!這熟悉又惡心的氣息。
“嘎嘎嘎…”那黑霧組成的巨口發出令人牙酸的獰笑,聲音如同砂紙摩擦朽木,充滿了惡毒的快意,“‘理’?‘真’?哈哈哈!等這勞什子皇帝吃了它,他那條金貴的舌頭,這輩子就只能嘗出鹽巴味兒了!什么美食江山,統統變咸菜壇子!這歷史的滋味…嘎嘎嘎…妙啊!”
饔飧:“不好,它變異了,小心為上!”
“妙你個大頭鬼!”姜稷又驚又怒,順手抄起灶臺邊一根燒火棍就想往上撲,“放開那塊肉!”
“蠢貨!”饔飧的聲音在他腦海里炸響,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暴躁,“那是食靈!肴肉本身的精氣神所化!被‘蝕’污染了!你那破棍子能捅死‘蝕’,也能把那食靈捅得魂飛魄散!當康!死豬!別睡了!快說怎么辦!”
與此同時,姜穗腦子里的《饌玉錄》空間,當康正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得在玉頁上瘋狂蹦迪。
小短腿都快掄出殘影了,哼哼唧唧帶著哭腔:“嗷嗷嗷!要死要死!‘蝕’附在食靈核心上了!打它!打它核心!快!找它的七寸!呃…等等!肴肉…肴肉哪來的七寸啊?!這玩意兒它沒脖子啊!嗷!完了完了完了!”
姜穗一聽“七寸”,再看那在半空中扭成一團、根本分不清頭尾的晶瑩肉凍和黑霧混合物,眼前也是一黑。
物理超度?往哪兒度?
眼看那被黑霧包裹的晶瑩肉凍掙扎得越來越微弱,表面的流光飛速黯淡,甚至邊緣開始出現渾濁的灰色斑點,如同被污染的冰晶。
那嘶啞的求救聲也幾乎聽不見了。
千鈞一發!
姜穗的視線猛地掃過灶臺上——搟面杖!一根手腕粗、油光水亮的棗木搟面杖!
幾乎是本能反應,她一把抄起那根沉甸甸的搟面杖!同時,另一只手閃電般探入腰間布囊,不是掏符咒,而是把那個信號時靈時不靈的玉如意給薅了出來!
“管他娘的幾寸!”姜穗腎上腺素飆升,眼睛都紅了,一股子破罐破摔的狠勁直沖天靈蓋。她左手玉如意,右手搟面杖,兩樣東西被她當成雙截棍似的,照著那團扭動的黑霧和肉凍混合物,用盡全身力氣掄了過去!
“物理超度是吧?老娘給你來個雙倍快樂!給爺死開!”
那動作,毫無章法,純粹是街頭打架的王八拳路子,充滿了社畜被逼急了的狂野和不顧一切。
“嗷——!!!”
就在搟面杖和玉如意即將砸中目標的剎那,那團黑霧巨口猛地發出一聲凄厲得不似人聲的尖嘯!
不是被打中的痛苦,更像是…被強光閃瞎了狗眼的慘叫?
只見姜穗左手那根平時跟大爺似的、動不動就裝死的玉如意,在接觸到那濃郁黑霧邊緣的瞬間,驟然爆發出極其刺眼的、近乎純白的炫光。
那光芒如同一把燒紅的尖刀,狠狠捅進了粘稠的瀝青里!
“滋滋——!”
刺耳的、如同冷水潑進滾油的聲音猛地炸開。
被白光灼燒的黑霧劇烈翻滾、扭曲,像是被潑了濃硫酸,瘋狂地收縮、潰散。
那猙獰的巨口虛影瞬間模糊,發出痛苦而恐懼的嘶鳴。
包裹著水晶肴肉食靈的黑霧,如同遇到克星的積雪,在玉如意爆發的神圣白光下飛速消融退散。
那團原本被裹挾的晶瑩肉凍,驟然一輕,表面渾濁的灰色斑點迅速變淡。
“喵嗚!好機會!”饔飧反應快如閃電。就在黑霧被玉如意圣光逼退、食靈暴露出來的電光石火間,一道嬌小的身影(人形蘿莉饔飧)已如鬼魅般欺近!她小小的手掌上不知何時凝聚起一團柔和的、帶著凈化氣息的淡金色光暈,快、準、狠地凌空一抓。
“噗”一聲輕響,像戳破了一個水泡。
那團剛剛擺脫黑霧糾纏、還暈暈乎乎沒反應過來的水晶肴肉食靈,連同它散發出的微弱晶瑩光芒,瞬間被饔飧手中的金光包裹、壓縮,化作一顆只有鴿蛋大小、剔透得如同最純凈冰種翡翠的珠子,穩穩落入她掌心。
“嗷!我的肉!”嘉粟貓眼圓瞪,看著那顆“肉珠子”,口水差點飛流直下三千尺,下意識就要撲。
“吃你個頭!這是食靈!魂兒!”饔飧沒好氣地吼回去,小手一翻,那翠綠珠子已被她迅速塞進姜穗懷里,“抱穩了!它被‘蝕’傷得不輕,魂體不穩,快散架了!”
姜穗手忙腳亂地接住那顆冰涼滑溜的“肉珠子”,入手感覺不到絲毫油膩,反而有種清透的玉石感,只是珠子內部的光澤確實在快速黯淡,甚至邊緣開始變得有些透明、虛幻,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在空氣中。那細微的、代表生命力的瑩光,如同風中的殘燭,搖曳欲滅。
“完了完了,真快掛了!”姜稷湊過來一看,臉都綠了,“當康!當康祖宗!快救命!這魂兒要沒了!”
《饌玉錄》空間里,當康急得直打轉,哼哼唧唧:“補錄!快!趁它靈識還沒完全消散!把這道菜復刻出來!用你們的‘理’和‘真’去共鳴它!給它一個錨點!快啊!廚房!材料!灶臺都是現成的!”
“復刻?現在?!”張師傅剛從褲襠濕透的驚嚇和“妖怪”現形的恐懼中回過一絲神,就聽到這離譜的要求,氣得差點原地升天。
他指著地上那攤被黑霧污染得烏漆嘛黑、散發著惡臭的失敗肉凍,又看看一片狼藉、鍋都飛了的灶臺,聲音都劈叉了:“材料?!老子的肴肉精魄都被妖怪抓走了!鍋都砸了!拿什么復刻?!拿頭做嗎?!”
“沒時間解釋了!”姜稷看著姜穗手里那顆越來越透明的“肉珠子”,急得火燒眉毛。他目光如電,飛速掃過一片狼藉的廚房。
地上,是張師傅精心挑選、原本準備用來壓肴肉增香的上好金華火腿邊角料,此刻沾滿了灰塵和灶灰,像塊破抹布。
案板角落,散落著幾片在混亂中被碰掉、踩得有點蔫吧的、張師傅秘制的老鹵料包里的香葉、八角。
旁邊水桶里,還泡著幾條被刮了一半鱗、本是用來熬制高湯吊味的死不瞑目的鯽魚。
這誰的刮的鱗這么不專業!
姜穗:再尋一個試試?!
還有半缸渾濁的井水,以及…姜稷的目光落在灶膛口,那里堆著燒火丫頭還沒來得及清理的、雪白雪白的…草木灰。
“就這些了!”姜稷一咬牙,社畜的“deadline就是生產力”之魂熊熊燃燒,“穗子!護好珠子!嘉粟!屠蘇!別干看著!幫忙!燒火丫頭!別愣著!大火!燒旺點!”
他像個戰場指揮官,一把扯下自己那件沾滿貓毛和灰塵的外袍,往旁邊一甩,露出里面還算干凈的短打,一個箭步沖到案板前。
“張師傅!得罪了!”姜稷嘴上喊著,動作卻快如疾風。
他抄起張師傅那把視若珍寶的厚背大菜刀,手腕一抖,“鐺鐺鐺”幾下,那塊沾灰的火腿邊角料被削去臟污的表層,露出里面還算鮮潤的肉質,瞬間被剁成大小不一的肉丁。
“你…你糟蹋我的…”張師傅心疼得直抽抽。
放下呀,把刀放下!
你們兩兄妹就沒一個刀工好的!
姜稷充耳不聞,他抄起一個大海碗,沖到水桶邊,眼疾手快撈出兩條最精神的鯽魚,用刀背“啪啪”兩下拍暈,開膛破肚去腮去內臟,動作麻利得不像話,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狠勁。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今天加油干,明天睡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