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不可能，一個人有執念很正常，不可能因此生出功力”

彥璟直言打斷了雁憂的猜想。

功力，是一個人情緒達到極端，接近崩潰時才會產生出的力量。

執念遠遠達不到這種地步。

“真的嗎?我有說人嗎?”

雁憂唇角笑意更甚，恢復了往日的紈绔樣。

“和你對話像加密通話，最近去淘金了嗎?防這防那的”

彥璟無奈撇撇嘴，伸手拂過了眼下被風吹亂的碎發，試圖將自己雜亂的思緒理正。

要不說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呢。

還是被他繞了進去。

“那照你說的，我是不是可以大膽推測那個穢物和你講了怪異三人組的事?你覺得他們心底有執念，指的是‘極樂之地’對吧?”

雁憂盯著她琥珀般的眸子，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這細小的動作還是被彥璟捕捉到了。

她歪著腦袋平靜地看他，唇角涌現出一抹勝券在握的笑

雁憂心底猜的大概是，不管是那三個人，還是那穢物，不論行事作風，究其目的只有一個——尋找極樂之地。

照目前那幾位的做法來看，這算得上是一種執念了。

但……什么才算得上是極樂之地呢?

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個人也有每個人的衡量標準。

彥璟伸手按了按跳動的右眼皮，順帶著往上拉了拉襯衣袖子。

這時候都六月天了，外面艷陽高照，她穿了件長款的黑色襯衣倒還覺得冷。

彥璟猛得抬眼，腦海里打亂的思緒終于有線勾了起來。

“我猜想那穢物八成應該在這待著，圖書館她不敢進去，周邊也沒有她的容身之地，只能呆在我家。

但她又沒對我做出什么實質性攻擊，可能還參考了我食物的儲存情況，不然怎么碰巧在今天食品告罄的時候你出現了。

多個巧合湊在一起就不算巧合了。

而且，東山那應該死人了吧?”

彥璟察覺到雁憂眼里閃過的一絲驚訝。

“不然怎么你這個大忙人會突然之間出現在我家呢”

彥璟語調微不可察的染上了一絲諷刺。

“過來的人八成是李叔，那穢物應該不止殺了一個人，不然也不會惹的人家大老遠跑過來。”

彥璟邏輯清晰地推講著自己的一系列觀點，眼睛一直沒雁憂身上離開過。

她一直在觀察他。

自打雁憂進門來便一直依在桌邊，撐個腦袋往外望，手上小動作不斷，暗暗昭示著他的小心思。

彥璟因著長期的習慣，在他進門的那一刻便開始了觀察。

她明顯感覺對方掌握的信息多于她，可又不想告知。

說明他所知曉的消息，是真假摻半的。他想通過彥璟的話來排除掉一些無用的消息。

彥璟又不傻，雖然說雁憂說話帶刺，帶有明確的指示意味，但她還是品出了一絲異常。

雁憂似乎并不想她參與進來。

彥璟想到了她們這么多天以來見面的第一句話。

她說，你終于發現那個冒牌貨了啊。

是調侃，也是試探。

彥璟被軟禁在這里這么多天，不可能只吃吃睡睡。

對方既沒有傷害她，也沒有從她這里擄去任何財產，反倒是一直限制她的自由。

她早就猜想，那人是不是想利用她的身份做些什么事情。

在雁憂剛一進門時，她便迫不及待、拐彎抹角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雁憂回懟貍貓換太子便是最好的驗證。

他懷疑她的話可以忽略不計，甚至可以說的上不算懷疑。

以雁憂那種半沉浸式聽講加上躲避她的問題，不愿正面回復就可以看出他的想法——他并不想讓她摻和進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彥璟想著想著，一些答案早已浮出水面但她還是明知故問地提了一嘴。

“按時間來算，應該是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彥璟右手執扇，身體微微往前傾，白皙的手指輕輕繞著扇位，稍一用力，那青瓷杯便落在了紅木扇子上。

他將扇頂正對著自己，青瓷杯里沒有茶葉，盛著一股清澈的泉水，他順勢就著這個動作將水喝了下去，還不忘挑眉看向彥璟。

“我會那么說的緣由，想必你也很清楚，我不想過多贅述。

還有，你不想讓我去東山對嗎?”

彥璟深吸一口氣，微白的臉上蘊著怒，眉峰緊蹙，忍無可忍地一把抓過雁憂扇上的杯子。

“那里有著你也怕的不確定因素，還有母親讓你照顧我的責任不允許讓我去如此遠的地方，對嗎?”

雁憂停了一瞬的呼吸，長長嘆出一口氣。

“但是你以為的這種保護對我來說真的算是保護嗎?

我想成為驅魔師，但是母親不允許，因而你也如此對待我。

我知道成為驅魔師道阻且躋，不僅危險多風險大，還特別考驗努力與初心。

但是我就是想去嘗試。這是我的夢想，我愿意為了它去付出我的青春，我的靈魂，我的一切。

你們無法也無權阻止我”

彥璟緊緊盯著他，眼里卻浮現出另一番光景。

幼年時，她做過一場噩夢，那是穢物趁母親不在試圖將她同化的做法。幸虧母親那天提前回來，早早發現異常，幫她擺脫了夢魘的控制。

但她始終忘不了那場夢。

是一個被家暴的女子試圖反抗封建綱常的故事。

當然，這女子的反抗精神可歌可泣，但現實總會給人重創一擊。

她沒有成功，并被丈夫陷害致死，她的家人早在先前就被丈夫利用，現如今也是死的死，傷的傷。

她的魂魄始終徘徊在她曾經的屋子里，久久不散。

她在他丈夫家待的那些日子里，沒有一天不是想著回家的。

可真的回到家了，看著陰森森的宅邸，昔日熟悉而今麻木的人們，她反而有些悵然若失。

好像什么變了，又好像什么沒變。

她看到了丈夫，又從中了解到了他的所作所為。

她的魂魄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從而產生了怨念。

她屠殺了丈夫的家，后又對著那些愛講她閑話的人一頓砍，到后面便殺瘋了，看到人就砍，渴盼著血的味道，拿著劍就朝彥璟這沖來。

在劍馬上就要觸碰到彥璟眉間的時候，母親出現了。

那怨念察覺母親的到來，早早跑遠，但難免還是受到幾擊重創。

母親沒有追出去，她將彥璟抱在懷里輕輕哄著，慢慢唱著當地的歌謠。

等彥璟醒來便問她的感受。

這很重要，有些人會受到怨念的影響，相應染上那些恨，從而變得行為過激，性格暴躁；而有些人則相反，會因看到怨念的種種行跡，而心生正義，不斷去穩固道心。

小彥璟當時擦著眼窩未流完的淚水，哽咽道

“我好心疼她啊”

小彥璟覺得，世界上沒有覺得對和錯，善與惡，她總覺得那人做法是正確的。

因此，她便想成為一個驅魔師，想要去化解那些怨念心中的恨。

母親知道后也沒說什么，還是依舊限制著彥璟的一些權利——準確來說是成為區模式的條件。

母親不想讓她成為驅魔師。

小彥璟不甘心的問為什么，說每個人都應該有掌握自己人生的權利。

母親只是輕輕彈了彈她的頭，溫聲說道

“這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驅魔師如果太感性的話，容易走火入魔”

母親頓了一會兒，接著補充

“包括但不限于執著于夢想、或者力量，說著不斷為之奮斗這些話，還偏要付諸行動，結果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