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今天有搶零食大賽，來不來學校？”“叮咚”伴隨著手機提示音，譚言按了下手機的開關鍵，瞥見了班主任發來的信息，溫暖而感動。
前些日子，學校舉行“班班有歌聲”，譚言并不知情，在家休養。往年，她算得上是聲樂比賽的加分選手，但，知曉譚言唱功的班主任并沒有勸她來學校，亦沒有告訴她這個消息。
那天下午四點，李楨拿著手機，興沖沖地同譚言分享，“寶寶，今天你們班上有唱歌比賽，你怎么沒去呀？”一絲震驚從譚言的眼底閃過，或許是晚自習長期在家的緣故，她并不知道這個消息。點開視頻的那一瞬間，譚言愣住了，她從未參與過“班班有歌聲”的排練，但，空余的站位證明了她的存在，告知她一直是這個班的一份子，是一個不可或缺的參與者。
“放心吧老師，接下來我都會去上學的。”
譚言所在的班級并不團結，除去譚言被誤解、肆意造謠的事情外，班上還有多起同學鬧矛盾的事件。但，他們有一個非常好的班主任，在他們最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總是站在學生們身后，讓這本可能分散的班魂重新凝和，不堅固，卻也不松散。
譚言收拾好心情，踏上了征途。抬頭仰望逐漸泛藍的天空，譚言的心緒也逐漸泛平，前方的道路也變得平坦了起來。
“言言，一會兒搶零食大賽我們一組吧。”許是太久沒有看見譚言的笑臉，王歆昀亦格外高興，她注視著譚言透亮的眸子，甜甜地笑著。
“好呀，放心，我搶到的零食都分你一半！”譚言打著節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眼神堅定，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搶零食大賽比想象中來的快，八個班的同學陸陸續續都到達操場，靜候通知。穿梭在三百多號人的長廊里，譚言望見了熟悉的身影，不由地停住了腳步，等她回過神來時，看見了在前方奮力揮手的王歆昀。“言言，快過來，這個位置比較舒服，能吹到風！”譚言快步朝她走去，可余光仍停留在林汀的周圍，她總算在林汀的臉上看見了笑影，那一瞬，他們的靈魂仿佛再一次共振，同時笑著看向對方。譚言很快便躲開了，害怕他看穿自己的心思，更害怕自己陷在他的眼波中。可她的行動仍然遵從感性，時不時地看看他，以致于她壓根沒有參與零食的搶奪，只是在陰涼處默默地看著那棵木訥的樹。
“不行，譚言，我要上了，我想喝旺仔牛奶。”歆昀把手中的雨傘遞給譚言，便全力沖刺到人潮中，搜尋著她心愛的旺仔牛奶，歆昀燦爛的笑容與小旺仔的咧嘴笑相互映襯，她一蹦一蹦地朝譚言靠近，嘴里還不住地低估著什么，活脫脫像只小兔子，可愛而活潑。
“大家搶完零食先別急著走，今天我們給每個人都準備了一份小禮物，等結束的時候去食堂領取。”愉悅的信息在空曠的操場內傳播，甚至將學生們的喜悅傳遞給了過路人，個個都掛上了久違的笑容。
隨著小道消息的傳播，譚言從歆昀口中得知了這份禮品——一對雞翅，噗嗤一笑，一下便想起了班主任在課上曾說過的話“我們學校的后援會，是專門為我們高三年服務的，雖然資金不是很充裕，但是請大家吃對雞翅還是可以的，圖個好寓意嘛。”
待歆昀和譚言踱到籃球場，她們對雞翅的興趣便下降到了冰點——看著籃球場上穿著高三校服的學生，焦急地探著隊伍，她們相視一笑，便分道揚鑣，一個回到教學樓，一個前往宿舍樓。
進入教室，譚言一眼便瞧見了桌面上的東西——小蛋糕，小餅干，海苔碎和一瓶橙汁，恍惚間，她像是聽到了窸窸窣窣的笑聲。她環顧四周，發現班上并沒有她熟絡的好友，只覺一陣奇怪，匆匆收拾好東西，便打算回家。
窗外掠過一道熟悉的身影，似是察覺到了什么，譚言飛快地沖出教室，映入眼底的，卻只有那一抹殘影。譚言癡癡地盯著斜對面漆黑的教室，忽地亮起了燈，亦同時增添了她眼底的光，散溢到她的衣襟。
想起林汀的那一瞬，有遺憾，更多的，是釋懷。高二年冬至夜，譚言在食堂吃完糖餃，回教室收拾東西。明明是寒冬，那一夜的風卻很和煦，伴著暖暖的路燈，譚言哼著《紅色高跟鞋》，一蹦一跳地走向教學樓。學生們大多都回去休息了，教學樓里也只留下零零散散的燈光，氛圍自由而奇妙。譚言同回聲合唱，爬到四樓，她驀地回頭，瞥見了站在班門口的少年，她沒有帶眼鏡，卻明了他的身份。顧不上回頭，譚言拿起書包，便跑下了教學樓，在離開之前，她又一次回頭，缺看見那束燈依然亮著。
《紅色高跟鞋》是林汀最愛的歌。或許，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林汀和譚言還同從前一般，無話不談。
或許是時光沖淡了悲傷，亦或許是這些年的經歷打磨了譚言的心境，她并沒有哭，只是在微風吹過的時候，覺得黯然神傷。
升高中之后，林汀清瘦了不少，本就明顯的輪廓顯得更加鋒利，他的證件照，總是出現在年段紅榜上。每一次開表彰大會，譚言總是渾身不自在，在領導念到“林汀”的那一瞬，她總是不住地哆嗦，她不敢抬頭，只能在大家喝彩時用力地鼓掌，她不想看到林汀冰冷的目光，亦不想讓林汀看到狼狽的自己——用口罩遮住大半張臉，眼底滿是悲傷。
思緒飄散在風中，不知不覺間，譚言便回到了家中，在放下書包的同時，她亦理好了思緒，繼續生活。譚言欠下的功課實在太多了，距高考不足五十天，她不想再去過多地苛責自己了，只想用僅有的時間為自己搏得比較好的前程。
看著課件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譚言猛地灌了一口冰水，強制自己清醒，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書寫著筆記，她沒有把握能記住多少，只是默默祈求著自己忘地慢一點，再慢一點，捱過高考。
無論是數學大題，還是語文作文，仿佛都成了面目猙獰的攔路虎，企圖攔住譚言的前路，她想過直接放棄，拋卻曾經所有的美好，從最底層的苦工干起，盡力養活自己，努力活著，或許是段長的話點醒了她。
“譚言，你現在休學之后，有什么具體的打算嗎？”畫面一轉，緊鎖眉頭的中年男子緊張地看著譚言。
“沒有。”
“譚言，你如果有具體的打算的話，我是會支持你休學的，但，你沒有，我希望你對自己的未來負責。你看，你之前也上過幾次紅榜，你的學習成績整體還是很不錯的，你想放棄，或許是因為你心中有一根過不去的刺。前段時間我在觀察我們年段同學晚自習，就發現你的狀態很不對勁，當時本來就想著抽個時間和你談一談，你的獎狀我一直收在這里，想著有機會親手給你。你之前在心愿卡上寫，你想要上A大，我還是相信，你能夠如愿考上A大，和我成為校友。”
在段長說出“A大”的全程的時候，譚言是震驚的。一個年段近四百號人，她，不過是渺小的一份子，段長竟能夠記得她的小小心愿，那一瞬，淚水便在譚言的眼眶里打轉。或許，接著闖下去，一切都會不一樣。
譚言拋不掉美好的過往，她無法遺忘晚自習下課仍在書寫思維導圖的身影，無法遺忘聽到背景音樂即刻開始演講的睡影，無法遺忘快速接過獎學金的笑影。她輕視了自己的記憶力，亦或許是輕視了自己同學習的羈絆，現在的她，用心地研磨著英語聽力，從最基礎的開始，慢慢撿起破碎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