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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鷺島之戀:從貼吧到余生

第六章:驟雨與暗涌

車輪碾過郊區公路,風掠過耳際,紫落騎在前方,紅色騎行服像一團跳躍的火苗。蕭寒緊隨其后,目光不自覺地黏著在那抹跳動的紅色上。陽光慷慨地灑落,在柏油路上鋪開碎金,引擎聲是此刻最和諧的背景音。然而這和諧樂章并未持續太久,紫落那輛亮眼的OCR5300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咳嗽,車身猛地一頓,速度驟然跌了下去。

“怎么了?”蕭寒立刻減速,靠攏過去,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緊張。

紫落單腳撐地,秀氣的眉毛擰在一起,泄氣地拍了拍車把:“老毛病了,突然熄火,估計是供油系統又耍性子。”汗水沿著她白皙的頸側滑落,沾濕了一縷貼在皮膚上的發絲。

“別急,我看看。”蕭寒長腿一跨下了車,動作干脆利落。他蹲下身,目光如掃描儀般迅速掃過車身,手指熟稔地探向引擎下方復雜的管線。他扯下騎行手套隨手塞進口袋,修長的手指沾上一點油污也毫不在意。他輕輕撥開幾根纏繞的油管,指節在某個連接處試探性地叩擊了幾下,發出篤篤的輕響,隨即眉頭微展:“找到了,油管接口老化,有點滲漏,壓力不穩。”

他從紫落車座下的應急工具包里取出小巧的活扳手,手腕沉穩發力,精準地擰松卡箍,動作帶著一種工程師特有的、令人安心的韻律感。他檢查著接口處磨損的密封圈,陽光勾勒出他專注的側臉輪廓,額前微汗的碎發下,眼神銳利而沉著,那是屬于精密機械世界的篤定光芒。紫落站在一旁,目光不由自主地流連在他沾著油漬卻異常靈巧的手指上,看著他耐心地更換上備用密封圈,重新緊固。那一刻,他周身散發出的專注與掌控力,讓周遭的空氣似乎都沉靜下來,只剩下金屬部件被精確歸位的細微聲響。

“試試。”蕭寒直起身,將扳手遞還,語氣平淡。

紫落帶著點遲疑重新點火,引擎瞬間爆發出順暢有力的轟鳴。她驚訝地抬頭看向蕭寒,眼里盛滿毫不掩飾的贊嘆:“蕭總,你這手藝……深藏不露啊!”

蕭寒只是隨意地拍了拍手上的浮塵,嘴角牽起一絲幾乎看不見的弧度:“小毛病而已。”然而,紫落那亮晶晶的崇拜眼神,像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他平靜的胸腔里漾開了一圈隱秘的漣漪。

天空卻在此刻驟然翻臉。剛剛還明媚的陽光被迅速吞噬,濃重的鉛云從遠處山巒后翻涌堆疊,沉沉地壓向城市邊緣。風猛然變得狂暴而冰冷,卷起路面的沙塵和枯葉,抽打在騎行服上啪啪作響。一聲驚雷撕裂了沉悶的空氣,巨大的聲響仿佛就在頭頂炸開,緊接著,豆大的雨點毫無征兆地、裹挾著萬鈞之力,狠狠砸落下來。

“快!雨衣!”紫落反應極快,迅速從車尾包里拽出一件折疊整齊的熒光黃色雨衣。雨勢瞬間轉成瓢潑,冰冷的水幕模糊了天地,也模糊了彼此的身影。她抖開雨衣,想也沒想,用力一拽蕭寒的手臂,兩人狼狽地縮到路邊一棵枝葉尚算茂密的梧桐樹下。

小小的雨衣根本容不下兩個成年人。冰冷的雨水順著梧桐闊大的葉片邊緣不斷滴落,砸在肩頭。紫落緊緊挨著蕭寒,濕透的騎行服緊貼著她的身體,勾勒出纖細的線條,微涼的體溫隔著薄薄的衣料清晰地傳遞過來。雨衣的塑料內襯在急促的呼吸下發出細微的摩擦聲。蕭寒身體僵硬,他能清晰地聞到紫落發絲間洗發水的淡淡草木香氣,混合著雨后泥土的氣息,絲絲縷縷地鉆入鼻腔。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帶著她身上微暖的氣息。他小心翼翼地、幾乎是屏著呼吸,試圖在狹小的遮蔽空間里拉開一點距離,動作帶著一種笨拙的僵硬感,生怕任何多余的觸碰驚擾了這方寸之間的平衡。

“別動啦,再動就淋透了!”紫落的聲音在雨聲里顯得又急又近,帶著一絲無可奈何的笑意。她側過臉,目光無意間掃過蕭寒的臉頰。一滴混著機油的黑灰色污漬,不知何時蹭在了他緊抿的唇角下方,在他清俊冷冽的臉上顯得格外突兀。

“這里……”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指,柔軟的指腹帶著溫熱的體溫,輕輕落在他唇邊那塊油污上,極其自然地擦拭了一下,“沾到機油了。”

指尖的溫熱觸感如同微弱的電流,瞬間穿透冰冷的雨意,直抵蕭寒的心臟。那一點皮膚上的暖意被無限放大,灼燒感沿著神經末梢一路蔓延。他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血液似乎都沖向了那個被觸碰的點,又在下一秒瘋狂倒流回心臟,猛烈地撞擊著胸腔。呼吸驟然停滯,周圍震耳欲聾的雨聲、呼嘯的風聲,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瞬間抽離,世界陷入一片真空般的寂靜。唯有她指尖殘留的觸感,和他胸腔里如擂鼓般失控的心跳聲,轟鳴著,占領了他所有的感官。他的視線凝固在咫尺間她同樣被雨水打濕的睫毛上,那濃密的睫毛沾著細小的水珠,輕輕顫動,仿佛棲息著整個潮濕而悸動的世界。時間被拉長,延展成一個充滿無聲張力的瞬間。

紫落似乎也察覺到了這突如其來的微妙氣氛,她擦拭的動作頓住,指尖像被無形的力量釘在了原處。她抬起眼,目光撞進蕭寒深不見底的眸子里,那里面翻涌著她從未見過的、濃重得化不開的情緒。她的臉頰倏地飛起一片紅暈,迅速蔓延至耳根,比晚霞還要灼熱。她猛地收回手,指尖蜷縮進掌心,仿佛要藏起那片刻的莽撞和它帶來的奇異灼熱。

“好……好了。”她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蚋,幾乎被滂沱的雨聲吞沒。

那場驟雨帶來的潮濕水汽和某種更為粘稠的悸動,似乎一直盤踞在蕭寒心底,久久無法散去。幾天后的深夜,總裁辦公室只剩下鍵盤敲擊的輕微回響。蕭寒處理完最后一份文件,疲憊地靠進寬大的椅背。指尖無意識地滑動著手機相冊,屏幕的光映亮他有些失焦的眉眼。畫面定格——那是騎行俱樂部活動時的大合影。照片邊緣,他和紫落并肩站在各自的單車旁。紫落手里拿著水壺,仰頭笑著,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瀉在她臉上,笑容燦爛得仿佛能融化冬雪,連發絲都跳躍著金色的光點。而站在她身側的蕭寒,側臉的線條雖然依舊習慣性地繃緊,嘴角卻極其罕見地、放松地微微上揚著,形成一個極其自然、甚至帶著點柔和弧度的笑意。那笑意并非刻意為之,更像是一種被身旁陽光無意識熏染出的溫度。

指尖懸停在照片上紫落的笑臉上。蕭寒的心跳在寂靜的深夜里陡然變得清晰而沉重,每一次搏動都敲打在肋骨上,發出沉悶的回響。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情愫,像藤蔓般悄然纏繞上來,帶著酸澀的甜意和令人窒息的張力。他猛地將手機屏幕扣在冰冷的紅木桌面上,發出一聲輕響。身體向后重重靠去,昂貴的真皮椅背發出細微的呻吟。他閉上眼,指節用力地按壓著突突跳動的太陽穴。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是暴雨梧桐樹下,她指尖擦過皮膚時那燎原的灼熱,是她沾著雨珠的睫毛下那雙映著驚愕與羞赧的眼眸。每一次回想,都像在平靜的心湖里投入一顆燒紅的石子,激起滾燙的漣漪和令人心悸的白煙。

“蕭寒,”他對著空氣,無聲地念出自己的名字,聲音在喉嚨里干澀地滾動,“你完了。”

這個認知像冰水澆頭,帶來一陣清醒的戰栗,隨即又被更洶涌的灼熱淹沒。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正無可挽回地墜向一個從未涉足、也似乎不該涉足的情感深淵。

幾天后,城市另一頭,李明坐在略顯凌亂的公寓電腦前,百無聊賴地刷新著朋友圈。他滑動的手指突然停住,眼神瞬間凝固——那是紫落半小時前發的狀態。一張騎行活動的照片。照片里,紫落正和身旁一個氣質矜貴的男人低聲交談著什么,男人微微傾身,側臉專注,姿態流露出一種不經意的親近。紫落臉上帶著李明許久未曾見過的、毫無保留的輕松笑意,那笑容刺得他眼睛生疼。照片角落,還有一張抓拍的特寫:暴雨如注,高大的梧桐樹下,熒光黃的雨衣勉強罩著兩個人。紫落緊挨著那個男人,濕透的額發貼在臉頰,她正微微仰頭,目光專注地看著對方,男人則低垂著眼簾,視線沉沉地落在她臉上。雨幕模糊了背景,卻將那方寸之間幾乎要沖破雨衣的親密感無限放大。

李明的臉在屏幕幽光的映照下迅速沉了下去,像蒙上了一層陰翳。他握著鼠標的手指猛地收緊,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一股酸澀冰冷的液體迅速從胃里翻涌上來,帶著強烈的腐蝕性,瞬間燒灼了他的喉嚨和胸腔。他死死盯著照片里那個男人——蕭寒,天宇資本那位年輕的總裁,資料他查過。憑什么?一個眼神陰鷙如寒潭的男人,憑什么能得到紫落這樣全無防備的笑容?憑什么在暴雨里與她共享一方狹小的遮蔽?強烈的嫉妒如同毒藤,瞬間纏繞住他的心臟,越收越緊,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他猛地將鼠標摔在桌面上,發出一聲悶響,身體向后重重靠在椅背上,胸膛劇烈起伏,目光卻像釘子一樣,死死釘在屏幕上那兩張靠得極近的臉上,恨不能將那畫面燒穿。

清晨的陽光斜射進天宇資本頂層的會議室,巨大的落地窗將城市的喧囂過濾成無聲的背景。橢圓形的會議桌上,幾份關于“城市新銳自行車挑戰賽”的策劃案整齊地擺放著。

“這個項目,”蕭寒的聲音打破了會議室的沉靜,清晰而平穩,聽不出任何波瀾。他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點了點那份印有紫落名字的策劃案封面,“市場部前期調研和評估做得很扎實。目標人群精準,推廣渠道創新,尤其結合時下熱門的運動社交平臺,切入點很好。預算分配也相對合理。”

他抬起眼,目光平靜地掃過在座的幾位高管,最終落在正襟危坐、等待宣判的紫落身上。她的眼神里帶著項目負責人慣有的期待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蕭寒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快得無人察覺,隨即移開,語氣是一貫的公事公辦:“風險點主要在于極端天氣的應急預案需要更細化,以及合作方資源整合的保障條款必須再明確。總體而言,具備潛力,值得投入。”

他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疊放在桌面上,目光沉穩地看向會議桌另一端的合伙人劉天宇:“天宇,我看可以投。資源上,市場部和公關部全力配合紫落團隊推進。”他特意強調了“全力配合”四個字,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在說出“紫落”名字的瞬間,他的舌尖似乎極其細微地頓了一下,快得如同錯覺。

“蕭總拍板,我當然支持。”劉天宇立刻接口,臉上堆起爽朗的笑容,身體放松地靠向椅背,顯得無比贊同。他甚至還朝紫落的方向點了點頭,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紫落的能力,我們信得過!大膽去做,需要協調什么,直接找我。”他拿起桌上的鋼筆,在指間隨意地轉動著,筆桿在燈光下反射出細碎跳躍的光點。

紫落繃緊的肩線終于放松下來,臉上綻放出如釋重負又充滿干勁的笑容,像陰霾散盡后初綻的蓓蕾,明亮而生動。她立刻翻開筆記本,語速輕快:“謝謝蕭總,劉總!應急預案這塊我們馬上補充極端天氣的備用場地租賃方案和強制熔斷機制。合作方保障條款,法務部同事已經在起草更嚴格的……”

蕭寒的目光,在她神采飛揚講述細節時,如同被無形的磁石牽引,再次落在她的臉上。那專注的神情,充滿活力的語調,眉宇間因自信而煥發的光彩,讓他心底某個角落悄然柔軟。他看著她,眼神里沉淀著一種連自己都未曾深究過的專注,仿佛在審視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深邃的眼底潛藏著不易察覺的暖流。

會議桌對面,劉天宇臉上那層職業化的笑容如同凝固的面具。他手中轉動的鋼筆不知何時停了下來,筆尖懸停在攤開的筆記本上方。目光垂下,落在自己另一只放在桌下的手上——那只手正無意識地攥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柔軟的皮肉里,留下幾道清晰泛白的月牙印痕。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繃緊、微微顫抖,仿佛在無聲地對抗著某種即將沖破軀殼的情緒。他盯著那幾道自己掐出來的印記,眼底的笑意早已消失殆盡,只剩下冰冷沉郁的暗流,在平靜的表象下洶涌地打著旋。

紫落姑娘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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