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寶石’?”林曉被這個充滿魔幻色彩的名字吸引了,她看著克里斯汀,學姐的眼神在提到這個詞時,銳利中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
“哈!”克里斯汀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指尖用力,金屬瓶身發出輕微的變形聲,“一個壓死人的傳說罷了。據說是能承載規則、近乎不朽的造物。家族追求了幾百年,耗費了無數資源,也沒見誰真正做出來過。一堆失敗品倒是填滿了家族的寶庫,落滿了灰。”她的話語里充滿了對家族執著追求的嘲諷,卻也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對那遙不可及目標的復雜情緒。
她放下瓶子,身體微微后仰靠在休息區柔軟的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那片由能量模擬出的、緩緩流淌的浩瀚星河。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激動和深沉的疲憊:“力量?華麗?在他們眼里,那只是基礎!是通往‘永恒’的臺階!我設計的那些爆破寶石、防御陣列核心、甚至剛才的‘礦脈低語’,在他們看來,不過是‘有點意思的小玩意兒’,‘雕蟲小技’。”她模仿著某種刻板而蒼老的語調,帶著濃濃的嘲諷,仿佛在復述那些端坐在家族議事廳高位上的長老們的評價。
“他們要的,是能銘刻天地法則、承載世界真理、真正‘不朽’的東西!”克里斯汀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強調,仿佛要將那沉重的期望從胸腔里吼出來。但隨即,她的聲音又迅速低沉下去,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帶著深深的無力感,“‘真理之石’……呵,一個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名頭。家族里那些老家伙,眼睛只盯著那虛無縹緲的‘永恒’,對我們這些‘實用’的東西嗤之以鼻。還有那些虎視眈眈的旁支……”她頓了頓,眼神閃過一絲冷冽,“巴不得我這個嫡系繼承人早點失敗,好讓他們有機會染指家族的核心資源。每天活在他們的審視和算計里,等著看我笑話,或者……等著我創造出奇跡,好讓他們沾光。”
她轉過頭,看向林曉,眼神恢復了平時的銳利,但深處那抹疲憊和沉重卻更加清晰,如同寶石光芒下難以磨滅的裂痕。“所以,”她晃了晃手中已經空了的金屬瓶,瓶身的星輝紋路在燈光下流轉,“別以為剛才那點成績算什么。在真正的‘永恒’面前,那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星屑罷了。”她的話語里沒有自嘲,只有一種陳述事實的平靜,卻更顯其背負之重。
林曉安靜地聽著,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她看著眼前這位平時光芒萬丈、仿佛無所不能的學姐,此刻在模擬星空的微光下,身影竟顯得有些單薄,那層張揚自信的盔甲似乎裂開了縫隙。她模糊地“感覺”到,克里斯汀身上那閃耀的、如同寶石般璀璨的能量光輝之下,纏繞著一些沉重而冰冷的鎖鏈——名為“家族”、“傳承”、“永恒”的枷鎖。那光芒越是耀眼奪目,這些無形的枷鎖似乎就勒得越緊,幾乎要嵌入靈魂深處。她甚至能“感覺”到那些鎖鏈上傳遞來的、來自古老家族沉積的冰冷壓力。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安慰的話,任何語言在這樣沉重的現實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她只能笨拙地舉起自己的瓶子,里面還剩下小半瓶“熔巖之心”,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真誠而充滿力量:“學姐……你剛才的‘礦脈低語’,真的很厲害!是我見過最……最精準的‘藝術’!”她頓了頓,看著克里斯汀的眼睛,補充道,“而且……‘永恒’什么的,聽起來就很厲害啊!學姐你這么厲害,一定能做出比他們想象的更了不起的東西!”
克里斯汀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林曉會說出這樣的話。她看著林曉那雙清澈眼眸中毫不作偽的崇拜和篤信,看著她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的臉頰,眼中的銳利和疲憊似乎被一股暖流沖刷,融化了一絲。她忽然笑了,不是平時那種張揚的、帶著攻擊性的笑,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帶著釋然和真正暖意的笑容。她伸出手,像對待一個值得信賴的同伴那樣,用力揉了揉林曉的頭發(力道依舊不小,但少了些戲謔,多了些親昵):“行了行了,少拍馬屁!不過……”她頓了頓,聲音輕了些,帶著一種難得的柔和,“謝謝。至少在這里,在創造部,還有人覺得我的‘小玩意兒’是藝術,還有人……相信我。”
休息區的燈光柔和而溫暖,窗外模擬的星河無聲流淌,仿佛一條靜謐的時光之河。這一刻的克里斯汀,不再是那個叱咤風云、背負著沉重家族使命的寶石魔法使,更像是一個暫時卸下重擔、在信任的同伴面前流露出片刻柔軟與脆弱的普通女孩。林曉看著她臉上那抹真實的笑容,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仿佛自己也參與分擔了一絲那無形的重壓。
短暫的寧靜很快被打破。核心區深處傳來洛神慵懶卻不容置疑的聲音,如同設定好的鐘聲,穿透了休息區的寧靜:“下一站,云舒(靈氣轉化)。‘麻煩源’,去感受天地靈樞的韻律吧。”
林曉一個激靈,連忙放下瓶子。克里斯汀也瞬間收起了那片刻的柔軟,恢復了平日的利落姿態,只是眉宇間少了幾分刻意張揚的鋒芒,多了些內斂的沉穩。
林曉握緊了口袋里那枚溫潤的星屑通訊石——這是克里斯汀信任的象征。她站起身,向克里斯汀鄭重地點了點頭,眼神里充滿了對下一段旅程的期待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留戀。
克里斯汀抱著臂,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朝她揮了揮手,銀灰色短發在燈光下閃爍著自信而內斂的光芒:“去吧,別在云舒那兒睡著了就行。她那地方,安靜得能讓人發霉,不過……”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難得的認真,“很適合你這種需要沉淀的小家伙。好好學,別給我丟臉。”
林曉用力點頭,深吸一口氣,轉身,步伐堅定地走向那片氤氳著青色靈氣、寧靜而磅礴的區域。那片區域如同一個獨立的小世界,與克里斯汀這里充滿能量爆鳴和寶石光輝的“杰作區”截然不同,空氣中流淌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如同森林晨霧般的純凈氣息。
克里斯汀站在原地,看著林曉的背影消失在青色靈氣流轉的光暈中,仿佛被那片寧靜的領域溫柔地吞噬。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寶石匣,光滑冰涼的觸感傳來。她的目光沒有立刻收回,而是穿透了空間,仿佛望向了某個遙遠而沉重的方向——那里有家族的古老城堡,有堆積如山的失敗寶石,有無數雙充滿審視和期待的眼睛。
而在那片寧靜的青色氣流中心,云舒緩緩睜開眼眸。她的氣息悠長而深邃,如同與整個空間融為一體。沉靜如深潭的眼眸,清晰地倒映著向她走來的、帶著一絲忐忑和無限好奇的林曉的身影。天地間最精純的靈氣,如同受到無形之手的牽引,在她周身緩緩流淌,無聲地訴說著屬于靈樞的、流轉著的韻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