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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離歸,長明燼

第四章離家

冬至夜的月光潑灑在田埂上,裴韻峰拄著拐杖與琉璃一同走在回楊家的土路上,琉璃提著的羊角燈在結霜的草葉上晃出碎銀般的光。老人突然停步時,拐杖尖戳進路邊稻草人胸口,只見那捆扎的草繩間滲出墨色霧氣,霧氣里翻涌著無數張扭曲的人臉,每張嘴都咧著滲血的笑。

“是田野間的怨念化形。“裴韻峰的袖口滑落,腕間赤銅鎖鏈震出清響,鏈環上“敕令“二字在霧中泛著金光。黑霧突然分裂成數條觸須,每條都纏著村民歷年的咒罵——“災星斷子絕孫“的嘶吼化作芒刺,扎進路邊老槐樹的樹皮,竟擠出黑色樹汁。

“站到我后面去,貼著我!“老爺子的拐杖重重頓地,土路裂縫里竄出纏繞艾草的符鏈,卻聽見怪物嘶吼中夾雜著熟悉的哭嚎——那是五年前淹死孩童的母親的詛咒,化作觸須卷向琉璃腳踝。似要將琉璃拉進地下,一股罡風襲面而來,拳罡震碎的霧團里掉出半塊土坯,上面用血畫著猙獰的符咒。

“老爺,琉璃,你們無大礙吧。”管家擔憂的問道。

“無礙,只是如今才想明白,當年那起慘案的兇手。”裴老仔細地想了想,而后補充道:“它們的目標是琉璃,而非那些村民,定是有人故意將那些人引到那個地方去的。”兩人并非直言,而是用上了心聲。

“那為何這么多年,并未在楊家附近見過?”管家不解的問道。

“當是有人設局,你瞧瞧,這些詛咒在這片路上劃出一個禁域;冬至乃至陰之日,那些勢力會想辦法動手的,只不過是前后時間的問題。”裴韻峰認真地說著。

只是一會兒,那些黑霧便開始匯聚,猙獰的面龐在懸浮在空中,越來越清晰。

琉璃在管家的攙扶下慢慢后退,忽然覺得鬢邊的玉釵發燙。她望見裴老單手持杖抵住黑霧,另一只手解開腰間荷包,里面滾出的不是草藥,而是一疊用田泥封口的紙包——每個紙包都寫著村民埋在田壟下的詛咒。當玉釵脫出發髻的瞬間,釵頭“吾善養浩然正氣“七字灼灼燃燒,金焰如網罩住霧團,竟從中照出蜷縮在田鼠洞里的嬰孩身形。

“這東西以五谷怨念為食。“裴韻峰接住墜落的玉釵,指腹按在仍在震顫的鱗片上,他攤開手掌,釵身滲出的金光在掌心聚成鎖鏈,將那黑霧裹成一團,最后竟是直接吞噬了它。

夜風掠過空曠的田野時,黑霧化作的哭嚎漸漸消散,田埂下露出的陶罐里滾出無數泥封字條,全被玉釵金焰燒成了灰燼。琉璃望著釵頭漸亮的紋路,忽而被它吸引,兩眼一晃,暈了過去。

裴韻峰徑直走過來,將雙指并攏,立于胸前,一句古語出口,玉釵便失了活性,被老爺子握在手中。

待到琉璃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家的床頭上,床邊,是靜坐的裴老爺子;門口,是管家一家人。

裴韻峰指尖輕叩著玉釵鱗紋,釵身滲出的淡金光芒在暮色里游移如活物。“此釵乃是至陽靈物,本就為鎮壓邪祟所鑄。“老人的手指劃過釵頭模糊的刻痕,一串咒語過后,釵上的紋理散發出耀眼的光芒,“想那孽障本就是靠著吸取是鎮民百年惡念化形,怨氣聚形,恰與玉釵相生相克。“

三個月后...

管家腰間纏著的滲血繃帶透過外衫,洇出暗紅的云紋——那是被惡念觸須掃中的傷,三個月來仍如活物般蠕動。

楊家茅屋的主梁在昨夜春雨中轟然斷裂,塌落的茅草堆疊在一起,只露出半塊刻著“楊“字的殘碑,琉璃靜靜地望著殘碑,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姬母尖利的笑罵:“災星把老東西的精血都吸干了!“

流言如蝗般掠過鎮子。當琉璃跟著裴老走進角門,正見姬母站在井臺邊,將一疊黃紙摔在洗衣婦懷里:“全鎮聯名狀,要么讓她自己離開,要么在大壽宴前必須把她扔去喂狼!“紙頁翻飛間,琉璃好像望見每張黃紙邊緣都畫著扭曲的人臉,恰似三月前玉釵燒散的惡念團。

暮色時分,裴府門前聚滿了舉著火把的村民。火把光映著他們臉上,混雜恐懼與貪婪的扭曲神情。裴云海拽著妻子袖口退到臺階上,錦袍下擺被扯得歪斜:“我在此答應眾鄉親,老爺子喜壽之前必讓她走...“

霜降后的晨霧凝在裴府角門的銅環上,楊琉璃抱著濕柴穿過月洞門時,指尖被凍裂的竹筐刺出血珠。前院傳來姬母使喚仆人的尖聲:“把西跨院的冰棱全敲了,別臟了老爺子的眼!“而她腳下的路,卻故意沒人清掃,薄冰在布鞋下發出碎裂的聲響。

這是她搬進柴房的第二個月。自從裴韻峰的“隨風聽“本事失靈,姬母便以“怕吵著老爺子靜養“為由,將她挪到堆放馬草的偏房。此刻灶間的廚子正將餿掉的粥倒進水桶,見她進來,故意把半塊窩頭扔在地上:“災星也配吃細糧?“窩頭滾到琉璃腳邊,沾滿了灶灰。

角落里的洗衣婦們突然哄笑起來。她們舉著剛漿洗好的綢緞,故意讓冰水濺到琉璃裙角:“看吶,這不是老爺子撿來的寶貝嗎?“其中一人甩著濕漉漉的手帕,正中琉璃鬢邊的玉釵,釵身突然發出細微的蜂鳴,卻被更響的嘲笑淹沒:“還戴著破銅爛鐵呢?真當自己是小姐?“

最刺骨的莫過于姬母的“關照“。一日她特意繞到柴房,指著琉璃補丁摞補丁的袖口:“老爺子昨兒咳血,都是被你這喪氣東西沖的。“說著便要去拔她頭上的玉釵,卻在指尖觸到鱗紋的瞬間縮回手,像是被燙到般,指著琉璃尖叫:“果然是妖物附體!“

正吵鬧間,裴韻峰的拐杖聲從游廊傳來。老人披著厚重的貂裘,卻仍在秋風中發抖,袖口的赤銅鎖鏈已經看不到什么光澤。姬母立刻換上笑臉迎上去,語調溫柔得像換了個人:“爹您怎么出來了?琉璃正說要給您燉參湯呢。“而琉璃藏在身后的手,正攥著被撕扯破的衣角。

“去前院曬曬太陽吧。“裴老的聲音沙啞,渾濁的眼睛看不清琉璃袖角的污漬,“管家說...井臺邊的菊花開了。“他伸手想摸她的頭,卻因力氣不支垂落。琉璃望著老人鬢角新生的白發,突然想起三日前撞見他在書房咳血,帕子上的血珠凝不成形,恰如他正在流失的修為。

黃昏時她去井臺打水,卻發現吊桶被人扔進了糞坑。冰冷的污水濺了滿身,周圍傳來一群小孩兒躲在假山后的嗤笑。琉璃咬著牙彎腰去夠,鬢邊玉釵突然爆發出灼熱——那是她第一次感到釵身的怒意,鱗紋在暮色里泛著微光,竟將濺在上面的污水燒成了白氣。

“看!她瞪我們!“姬母帶著一群仆人沖出來,手里揮舞著剛寫好的符咒,“快拿黑狗血來!“琉璃后退時撞翻了水桶,冰涼的井水浸透了布鞋。她望見裴老的窗戶亮著燈,老人的影子在窗紙上劇烈咳嗽,卻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隔著三重院落聽見她的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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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雪落雪融,琉璃再沒長高,補丁卻更密......

暮春的風卷著柳絮掠過廊柱,裴韻峰在管家的攙扶下,靠在雕花門框上,臉上浮著慣常的慈和笑意,眼角的皺紋卻像被霜打過的葉脈,微微發顫。“琉璃,過來讓爺爺瞧瞧。“老人的聲音落進庭院,驚飛了啄食櫻桃的麻雀,他望著女孩丟下掃帚奔來的身影,好似從前的一幕幕。

“天下危矣,小璃,你愿意替我好好保護這個世界嗎?”話音被劇烈的咳嗽截斷,老人順勢抓住廊柱,杖首龍目爆出的微光比往日黯淡許多。琉璃撲到他膝前,指尖觸到他袖口冰涼的鎖鏈——那曾能震碎黑蛟毒霧的法器,如今已是黯淡無光,只是隨著春風輕響。

“愿意!我愿意!爺爺,只求你不要有事!”琉璃沉默了一下,哽咽著說道。

“可是爺爺,我擔心您的身體...”話未說完,便被裴老打斷。

裴韻峰指了指南方,“你體內的黑蛟,是從云楓門鎖龍井里逃出的。想要它不再為禍蒼生,你得親自把它帶回井底。至于怎么做……”

裴韻峰頓了頓。

“莫怕,這一回是這天下欠你的,有些事情注定要發生的。“裴韻峰望著檐角墜落的枯葉,聲音輕得像風掠過經幡,“人老了就像熟透的櫻桃,總得落地...“他忽然指向院角的櫻桃樹,果實紅得像浸了血,“去摘兩顆最甜的來。“女孩轉身時,他靠著門檻坐下,目光追著她的背影,看見她白中透黃的裙擺掃過青苔石徑,如同野菊在風中搖擺。

“再忍忍,等櫻桃熟了...“此刻老人靠在門檻上喃喃自語,望著琉璃爬上櫻桃樹的身影。

又是一年冬......

裴老從袖中摸出半片焦黑鱗甲,上面“楊“字與琉璃腕間淡金紋路遙相呼應。

又叫著管家從柜子里抽出一盒密封的沉香盒子:“打開看看,其實她一直都在。”裴韻峰低沉的說著

白衣老者打開盒子,里面擺放的正是那枚已經斷成四節的玉釵:“你的意思是!”

“這黑鱗,你拿去,我已經護不了她了,有這東西在,她有情況你能第一時間知道,日后還要麻煩你這位老朋友了。”說罷,裴韻峰無奈的搖了搖頭,是對時間的無聲控訴。

“逝者如斯,還真是所有人都抵不住時間洪流啊!”老人身著一襲白袍,感嘆道:“故人陸續凋零,好似風中落葉...”

而遠處偏房的內,在月色的倒影下,正映出女孩偷偷擦拭玉釵的剪影,釵身“吾善養浩然正氣“七字,在暗夜中如同一盞明燈。

......

偏房的霉味混著馬草氣息鉆進鼻腔時,琉璃正用凍裂的手掌搓洗冬衣。姬母昨日丟來的皂角粉滲進傷口,灼痛讓她指尖發顫,卻聽見前院傳來錦衣摩擦的窸窣——那婦人正披著新做的狐裘,指點仆婦將她的鋪蓋扔進糞坑。從前年開始,老爺子漸漸地喪失了隨風的本事,逐漸聽不見隔墻的惡語,連廊下仆婦們交頭接耳的嗤笑,都要側耳許久才能捕捉碎片。

夜深人靜時,琉璃蜷縮在柴草堆上,指尖摩挲著玉釵上的“吾善養浩然正氣“。釵身傳來的溫熱像裴老的手掌,卻驅不散空氣中彌漫的霉味與惡意。隔壁傳來姬母與裴云海的爭吵:“老爺子活不過這個冬天了,還不把那災星扔出去?“而她腕間的淡金紋路,正隨著玉釵的震動,在黑暗里浮出淺淺的鱗光。

還有四天便是裴爺爺七十七大喜壽,也是一年一度的臘八節,琉璃帶著一頂白帷帽,用來遮掩面容,到街上買了一柱香,前往山神廟給裴爺爺祈福。因為還有四天便是臘八節,所以來山神廟祈福的人絡繹不絕。猶是驛道上的鏢客,看見了也會過來上一柱香,祈求自己來年鏢途順利,家人平平安安。步入廟門,廟堂中心赫然屹立著彭祖的石像。“求彭祖保佑裴爺爺健康長壽,平平安安。”琉璃合上雙眼,雙手合十,小聲地祈禱著。

“賤人,你還好意思來上香?你害我們一家害的還不夠嗎?小鎮的人被你害的還不夠嗎?”姬母一巴掌直直的打在了琉璃的臉上,琉璃身體不穩,向地上倒去。估計是還沒有發泄夠,緊接而來的又是一腳,硬硬地踢在了琉璃的腰上。接連罵了幾句之后,將那柱香扔在地上,便離開了山神廟。人群中竟有人大喊一聲“好!打的好!”便又開始躁動起來,多數人便是私下交頭接耳,也不知在議論什么。琉璃賣力地用僅剩的力氣撐起身子,緩緩站起,期間,又將那柱香靠著燭火點燃后重新插入香爐中。女孩將白紗帷帽提著慢慢的走出了山神廟,那些居民竟是硬生生擠出一條路來。女孩走過此處,兩邊的人皆是趨而避之。等女孩走遠后,廟里負責打掃的老嫗,喊了兩個漢子,將那祭盆扔了出去,轉而換了一個新的祭盆。

“那女孩出了山神廟后,再無她的蹤跡。有人說,她入大山之后被野獸吃掉了;有人說,她被賣到柳煙樓去了;也有人說,被野獸重傷之后被路過的鏢客救了。至于如今在哪,還活不活著,無人知曉。女孩走后,裴老爺子在大壽之后沒幾天就歸西了。不過我倒是有條很可靠的消息知道那女子去了哪?各位看官,且聽下回......”

月下瑤臺逢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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