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況？”他試著向前走了幾步喊道：“公子！小蒙蒙！見鬼了。”濃濃的霧似乎能將聲音也吞并了，他在空中揮了揮，懷疑又遇到妖障了，上回去的好歹是仙境，這回整的如此陰森，他使勁掐了掐自己想要醒過來，奈何手臂變得青紫了大霧也不散。
“哎喲，要打要殺趕緊出來！看我不把你剁成肉餡。”他抽出劍對著空氣一通亂砍，轉了一圈一劍揮下去砍到一棵樹的樹干，他使勁拔，劍卡在樹干里紋絲不動，青底長靴蹬在樹干上用力拔劍，也顧不得額頭上發絲晃動的癢意，終于拔了下來。
他捋了捋額前的碎發，還是有輕微的癢意，他一把按住碎發，額間左右來回擦過的觸感沒有消失，他抬頭看見一根細線，像是衣角上的線頭。
不知怎的他忽然能看清了，正是一個衣角，再往上一看，只見一張白森森的臉瞪著眼看他，那人掛在樹上，衣角垂下來隨著人體的擺動左右晃動……
“啊啊啊啊！”他也顧不得什么妖物了在大霧中跑來跑去。
這邊不見逐川，眾人大聲呼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只好沿路做上標記先上山。遠遠的瞧見了暗雪居士的那座宅院，她示意眾人蹲下前行，黑盤上的感應越來越強烈，她小聲對硯承霄說：“就是這兒。”
“我先去探路，以哨聲為信號。”翡巖彎腰前進，掏出脖子上掛著的竹哨對棲蒙晃了晃，縱身一躍翻過并不高的院墻。剩下的人貼在墻根處聽著里面的動靜。
半響后翡巖拉開院門，探出頭來說：“老東西不在。”他提著食魂子說：“也不知是不是這妖尚存理智回來通風報信讓那老家伙藏起來了。”
“去看看可有密道。”硯承霄抬手示意那些捕快進去搜查。
棲蒙揉了揉眉心，只覺得這案件比山里的迷霧還不清不楚，若是食魂子并沒有受道士指使呢？可這樣一個神志不清的妖怪怎會如此狡詐去下藥，且那些尸體就是向青霧山走的，她只能祈禱自己的推演沒有錯，總歸這道士不是好人。
一只手搭在她肩上，硯承霄輕聲說：“查案便是如此，一步步來，總要試錯的。”
“也不知逐川現下是否安全。”
“你倒是挺關心他。”
“也算是朋友了，自然擔心。”
翡巖抱著一個箱子走出來，扔在地上，里面放著許多符紙和幾圈紅線，另有一人搜出來大把的銅錢，各個朝代的都有。棲蒙走進屋內，桌上擺著碗碟，案上的香爐里有余熱，香灰淺淺堆了一層。她推算了一下他們進山的時辰，轉身說：“他一定還在山中，我們就在此處等他回來。”
“那老東西賊的很，估計到門口就會察覺家里進人了，到時候跑的比兔子還快。”翡巖兩手扯住長鞭說道。
“我去屋頂守著，翡巖你保護大公子。”棲蒙出了屋子躍上屋頂，黑夜里霧大，但若是有一點動靜也能很容易察覺，她盤腿坐下來，盯著微微變化的霧氣。
翡巖在后廚找了半天找出一根青蘿卜，啃了一口被辣得清醒了幾分，他看了眼硯承霄說：“睡會吧大公子。”硯承霄搖了搖頭說自己不困，翡巖轉了轉手中的蘿卜說：“放心吧，有我在什么妖邪都近不了你身。”
硯承霄只好先閉目養神。
棲蒙撐著下巴打了個哈欠繼續盯著四周，若是有能驅散迷霧的法寶就好了，她也不至于緊張得不敢合眼，老道士之前說夜里有妖獸也不知是真是假。秋風涼涼地吹過臉頰，她抬眼看天上，依稀能見幾點星光，快子時了吧。
再轉眼時看見霧里出現幾個影子，立在那里不動，她警惕地抽出匕首，黑影動了，她聽到細碎的聲響，像珠串聲又像……她瞳孔一張，像銅錢聲。
下意識想去看擺在院中的那些銅錢盒子，目光卻又被黑影吸引了，那幾個黑影似乎抬起雙手在空中找什么，幾雙手齊齊指向宅院，忽然以極快的速度跑了過來，棲蒙將匕首甩出去插在地上。
幾個黑影被飛來的匕首打斷腳步，片刻后又跑了起來，越來越近。
“翡巖！有東西跑過來了。”
二十四個人齊刷刷拔出劍，翡巖面對院門站立，身長八尺筋骨隆然在夜色中瞧著比那幾個歪歪扭扭走路的黑影更危險。靠的越近那嘩啦的聲音越發清晰。
棲蒙從屋頂上一躍而下站在院中，這時才依稀能看清外面那群黑影的樣子，人的輪廓，每個人身上掛著數萬枚銅錢，難怪走起路來一直響，幾人舉著手在空中劃動，像是在辨別方向。
屋內的油燈被點亮院中的東西能看清一些，硯承霄拿著幾個火折子走出來，遞給一個捕快，又拿過他手上的劍扔給棲蒙：“接著！”
棲蒙回身握住劍柄，那幾個黑影在門口站著不知是懼怕還是在思慮什么，棲蒙幾步上前先發制人，長劍刺向一人肩胛處，劃到銅錢時發出刺耳的聲音，黑影有了反應，伸著手圍住她。
她一掌擊向一人，只用了五成力，沒成想那人這般脆，直直倒下再也沒有站起來，翡巖一鞭子甩出去，卷著一人的脖子拖進來，那人也不掙扎躺地上向上伸著手。
棲蒙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拖起一個個直挺挺躺地上的人走到院中放下：“還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東西，三歲孩童來了都能打倒他們。”
“這幾個不就是丟的那幾具尸體嗎？”一個捕快上前說道。
“還真是。”
“怎么弄成這幅鬼樣子，太不尊重死者了。”
幾具尸體伸著手在空中來回揮舞，臉上也都被畫上了紅符，幾根紅線纏在脖子上。
“他們這是作甚？”一個捕快用劍鞘碰了碰尸體揮舞的手。
“辨別方向。”硯承霄淡淡說道，“從方才靠近院子時便先伸手劃一下再行走，如今倒在地上更找不著方向了。”
只有翡巖仍想著暗雪居士：“老東西到底躲哪兒去了？”
叮鈴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