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房間暖白的墻壁上。
梁知微醒來時,沈其晟正半靠在床頭,一手摟著她,另一只手劃著手機,臉上毫無倦意,看起來已經醒了好久了。
“早哇,你在查什么?”梁知微揉了揉眼睛,聲音帶著一絲慵懶。
“想著今天不如出去走一走,去大自然里充充電。”沈其晟抬頭,微笑,“剛才查到,二月正好能看到優勝美地的火瀑布奇觀。”
梁知微驚訝地挑眉:“你知道那是什么,去看過?”
“我查的,”沈其晟攤手,“那道瀑布只有這個季節、這個時段,夕陽角度剛剛好,會照亮未融的冰面,就像火焰在流動。”
梁知微怔了一下,點點頭:“嗯,現在是早上6點,我們大概7個小時可以開到,這樣正好來得及去看日落。”
愉快的決定了今天的行程,兩個人泡好咖啡之后,梁知微還隨手拿了一些昨天買的零食當早飯,
開車從Laguna出發,沿著加州一號公路一路向北,駛向優勝美地國家公園。沈其晟駕駛。車里放著輕柔的鋼琴曲,高速公路兩邊一邊是懸崖另一邊是大海,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卻不再有初見時的尷尬。
下午四點,車駛入優勝美地公園。山風凜冽,雪尚未融,整個世界一片蒼茫。
入園后,沿著ElCapitanMeadow的主干道慢慢前行,四周松林靜立,陽光從樹梢斑駁灑落,照亮林間輕雪。他們打開車窗,一股冰冷卻清冽的空氣撲面而來,夾雜著雪松的香氣和泥土的氣息。
“有種電影鏡頭的錯覺。”梁知微輕聲說。
“你是說《荒野生存》還是《返老還童》?”沈其晟看向她。
“我更像是《寂靜嶺》。”梁知微一笑,“你呢?”
“《心靈奇旅》。”沈其晟答,“只不過我還沒找到出口。”
梁知微看了沈其晟一眼,沒再多說。
“停一下。”梁知微突然低聲說。
前方草地上,一群麋鹿正在安靜覓食,陽光落在它們柔順的毛上,仿佛鍍了一層光。
沈其晟悄悄熄火,兩人隔著擋風玻璃,靜靜望著這場突如其來的森林饋贈。
“它們看起來比我還平靜。”沈其晟低語。
“那是因為它們沒有壓力,完全躺平。”梁知微說。
車內安靜了幾秒,兩人對望,忽然都笑了。
繼續駛向公園深處,雪線逐漸升高,窗外是靜謐的白色世界。他們的影子投在車窗上,并肩,未語,仿佛整段旅程,都是一場彼此靠近的預演。
他們在YosemiteFallsTrail附近停車場轉了好久才找到位置停下車,身邊都是扛著三腳架和各種攝影器材的游客,大家一起穿過樹林往懸崖對面走去。
梁知微說:“你知道嗎,他們有的人會為了拍到這個火瀑布的景色在這個公園里停留一周的時間,每天黃昏都過來拍照”
沈其晟說:“那他們真幸福,每天醒來都有期盼。”
走到懸崖對面的樹林里,天色還早,他倆找了一個角落席地而坐,周圍都是高高低低的三腳架,而他們兩個,連一個像樣的相機都沒準備。
梁知微歪頭看向沈其晟說:“你現在也很幸福,因為此刻你也有期盼。”
他們相視一笑。
不知不覺來到了日落時分。
那條瀑布就在山谷間靜靜掛著,冰柱在陽光中發光,水流凍結成冰柱,夕陽如約而至,灑落在瀑布上時,冰仿佛被火點燃。
他們并肩站在觀景臺,望著那流光如夢的奇觀。
梁知微拿出手機拍照,沈其晟卻只是靜靜望著。
“怎么不拍?”梁知微問。
“怕拍下來,就不舍得走了。”沈其晟說話時,但他看的并不是火瀑布的方向,而是梁知微的側臉。
梁知微微微一愣,目光重新落向那片瀑布。
風吹起她圍巾一角,她偏頭看他,眼中倒映著夕陽的火光與沉默。
他們沒有更多言語,只靜靜站著,一直到最后一抹光落幕。
那一刻,山川無聲,人海靜止,仿佛命運也在觀望他們下一步的靠近。
太陽完全落下去之后,一切歸于平靜,沒有路燈打擾的國家公園里,月亮和星星顯得特別的亮。
開車出公園的路上,他們放了音樂,是老歌《Vincent》,DonMcLean的聲音在林間回蕩,像某種難以言說的惆悵。
沈其晟伸手調大音量:“這首歌我每年冬天都聽。”
“為什么?”
“覺得自己也像他,畫了很多風景,但沒人真正懂。”
梁知微靠在座椅上,輕輕應了一聲:“我懂。”
夕陽漸沉,光線一點點褪去。他們沿著盤山公路回到山腳下,山間靜謐,車燈在林中拖出一道長長的光帶,像他們之間,在幽暗中逐漸被照亮的信任。
沈其晟忽然問:“我們接下來要做什么呢?”
梁知微沉默了,似乎在思考,隔了一會兒說“我們先記住此刻的快樂。”
“比如?”沈其晟問。
梁知微指了指旁邊正要路過的公園標志:“我們可以一起照一張照片,之后給對方的拍立得照片上都留一句話,記錄下這一刻的想法。”
他們下車,在車燈的照射下在公園標志前面連著拍了兩張拍立得。
“雖然有時候感覺拍拍立得很浪費,明明有手機隨手就可以拍,但在我心中,只有馬上打印出來的這個當下,在日后回憶起來的時候才會更加清晰。所以我認為重要的時刻,我一定要拍一張出來。”梁知微徐徐說道。
這兩天的相處下來,一直都是梁知微在不停的輸出,沈其晟偶爾提問,多數時間都在傾聽。
他們走到一塊大石頭邊上,沈其晟從兜里掏出一支快干馬克筆,在照片背后角落寫下:
“愿你熬過黑夜。”
梁知微盯著那行字許久,然后在下方寫了自己的——
“愿你此后有光。”在最后還畫上了一個露出笑臉的小太陽。
他們沒有留名字,只在彼此的注視中,交換了一個沉默卻堅定的眼神。
那一刻,誰都沒有問:三天之后怎么辦。
因為他們知道,某些記憶,是無須問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