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者”臺球廳的霓虹燈光在天花板上明滅不定,震耳的音樂混著撞球的脆響,將夏夜的燥熱烘得愈發(fā)濃烈。江樾抱著蘇瑤穿過攢動的人影時,林云正舉著球桿吆喝,看清他懷里的人,驚得差點把桿扔了:“我去,江樾你這是……抱了個仙女回來?”
江樾沒理他的調(diào)侃,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啤酒罐,將蘇瑤放在角落的皮質(zhì)沙發(fā)上。她睡著時睫毛顫了顫,像受驚的蝶,江樾脫下自己的藍色運動外套,輕輕蓋在她身上,剛好遮住半張臉,只露出線條秀氣的下頜。
“路上撞了她,腳崴了。”他簡單解釋了句,轉(zhuǎn)身找吧臺要了袋冰,用紙巾裹著墊在蘇瑤紅腫的腳踝下。冰涼的觸感讓她蹙了蹙眉,卻沒醒。
周圍的兄弟識趣地沒再追問,只是偶爾偷瞄沙發(fā)上的人。她穿著簡單的白裙子,即使在這樣煙火氣十足的地方,也透著股說不出的矜貴,像被不小心遺落凡塵的月光。
江樾被林云拽去開球,心思卻總飄向沙發(fā)那邊。直到后半夜,音樂漸漸放輕,一個壓抑的哭腔突然劃破沉寂。
“樾哥……”陳天蹲在地上,雙手插進頭發(fā)里,聲音哽咽,“醫(yī)院又來催了……我姐的醫(yī)藥費,實在湊不齊了……”
臺球廳瞬間靜了。所有人都知道陳天家的難處——父親早逝,母親打零工,姐姐突發(fā)重病住院,光是手術(shù)費就像座大山。
江樾走過去拍他的背,聲音沉了些:“還差多少?”
“一百萬。”陳天的聲音幾乎聽不清,“我們找親戚借遍了,加上自己攢的,才三萬……醫(yī)生說再交不上錢,下周就停藥了……”
一百萬。對這群靠零花錢和兼職度日的少年來說,是想都不敢想的數(shù)字。林云捏著球桿的手緊了緊,周子航推了推眼鏡,別過臉去抹了把眼睛。
沙發(fā)上的蘇瑤,就在這時緩緩睜開了眼。
她沒動,安靜地聽著。腳踝的疼還在,但心里那點鈍痛更清晰——原來這世上的煩惱,不止她一種。一百萬,對她而言不過是衣帽間里一件沒拆封的禮服,是母親隨手放在她包里的日零花錢,卻能壓垮一個家庭。
她悄悄坐起身,外套從肩頭滑落。扶著沙發(fā)扶手慢慢站起,腳踝傳來一陣麻意,她咬著唇,一瘸一拐地走向吧臺,沒驚動任何人。
“麻煩借張紙和筆。”她聲音很輕,吧臺服務(wù)生愣了下,遞過便簽本和圓珠筆。
蘇瑤靠在吧臺上,筆尖劃過紙頁的聲音很輕。她寫得很快,寫完后從包里拿出一張黑色的鉆石卡——這是母親給她的副卡,不限額度,一千萬對她來說,確實只是一天的零花錢。
然后她解下脖子上的平安扣。那是塊羊脂白玉,觸手溫潤,上面雕刻著繁復(fù)的祥云紋,是玉料就價值連城,加上背后的意義,估值早已過百億。
她把紙條、鉆石卡和平安扣一起放在吧臺上,對服務(wù)生說:“等會兒交給那個穿藍外套的男生,就是抱著我進來的那個。”
服務(wù)生愣愣點頭,看著女生扶著墻,身影消失在臺球廳門口的晨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