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陽光懶洋洋地灑在學府苑小區門口的石子路上。林云頂著一頭亂毛，手里拎著兩袋熱騰騰的豆漿油條，一邊用肩膀撞身邊的陳天：“哎你說樾哥今天不會又刷題刷通宵吧？周五發的那張數學卷太難了……”

陳天打了個哈欠，含混不清地嗯了一聲。兩人熟門熟路地摸到江樾家門口，單元門禁卡滴的一聲刷開——自從知道好兄弟家對門空著后，他倆恨不得把江樾家當據點。

“咚咚咚！”林云用沒拎袋子的手大力敲門，嗓門洪亮，“樾哥！開門！朕與天將軍給你送御膳來了！”

門內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兩人擺出嬉皮笑臉的架勢，準備好迎接江樾那張“大清早擾民者誅”的冷臉。

門開了。

晨光勾勒出一個纖細的身影。

林云和陳天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如同被按了暫停鍵。豆漿袋子差點脫手。

開門的人不是身高腿長、一臉起床氣的江樾。

是蘇瑤。

云城一中新晉女神，江樾的前桌，昨天才跟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面、氣場極強的轉校生——蘇瑤。

她顯然是剛醒，長發有些凌亂地披散著，身上穿的是一件非常寬大的、明顯屬于男生的深藍色校服襯衫（云城一中夏季校服版型）。襯衫的下擺遮住了短褲，只露出一雙又細又白的長腿。她赤著腳踩在深色的木地板上，漂亮得過分的臉上帶著一絲沒睡醒的朦朧，眼神清亮地看著門口石化了的兩人。

空氣凝固了至少五秒鐘。

林云手里的豆漿袋子終于不堪重負，“啪嗒”一聲，一小袋掉在地上，溫熱的白漿濺濕了他的鞋尖和陳天的褲腳，但兩人誰都沒低頭看。

“早……早上好？”陳天磕磕巴巴地開口，聲音細得像個蚊子，眼睛瞪得像銅鈴，視線不敢在她穿著明顯不合身襯衫的身上停留，慌亂地瞟向天花板。

蘇瑤似乎對這個場面毫不意外，甚至微微挑了一下秀氣的眉梢，側身讓開：“他在廚房，進來吧。”她的聲音帶著點剛醒的微啞，平靜得像是在自己家。

“廚……廚房？”林云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音。江樾那個五谷不分的工作狂學霸，會在廚房？給……給蘇瑤做早飯？

他渾渾噩噩地彎腰去撿地上的豆漿袋子，手指都軟得使不上勁。陳天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跟著挪進去，同手同腳，視線死死盯著地面，仿佛地磚上刻著什么宇宙奧秘。

客廳里彌漫著淡淡的煎蛋香氣。

廚房里傳來滋滋的油響和鍋鏟碰撞的聲音。

只見江樾果然圍著一條略顯局促的藍色格紋圍裙（估計是他媽留在這的），正背對著他們在平底鍋前忙碌。他那雙解過無數難題、骨節分明的手，此刻正不太熟練地翻動著鍋里的雞蛋。校服短袖挽到了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

聽到腳步聲，他頭也沒回，非常自然地喊了一句：“蘇瑤，幫我把餐桌上那瓶番茄醬拿過來。”——理所當然的語氣，熟稔得仿佛他們已經這樣相處了許久。

林云和陳天瞬間石化了第二次。互相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臥槽”兩個大字。

“哦。”蘇瑤應了一聲，赤腳踩著地板走過去，拉開冰箱門拿出番茄醬。路過兩個石化人時，她腳步頓了頓，像是才想起他們的存在，隨意地指了指客廳的沙發：“你們先坐。”

陳天幾乎是立刻“砰”一聲坐下了，坐姿僵硬筆直，雙手放在膝蓋上，像個小學生。林云慢了半拍，也挨著他坐下，眼睛死死盯著在廚房門口把番茄醬遞給江樾的蘇瑤的背影。

陽光透過廚房窗戶照在江樾身上，也落在他遞給蘇瑤盤子的手上。他端著兩個盤子轉身，上面是煎得邊緣微焦、形狀不規則的太陽蛋和切好的吐司，看到僵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兩位好友時，明顯愣了一下。

他神情沒什么特別變化，仿佛蘇瑤出現在他家清晨、穿著他的衣服開門迎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只是眼神里帶著點“你們怎么來這么早”的無語。

“來了？”他語氣平淡，把其中一盤放到餐桌蘇瑤的位置前，“吃早飯了嗎？”

林云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還沒。”

陳天猛搖頭：“沒……沒吃。”

“廚房還有兩個蛋。”江樾放下自己那份，拿起餐桌上的番茄醬瓶，對著太陽蛋擠了個歪歪扭扭的笑臉——一個極其陌生的、屬于少年江樾的小動作，“你們自便。”說完，他拉開椅子坐下，推了一杯牛奶到蘇瑤面前，自己則拿起筷子開始吃那份邊緣焦糊的蛋。

蘇瑤坐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嘴角似乎有一絲極其輕微的上揚。

林云看著那盤畫著“笑臉”的煎蛋（一個他發誓認識江樾十年都沒見過的詭異行為！），又看看安靜吃早餐的兩人之間無聲流淌的、插不進針去的氣場，突然覺得手里的豆漿油條變得無比燙手且不合時宜。

他捅了捅旁邊呆若木雞的陳天，用氣聲說：“……要不，我們先撤退去刷卷子？”

陳天猛點頭，如蒙大赦般站起來：“樾哥……蘇姐……我們……我們先回去做卷子了！”

兩人像被鬼追一樣，慌慌張張地沖出了江樾家，臨走前林云還不忘把剩下那袋完好的豆漿和一個裝著油條的塑料袋“啪”地一聲擱在玄關鞋柜上。

門“砰”地關上。

室內瞬間恢復了安靜，只剩下窗外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聲，以及餐廳里輕微的咀嚼聲。

江樾叉起一塊蛋白，終于抬眼看向對面的蘇瑤，唇邊帶著一點點幾乎看不出來的笑意：“你嚇到他們了。”

蘇瑤用小勺挖著蛋黃，抬眼迎上他的視線，語氣平靜，眼底卻有一絲狡黠：“有嗎？我只是開個門而已。”她故意拉了拉身上過分寬大的校服襯衫領口，似乎在展示，“衣服不錯，挺合身。”

江樾低咳一聲，耳根迅速染上一層不易察覺的薄紅。

窗外，麻雀在電線桿上跳得更歡快了。高三學霸家里這個平靜又爆炸性的周六早晨，終于徹底拉開了序幕。而“刷卷子”的理由，顯然只是個倉皇逃跑的借口。林云和陳天的小腦袋瓜里，此刻恐怕已經被巨大的問號和各種不可言說的校園桃色猜想徹底塞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