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形……應該是指那枚人魚卵長出了嘴巴，面對這個，沈沐漁點了點頭，沒必要否認這種事。

誰知陸溟卻只是感到頗為有趣似得摩挲了一下下巴，然后開口道：“沒想到啊，沒想到，居然比我想象的還要快上許多，這樣看來沈小姐的執念還真可謂深重了。”

他站在那里喃喃道，絲毫不顧及沈沐漁的存在，可隨后他又話鋒一轉，對她說：“不過我還是得再次提醒一下沈小姐，無論你有多么喜歡他，三十天以后你都必須將它放歸大海，否則你就有可能變成它的養料，并且由于你執念深重，所以真正剩下的時間可能就只有二十九天了。”

面對陸溟鄭重其事地提醒，沈沐漁也只是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不知道有沒有把話聽進去。

對此，陸溟也只是能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臨走時還給了她一張名片，上面記著他的名字和電話號碼，叫沈沐漁有需要隨時可以來找他。

來無影，去無蹤，他總是這樣。

眼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沈沐漁也沒有在這里多停留，一步一步再次挪上了她三樓的家門前。

“咔噠”一聲打開門鎖，這次卻沒有再在門口摔倒。

打開煤氣簡單地給自己炒了個西紅柿炒雞蛋后，沈沐漁拿起魚糧，將它拿在手里，一點一點地喂給了水里的黑色小魚。

嘗試了各種口味后，她發現這個小東西還是最喜歡牛肉味的魚糧，于是便把其他魚糧放到一邊，專注喂牛肉味的，沒多久就喂空了一大半。

這個口味倒是跟他頗為相似，沈沐漁想著，同時在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氣，看來這袋魚糧怕是吃不了多久，看來以后得多下樓走動走動了。

于是接下來的每一天里，沈沐漁都每天定時定點地來到樓下買魚糧，那頻率把樓下大嬸都嚇到了，趕忙問她買這么多魚糧干什么，沈沐漁回答養魚把大嬸嚇了一跳。

“那怕不是養了條鯊魚哦！”

對此，林渺也只是笑笑，然后不說話。

經過沈沐漁的精心喂養，人魚卵一天天長大，沒多久就徹底變成了一條小魚的樣子，跟最開始的那個黑色膠質物體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看著這副場景，沈沐漁感到既詭異又神秘，仿佛看到了一種進化。

同時也在心里暗暗掰起了手指，算起來自她把人魚卵從海邊撿過來已經過去五天了，是時候給它換一個大一點兒的魚缸了，她想著。

正在這時，一個“未知號碼”的電話朝她打來。

會是誰呢？沈沐漁想著，會是那個男人嗎？她不由得想起了陸溟，心想對方可能是因為什么原因來找她的。

手指劃動接通電話，隨著沈沐漁的一聲“喂”，電話那頭也隨之傳出了聲響。

“請問，沈小姐……”

“嘟——”的一聲，電話被掛斷了，這已經是沈沐漁在聽到熟悉聲音后的下意識反應。

不是陸溟，她心想，是那些記者，他們又打來了，可她不想接受采訪，沈沐漁心想。

她不想在公眾面前賣慘。

更不想在媒體面前揭露傷痛，沈沐漁心想。

手忙腳亂地掛斷電話以后，沈沐漁再次將目光投向了床頭柜上那個透明的小水瓶上。

嗯。

還是得給它換個魚缸，她在心里對自己說。

沒多久，魚缸就到了，不，不應該說到了，應該說是找到了，這本來就是她和林嘉的東西。

看著黑色的小魚在魚缸內游動，缸底“林嘉love沈沐漁”的字樣緩緩展現，她換上了一個溫柔的目光，也好，這樣他們的回憶也算是發揮了作用。

魚食一粒一粒地喂下去，接著是一把一把，再接著是一袋一袋。

小魚一天天長大，吃下的魚食越來越多，沈沐漁也不得不把它放到越來越大的魚缸里頭，同同時在心里暗暗計算著日子。

日子一天天過去，終于，到了第十天，黑色小魚的身體已經足夠龐大，沈沐漁不得不把它放進衛生間的浴缸里，之前大嬸曾經開玩笑問她是不是養了鯊魚，現在……看著對方龐大的體型，沈沐漁想應該也沒什么區別了。

如果它再繼續長的話，那恐怕用不了多久，沈沐漁就得為它買一個專門的巨型魚缸了。

所幸那天并沒有到來。

第十一天，情況出現了轉機，體型一直在增大的小魚突然停止了生長，轉而開始再度變形。

該怎么去形容這個過程呢？沈沐漁想著。

非要打個比方的話差不多就相當于把一個蠟像融化這樣的過程給倒放過來。

浴缸里的水已經變成了濃稠的墨藍色。那條原本只有手指長的黑色小魚，此刻正在水面上瘋狂翻騰，鱗片剝落處露出底下粉紅色的新生組織。

黑色的液體開始慢慢向它聚集。

“咯啦“——一陣令人牙酸的骨骼重組聲。

小魚的脊椎突然拱出水面，像拉長的彈簧般節節攀升。原本流暢的魚身開始凹凸不平地鼓起七個肉瘤，這些鼓包迅速分化成扭曲的半球體——是人類的脊椎輪廓。

看著這些，沈沐漁的胃部一陣抽搐，眼前這副場景對于人類來說終究還是有些太超前了。

人魚的身體長出來后接下來長出的就是人魚的腦袋。

“啪嗒“！一聲，一對蒼白的手掌突然從魚腹位置破體而出，十指張開扣住浴缸邊緣，帶著魚類特有的金屬光澤。

水花炸開的剎那，黑色的液體開始向頭顱聚集，一時間，本該是腦組織的位置，一個黏糊糊的球形物正劇烈搏動。

當包裹它的黏膜脫落時，沈沐漁的尖叫卡在了喉嚨里——那是個縮小版的人類頭顱，濕漉漉的黑發貼在額頭上，眼瞼還粘連著未褪盡的黏膜。

伴隨著一陣“哇……哇……哇……”的哭喊，人魚正式成型了。

此刻他的上半身已然完成蛻變，長出了一個扭曲的人形，只有下半身還保留著魚尾狀。

此刻她已然完成了哭泣，第一次降臨這個世界，他對這里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滴溜溜的眼睛看向周圍，躲在角落里的沈沐漁終究還是被它注意到了。

用這個扭曲的人形，人魚朝她伸出手臂，兩只手臂張開，一副求抱的模樣。

熟悉的動作再次出現在她的眼前，偏偏剛才還目睹了那極其炸裂的一幕，此刻她的心里多少還有些吃不消。

此刻她正蜷縮在墻角里，不知道該怎么辦。

那人魚似乎也并不著急，依舊長著手臂在那里等她，終于過了許久，沈沐漁終于鼓起勇氣朝他靠近，一靠近卻發現對方早已睡著了。

看著他這副樣子，回憶再次涌現，眼皮逐漸變沉了起來，沒過多久，就頭腦發昏，直接睡了過去。

腦海里，她做了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