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睜眼,沈沐漁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曾經的校園,陽光有些刺眼,沈沐漁忍不住抬起手遮擋了一下熾亮的陽光。
沈沐漁坐在那里,周圍的聲音極其嘈雜,教室里的讀書聲,籃球場的笑鬧聲,槐樹旁的鳥鳴聲……如此之多的各種聲音,熙熙攘攘地攪在一處,充斥著她的耳膜,令沈沐漁感到很不真實。
自己這是……又做夢了嗎?
槐樹蔭下漏著碎金似的光斑,蟬聲從密葉間掙出來,又黏又長,沈沐漁忍不住抬腳,無論左腿還是右腿此刻都沒有任何不適,恐怕也只有在夢里,自己才能再次體驗。
察覺到自己是在做夢以后沈沐漁也沒有什么其他想法,夏天微風正好,她閉著眼睛開始享受這縷微風。
就在這時,一道清泉般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小魚?你怎么待在這里?”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沈沐漁嚇了一跳,以至于一時間竟向后退了一步,對此,林嘉卻是一臉莫名其妙:“怎么了?小魚,怎么用這種表情看著你的男朋友?”
男朋友?沈沐漁疑惑,可很快,她就反應了過來,初中的時候,她和林嘉正在談戀愛,雙方父母都是很開明的人,并未對此多做阻攔,現在想想還真是難得的經歷。
只是不知道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那時候的林嘉還是小草,自己卻因為貪吃有點兒嬰兒肥,還因為性格孤僻,在學校里沒什么朋友。
盛夏的蟬鳴依舊刺耳,面容清俊的少年朝她張開雙臂,見她一直不過來,少年終于開始不滿地嘟起了嘴巴:“怎么了?小魚。才幾天不見,就對自己的男朋友這么生疏了。”
沈沐漁這才終于反應過來,想了一下湊了過去,陽光揮灑在她們的身上,沈沐漁聞到了愛人身上清冽的槐花香。
“沒什么,剛剛只是看愣了而已。”她勉強扯了扯嘴角,開口回答。
林嘉卻是極為驚異:“唉?又不是太久沒見,怎么還能看愣了?難道你不在的這幾天,本大爺的顏值再次升高了嗎?哈哈哈哈……”
“哈……哈……”林嘉在笑,沈沐漁也跟著林嘉在干笑,就這么笑了有一會兒,林嘉似乎才終于想起了什么,對著她開口,眼睛亮晶晶的。
“對了,小魚小魚,我家附近的游泳館最近開放了,放學以后我們要不要去那里一起玩玩?”
少年的話讓沈沐漁瞳孔緊縮,也就是這時候她才想起來,很久以前,自己確實是被林嘉帶著開始游泳的,最開始,那時候的她還百般推辭,沒想到,之后會變成那個樣子。
于是就這樣,短短的一天里,沈沐漁第二次愣住了,等她再次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
很多時候,夢這種東西,經常會這樣,有時候進行著進行著,身體就不由她控制了。
于是浮在半空中擁有著上帝視角的沈沐漁就這樣看著自己的身體,不確定地向林嘉提問:“可是……可是……我真的能學會嗎?畢竟我這么胖,而且向來沒什么運動天賦……”
女孩兒這么說著,手還不自覺扯了扯衣角,男孩卻是爽朗一笑:
“當然可以了,別聽那些人的,小魚一點也不胖。而且,沐漁,沐漁,沉浸在水里的魚,小魚的父母給小魚取了這個名字,我相信小魚去一定會非常合適的。”
林嘉說的沒錯,初中的男孩子對女孩有種純粹的惡意,但其實排除掉那些閑言碎語,沈沐漁的身材真的也就只是有些微胖而已,但即便這樣,對于那時候的她來講,僅僅是這樣,那也是極為難得了,或許這也是她會喜歡林嘉的原因吧。
意識在空中飄蕩,隨著少男少女的身形移動,游泳館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
第一次去游泳館,沈沐漁差點兒溺死。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再來一次。”
市游泳隊的訓練館里,水花拍打著池壁,教練回聲在空曠的場館里嗡嗡作響。
她是新人,剛被教練安排嘗試400米混合泳,卻在蝶泳轉蛙泳時亂了節奏,肺部像被擠壓的氣球,四肢越來越沉。
水灌進鼻腔的瞬間,她看見一道影子從跳臺躍下,像刀鋒劃開水面,迅速逼近她。
然后,一雙手托住了她的腰。
“呼吸,別慌。“
是林嘉。
他的聲音很低,卻像有某種魔力,讓她下意識照做。她被帶出水面,趴在池邊劇烈咳嗽,視線模糊間,留在她眼底的只有他那張臉。
看著他林嘉眼含愧疚:“對不起小魚,是我大意了,你是新手,不應該讓你嘗試400米混合泳的。”
看著林嘉愧疚的表情,沈沐漁也自然不好再責備,跪在地上,沈沐漁大口喘著粗氣,朝林嘉擺了擺手,林嘉也順勢一把把她拉起來。
沈沐漁與他手指相碰,他的指尖很涼,像某種冷血動物的觸碰。
這次經歷以后,本來,沈沐漁已經決定放棄了,但不知為什么,往常事事都依她的林嘉這次卻顯得格外堅持,即便不下水,他也希望自己能經常去游泳館。
在他的堅持之下,她也順利堅持了下來。
令人驚訝的是,她的天賦很好,從最開始的險些溺水到后來的卓有成效,就連從業十幾年帶了無數人的教練看著她游泳的身影都發自內心地望著她,癡癡地對周圍的人說:“你看那身影,多么像一條美麗的人魚啊!”
……
人魚嗎?處在上帝視角的沈沐漁想著,曾幾何時,她也曾經為這句話感到開心,以至于竟然忽略了其它的東西。
……
終于還是來到了那一天,夢里的自己沖到林嘉面前:“林嘉!你為什么要把我手機里教練的聯系方式刪掉!”
林嘉卻是臉色陰沉地對她說:“這個教練人品不好,小魚,我這都是在保護你。”
……
“啊!”熟悉的噩夢再次將她驚醒,沈沐漁坐在地上,抹了抹額頭的冷汗,自從林嘉死去后,這個夢便像曾經和他的記憶一樣,死死地纏住了她。
而每當她回憶起這些往事的時候,那條因他而傷的右腿就會開始隱隱作痛。
正當她在回憶過往的時候,一股黏膩的觸感從腿邊傳來,再一看,是之前那條人魚,此刻它上身已徹底長出人形,看她一直不醒,便一刻不停地戳著她的右腿。
看它這副樣子,沈沐漁忍不住開口:“是你嗎?林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