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風帶著刺骨的涼意，毫不客氣地鉆進陳柯略大的西裝領口，激得他一個哆嗦。他叼著干面包片，含糊地喊了聲“媽，走了！”，手忙腳亂拉開家門沖出去，那模樣，像極了當年沖刺早自習的狼狽。奔向的不再是教室，而是昨日硝煙未散的“盛林家居”戰場。每一步踏在堅硬的人行道上，都像叩在心尖：今天的棋局，該如何落子？這總監的椅子，燙得他心慌。

剛踏進那敞亮的玻璃旋轉門，一聲清脆得近乎刻意的“陳總早！”就撞進耳膜。前臺小唐臉上掛著昨日沒有的、近乎諂媚的笑意。緊接著，“陳總好”、“陳總早”的招呼聲此起彼伏。銷售部那幾個平時眼高于頂的同事路過，也微微點頭，眼神里的審視淡了，多了些不易察覺的松動，甚至…一絲微妙的憐憫？

陳柯頷首回應，目光卻精準地鎖定了正從辦公區走出來的馬曉蕓。她換了件挺括的煙灰色襯衫，頭發一絲不茍束在腦后，臉上看不出昨日的風暴痕跡，只有一種拒人千里的職業化冰冷。呵，這女人，像塊捂不熱的寒玉。

“馬主管，”陳柯迎上去，聲音不高卻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九點半，一樓大廳集合。總部張老師今天到。”他頓了頓，眼神銳利如刀，“讓大家安靜點，拿出狀態。”這開局就差點崩盤的棋子，必須穩住！

馬曉蕓腳步一頓，目光在他年輕卻沉著的臉上剮過一秒，隨即冷淡點頭：“好的，陳總。”那背影，依舊帶著刺。

推開會議室門，里面已有兩人。李總正與一個陌生男人交談。男人約莫五十上下，精瘦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深色西裝一絲褶皺也無，頭發向后梳得油亮，鷹隼般的眼神掃過來，仿佛能穿透皮囊，直刺骨髓深處那點可憐的尊嚴。他隨意地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光亮的桌面，姿態是赤裸裸的居高臨下與審視。

“李總早。”陳柯出聲，壓下心頭本能翻涌的反胃感。

李總聞聲抬頭，臉上堆起職業化的笑容：“陳柯來了？正好。這位是總部派來的張振華，張總，未來兩個月的業績督導專員。”她轉向張振華，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緊繃，“張總，這是我們銷售部新上任的總監，陳柯。”

張振華的目光慢悠悠地轉向陳柯，像冰冷的探照燈，從頭到腳將他掃視一遍。那目光里沒有絲毫溫度，只有毫不掩飾的評估，以及深藏其下、幾乎要溢出來的輕蔑。

“張總好。”陳柯壓下翻騰的怒意，伸出手。

張振華只是微微頷首，紋絲未動，那只敲擊桌面的手甚至沒有停頓。“嗯，陳柯。”聲音平板無波，帶著金屬摩擦的冷硬，“年輕，有‘朝氣’嘛。”“朝氣”兩個字被他咬得格外重，滿是淬毒的嘲諷，“希望不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李總連忙打圓場，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焦慮，強調了銷售部是張總重點督導對象，一切以張總目標為準。陳柯只能再次強壓怒火，沉聲表態：“全力以赴。”

張振華終于起身，動作帶著掌控一切的壓迫感：“走吧，人都齊了。”

走向一樓大廳，每一步都像踩在冰面上。偌大的廳里，各個部門的員工早已列隊站好，鴉雀無聲。銷售部的十個人站在前排，幾乎個個低著頭，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山雨欲來的壓抑。陳柯站在隊伍前方，清晰地感覺到身后射來的目光——緊張、不安、絕望，還有…一絲絲看好戲的涼薄？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張振華走到最前方，站定。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鞭子，狠狠抽過全場。

“各位，”他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帶著摧毀人心的力量，“上半年業績，慘不忍睹！在總部旗下所有分公司里，你們墊底！尤其是銷售部！”他陡然拔高音量，手指帶著雷霆之勢，幾乎要點到陳柯的鼻尖，“半年！完成年度目標不到三成！混吃等死的廢物！公司不養閑人！”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心臟。銷售部那邊，有人臉色煞白如紙，身體控制不住地微抖。代沫死死咬著下唇，眼圈瞬間就紅了，巨大的屈辱感讓她恨不得縮進地縫里。

張振華的目光最終定格在陳柯身上，嘴角扯出一個殘酷的、近乎愉悅的弧度：“新總監，很年輕，很有‘朝氣’嘛。好，那就給你們定個目標，看看這‘朝氣’值幾個錢！”他伸出兩根手指，用力一劃，如同在簽署死亡判決書：“一個月！十個人！每人，五單有效簽單！客單價，不低于三萬！”

“嗡——！”

人群瞬間炸開壓抑不住的騷動和倒抽冷氣的聲音！陳柯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兩個月，50單？！強如馬曉蕓，巔峰期一個月也不過五單！這目標是把明晃晃的鍘刀，懸在所有人頭頂！是赤裸裸的、不留余地的刁難！要把整個銷售部徹底碾碎！

“陳總監，”張振華的聲音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來，帶著致命的戲謔，“你覺得，你們部門，能完成嗎？”

空氣徹底凝固。所有目光，或同情，或絕望，或幸災樂禍，都死死聚焦在陳柯身上。他知道，這是把他架在烈火上烤！是讓他親口承認失敗，然后被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

就在這死寂得讓人窒息的頂點，一個壓抑著巨大憤怒、如同火山爆發般的女聲猛地炸響：“每次都來這套！站著說話不腰疼！真那么容易，我們上半年早超額了！用得著你在這里指手畫腳？！”馬曉蕓猛地抬起頭，眼睛赤紅，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母獅，死死瞪著張振華，那目光里的恨意和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張振華目光瞬間陰鷙如寒潭：“馬主管！輪到你插嘴？！目無紀律！頂撞上級！一百個下蹲！立刻！馬上！”

“啪嗒！”

馬曉蕓手中的筆被她狠狠摔在地上，墨汁如同絕望的血淚般飛濺開來。

“我不陪你玩了！”她嘶吼著，聲音破碎而決絕，猛地推開身邊試圖拉住她的同事，像一道失控的閃電，沖出了壓抑得令人窒息的大廳！

場面徹底失控。絕望的、冰冷的寒意，如同跗骨之蛆，瞬間浸透了在場每一個銷售部成員的骨髓。完了，連最硬的馬曉蕓都走了……代沫的眼淚終于滾落下來。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頂點，陳柯猛地深吸一口氣，將胸腔里翻騰的驚濤駭浪強行壓下。他沒看馬曉蕓消失的方向，也沒看李總那憂心如焚的眼神。他的目光，越過張振華那張刻薄陰鷙的臉，落在了自己部門那些面如死灰、眼神空洞的同事身上——代沫的眼淚，其他人眼中的死寂和麻木。

一股奇異的力量，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從心底最深處涌起。他猛地挺直了背脊，那并不寬闊的肩膀此刻卻仿佛能扛起千斤重擔。聲音不高，卻像磐石般沉穩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狠狠砸在死寂的大廳里：

“好的，張老師。銷售部，一定做到！”

清晰的、難以置信的吸氣聲四起！銷售部的人像看瘋子一樣看著陳柯！連張振華眼中都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化為更深的玩味和輕蔑。

陳柯不再看他，轉向臉色發白的李總，聲音清晰而果斷：“任務緊迫，我們先回去部署。”說完，干脆利落地轉身，對身后那九個如同被抽掉魂魄、茫然無措的同事沉聲道，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銷售部，跟我走！”

那九個人，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麻木地、跌跌撞撞地跟著他，逃離了這個令人窒息的、充滿惡意和羞辱的刑場。

銷售部辦公區，氣氛比停尸房還要冰冷死寂。絕望像鉛灰色的濃霧，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頭頂，連呼吸都變得艱難。代沫無聲地流著淚，肩膀微微聳動。空氣凝固得如同結了冰。

陳柯壓下喉嚨口的艱澀，目光掃過一張張寫滿“完了”、“等死”的臉，聲音沉穩，帶著一種試圖破冰的力量：“誰跟馬主管私交好？打電話，叫她回來。”他知道，沒有馬曉蕓，這盤棋更難下。

一片令人心慌的死寂。過了好幾秒，代沫才怯生生地抬起淚眼，聲音帶著哭腔：“陳總……馬主管她……平時獨來獨往，我們……不太熟……”

陳柯閉了閉眼，心頭更沉。“行吧，小沫，把她手機號發我。”他看著那一張張毫無生氣的臉，提高音量，斬釘截鐵：“天塌不下來！塌了也有我頂著！”回應他的，是更深的沉默和懷疑的目光。他知道，自己這點分量，還不夠點燃這群心如死灰的人。他需要馬曉蕓！需要那個刺頭回來，需要她的經驗和那股狠勁！

“現在，所有人！”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上午調整狀態，梳理客戶資料，一個不漏！下午兩點，會議室開會。必須全員到齊！誰敢不到，后果自負！”

午休時間，陳柯沒去食堂。他腳步匆匆，像在搜尋最后的希望。在轉角那家飄著甜膩香氣的奶茶店靠窗位置，他捕捉到了那個熟悉又倔強的身影。

馬曉蕓獨自坐著，面前那杯奶茶幾乎沒動。她側臉線條緊繃得像拉滿的弓弦，握著紙杯的手指關節用力到發白，仿佛要將那可憐的杯子捏碎。陽光落在她身上，卻驅不散那股濃得化不開的陰郁和憤怒。

陳柯徑直坐到她對面，點了一杯冰檸檬水，開門見山，聲音平靜卻帶著無形的壓力：“兩天，摔了兩次東西，走了兩次人。馬主管，對我意見就這么大？還是說，你馬曉蕓的字典里，就只有‘甩手走人’這一招？”

馬曉蕓猛地轉頭，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向他，沒出聲，只是泄憤似地狠狠吸了一大口奶茶，仿佛那是仇人的血。

“我知道，”陳柯沒等她爆發，直視著她燃燒著怒火的眼睛，語氣坦誠得近乎殘酷，“這位置本該是你的。我沒經驗，是關系戶，你不服，看不上，我理解。”他頓了頓，聲音里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來之前我也怵。這不是我想干的活，坐在這位置上，如坐針氈。”

馬曉蕓握杯的手，幾不可查地松了松，眼中的怒火似乎被一絲意外攪動。

“我其實……第一天不全是因為你……”她聲音沙啞干澀，帶著難以言喻的委屈和積壓已久的憤懣。

“今天又是因為你的情緒問題？”陳柯毫不客氣地打斷，語氣陡然變得嚴厲，像鞭子抽打在她緊繃的神經上，“馬曉蕓！有問題，可以當面跟我拍桌子！在會上爭！跟同事吐槽！我陳柯都接著！但甩手走人，把整個部門，把代沫她們九個，直接扔到張振華那老狐貍的火坑里烤，算怎么回事？！你告訴我，這算哪門子的本事？！”他身體前傾，目光灼灼逼視著她，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在她心上，“你走了痛快了，她們呢？等著被張振華生吞活剝，踩進泥里，然后像垃圾一樣被掃地出門嗎？！”

“我……”馬曉蕓被這連珠炮般的質問震得啞口無言，張了張嘴，那些辯解的話堵在喉嚨口。李總當年力排眾議栽培她的畫面、拼盡全力拿下大單后團隊的歡呼、慶功宴上大家真誠的笑臉……還有張振華那張刻薄陰險、仿佛看螻蟻般的臉，交替閃過腦海。不甘心！像滾燙的巖漿在她胸腔里瘋狂翻涌！她不甘心自己打拼多年的地方就這樣被毀掉，不甘心看著那些信任她的伙伴被踐踏！

“我看得出來，你不是那種孬種！”陳柯替她吼出了心底那聲不甘的咆哮，“你想證明自己！證明你配得上！證明給所有人看，你馬曉蕓不是好欺負的！現在，機會來了！雖然這機會爛得像一坨屎，但它也是唯一的機會！”他目光如炬，聲音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煽動力，“控制好你那一點就炸的脾氣，拿出你真正的本事！下午兩點，會議室，我等你！帶著你的本事和你的驕傲，回來！我們一起，把這坨屎嚼碎了咽下去，然后狠狠甩在張振華臉上！”

陳柯說完，不再看她臉上變幻的表情，端起那杯冰涼的檸檬水，仰頭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刺激著喉嚨，也讓他翻騰的思緒瞬間冷靜。放下杯子，他起身，干脆利落地離開，留下馬曉蕓一個人，坐在那里，胸口劇烈起伏，眼神激烈地掙扎、變幻，最終被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厲所取代！

下午一點五十五分，會議室里氣氛依舊凝重得能擰出水來。九個人圍坐，無人說話，只有空調單調的嗡鳴，像倒計時的喪鐘。陳柯坐在主位，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目光沉靜地盯著門口。

兩點整。

“吱呀——”

門被推開的聲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所有人目光瞬間聚焦！門口，站著臉色依舊蒼白，眼底帶著血絲，但眼神卻像被重新點燃的炭火般，燃燒著熊熊火焰的馬曉蕓！她深吸一口氣，挺直了那根從不輕易彎折的脊梁，大步流星地走進來，帶著一股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決絕，拉開陳柯左手邊的椅子，穩穩坐下，動作干脆利落。

“陳總，各位，”她的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為我上午的沖動和不負責任道歉。任務既然接下，”她目光掃過每一個人，那目光里有破釜沉舟的狠勁，更有對同伴的承諾，“我馬曉蕓，豁出去了！全力以赴！”

她猛地一拍桌子，聲音陡然拔高，如同戰鼓擂響：“目標難不難？難！難于上青天！但不去撞個頭破血流，不把自己逼到絕境，怎么知道它一定不行？！”

她目光灼熱，像兩團燃燒的火炬，點燃了每個人眼底的灰燼：“都給我醒醒！還記得去年第三季度嗎？我們拼了命，豁出半條命去，硬生生啃下66單！破了公司十年紀錄！獎金拿到手軟！一起去海邊瘋玩三天！那份痛快，那份揚眉吐氣，那份用血汗換來的尊嚴，都他媽忘了嗎？！”

她的話像滾燙的烙鐵，燙在每個人心上。幾個男同事下意識挺直了背，代沫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

“現在我們十個人！是十個人！”馬曉蕓豎起手指，聲音斬釘截鐵，“一個月，50單！怕什么？擰成一股繩！資源共享！信息互通！把壓箱底的客戶都掏出來！我就不信，憑我們盛林銷售部十年的底蘊，啃不下這塊硬骨頭！”她目光如電，掃過全場，“就算最后沒啃下來，頭破血流！那也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團隊！對得起我們胸口掛著的這塊牌子！我馬曉蕓，跟了！死也死在沖鋒的路上！”

“啪！啪啪啪！”

短暫的、震撼的死寂之后，代沫第一個激動地跳了起來，拼命鼓掌！緊接著，掌聲如同燎原的星火，由稀落瞬間炸成震耳欲聾的雷動！絕望的堅冰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滾燙的熱血徹底沖垮！每個人眼中都燃起了久違的、不服輸的、充滿戰意的光芒！

“好！拼了！跟馬姐干！”小唐漲紅著臉喊了出來！

“對！干他娘的！拼一把！”

“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干就完了！”

氣氛瞬間被點燃！如同壓抑許久的火山轟然爆發！陳柯看著這一幕，看著馬曉蕓眼中那決絕的火焰，看著眾人臉上重新煥發的斗志，懸在嗓子眼的心，終于重重落回實處。他站起身，雙手下壓，示意安靜。

“好！”他的聲音沉穩如定海神針，帶著掌控全局的力量，“行動！第一步，全員電話轟炸！放下所有無謂的矜持和面子！梳理所有潛在客戶，一個不漏！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要打過去！我也會拿起電話！”他目光掃過每一張激動的臉，“這是考驗，也是機會！是張振華給我們的鍘刀，也是我們證明自己的舞臺！竭盡全力，無愧于心！”

“陳總！”小唐激動地舉手，好奇又帶著點忐忑的崇拜，“您……您當時答應張老師的時候，心里……是不是覺得我們能行啊？您是不是……已經有計劃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陳柯身上，充滿了希冀。陳柯迎著大家的目光，坦然而笑，那笑容帶著年輕人特有的真誠和一絲破釜沉舟的銳氣：“實話說，當時答應下來，我腦子里一片空白，心里一點譜都沒有。”他看到眾人眼中閃過的一絲失望，隨即聲音陡然拔高，斬釘截鐵，如同金石墜地：“但是，我相信！我相信我們每個人骨子里的韌勁！包括我自己！更相信我們這個團隊！相信馬主管的經驗和狠勁！相信代沫的細心！相信小唐的沖勁！相信在座每一位的能力！”

他猛地揮了下拳頭，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信念：“行不行，不是靠想！是靠干！一個電話一個電話打出去！一個客戶一個客戶跑下來！用我們的汗水和腦子，干出來的！”

“干出來！”不知誰低吼了一聲。

“對！干出來！”吼聲匯成一片，震得會議室嗡嗡作響。

就在這時，陳柯口袋里的手機，不合時宜又恰到好處地震動起來。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會議室里燃起的沖天斗志讓他下意識接通，聲音還帶著未褪的激昂：“你好，陳柯！”

電話那頭，一個清脆悅耳、帶著點若有似無笑意的女聲，像羽毛輕輕搔過耳膜，又像山澗清泉滴落玉石，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你好，陳總監。我是棠溪。”

陳柯愣了一下，隨即巨大的驚喜如同絢爛的煙花瞬間在他臉上綻開！他下意識捂住話筒，壓低聲音卻難掩振奮：“棠溪？你好你好！考慮好了？確定就定昨天那套美式？”得到電話那頭肯定的答復，他聲音里的熱切幾乎要滿溢出來，“太好了！棠溪，太感謝了！這真是及時雨！我立刻聯系首席設計師，給您出專屬方案！保證讓您滿意！細節我們隨時溝通！”

掛了電話，陳柯臉上興奮的紅暈還未褪去，迎著滿會議室好奇、灼熱、如同探照燈般的目光，他用力揮了揮拳頭，聲音響徹房間，帶著初戰告捷的豪邁：

“各位！第一單！成了！開門紅！棠溪小姐，定了！”

“哇！！！”

短暫的沉寂之后，震耳欲聾的、幾乎要掀翻屋頂的歡呼瞬間爆發！這及時的、滾燙的開門紅，如同給剛剛點燃的熊熊篝火澆上了一桶滾燙的烈油！士氣瞬間爆棚，直沖云霄！代沫激動得跳了起來，小唐興奮地拍著桌子，連馬曉蕓緊抿的嘴角，都抑制不住地向上彎起了一個充滿戰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