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纓將那張匿名照片鎖進抽屜最底層，指尖在金屬抽屜上留下汗漬。辦公室的空調開得太足，她卻感到一陣陣燥熱。照片背面那個潦草的時間戳——2019年11月18日，正是周振國墜樓前四小時。

“黎隊，化驗結果出來了?！凹夹g員小王敲門進來，遞過一份報告，“那枚紐扣上的DNA與上周跳樓的圣德中學學生陳昊匹配?！?/p>

黎纓接過報告，紙張在她手中微微顫動。陳昊，十六歲，三個月前被指控欺凌盲人女同學，因證據不足未被起訴。女同學在案件撤銷一周后自殺，而陳昊在上個月墜樓身亡，警方認定為意外。

“把陳昊案的所有資料調出來，特別是現場照片。“黎纓的聲音比平時尖銳，“還有，查一下林小曼——昨天的死者，她是否涉及過任何未決案件?！?/p>

小王離開后，黎纓打開電腦，登錄警局內網。輸入周振國的名字時，她的手指懸在回車鍵上遲疑了三秒。屏幕上跳出“權限不足“的紅色警告，這很不尋?！运穆毤墤撃懿榭此薪Y案檔案。

她轉而搜索陳昊墜樓案，監控畫面顯示這個高中生是獨自走上天臺，沒有明顯被強迫跡象。但黎纓注意到一個細節：陳昊在墜樓前突然轉向右側，仿佛聽到了什么，這個動作僵硬得不自然。

“黎隊！“趙城推門而入，手里舉著一部手機，“林小曼的私人物品清單里少了樣東西——她的手機。但技術科恢復了她的云端備份，你看看這個?！?/p>

屏幕上是一段錄音文件，標簽為“證據20191117“。黎纓點擊播放，電流雜音中傳來一個模糊的男聲：“...處理干凈，別像上次那樣留下...“接著是林小曼的回應：“周隊長已經起疑了，賬本在...“錄音戛然而止。

黎纓的血液凝固了。那個男聲她認得——現任副局長鄭明遠的聲音。而日期顯示這段錄音是在周振國死亡前一天錄制的。

“這案子水深了。“趙城壓低音，“我剛查了林小曼的背景，她兩年前在財政局工作，經手過市政工程撥款，而鄭局當時正是項目負責人?！?/p>

黎纓感到一陣眩暈。三年前周振國調查的最后一樁案子正是市政工程貪污案，而他在提交關鍵證據前夕“意外“墜樓。現在，與此案有關的人正一個個變成江黯的“標本“。

“兇手在替周隊報仇？“趙城不可置信地搖頭，“這太...“

“太精確了。“黎纓打斷他，“兇手知道我們不知道的事?！八蝗徽酒鹕恚拔乙匦驴辈炝中÷赴l現場?！?/p>

雨又開始下了。黎纓撐傘站在廢棄診所外，警戒線在風中飄動。現場已經處理完畢，但她相信遺漏了什么——兇手江黯那種控制狂絕不會滿足于簡單的殺戮。

診所地下室還殘留著防腐劑的氣味。黎纓打開紫外線燈，墻面頓時浮現出大片熒光痕跡——那是血液反應。但林小曼的傷口被處理得很干凈，這些血跡不屬于她。

沿著熒光痕跡，黎纓發現墻角瓷磚有一塊微小的凸起。她戴上手套輕輕按壓，瓷磚彈開，露出一個隱藏隔層。里面放著一個玻璃瓶，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是一只人類眼球。

黎纓強忍惡心將瓶子拿到燈光下。眼球虹膜是淺褐色的，瞳孔擴散，但保存完好。她突然明白了為什么兇手要特別保護死者們的眼睛——他在收集它們。

瓶子底部貼著一張微型標簽，上面打印著一行數字：114.2098。經度坐標？密碼？黎纓拍下照片發給技術科，同時注意到瓶身上有一個幾乎不可見的指紋。她小心地提取樣本，心跳加速——這可能是兇手第一次留下生物證據。

回警局的路上，黎纓的警用無線電突然響起一陣雜音，接著傳來一個經過變聲的聲音：“你找到我的收藏了，黎警官?！奥曇魩е娮雍铣傻乃凰宦暎?14.2098是老師的警號，你應該記得。“

黎纓猛踩剎車，輪胎在濕滑的路面上打滑?！澳闶钦l？“她對著無線電質問，手指已經按下了追蹤信號的快捷鍵。

“周隊教過你，證據會說話?！奥曇衾^續道，“但他沒告訴你，有些證據寧愿永遠沉默。“一陣刺耳的干擾音后，通訊中斷了。

技術科后來告訴她信號來自警局內部的對講系統，無法追蹤。而那個指紋比對結果讓所有人震驚——它屬于周振國。

“這不可能?！摆w城臉色煞白，“周隊已經死了三年...“

黎纓盯著電腦屏幕上的指紋分析報告，兩個指紋的紋路完全吻合。但更令她恐懼的是報告底部的一行小字：樣本提取時間顯示為昨天。

她的手機突然震動，一條加密短信彈出：“想知道老師眼睛看到了什么嗎？明晚8點，老地方。單獨來?！猄“

附件是一張周振國生前常去的釣魚碼頭的照片，角落里有只藍閃蝶的剪影。

黎纓攥緊手機，指節發白。S——Specimen，標本師。這不是調查，而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邀請。而她別無選擇，必須赴這場死亡約會。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的公寓里，江黯正在準備他的“展覽“。墻上釘著三名受害者的照片，用紅線連接到各種證據復印件。中央是周振國的警徽，下面放著一個標有“黎纓“的空白相框。

他哼著歌調配防腐劑，手術器械在托盤上閃著冷光。窗外的雨聲掩蓋了地下室傳來的微弱嗚咽——那里綁著第四位“展品“，正是失蹤三天的市政會計劉偉。

“老師，很快你的好學生就能見到你了?！敖鰧χ諝獾驼Z，手中的注射器排出一滴透明液體，“我會讓她成為最完美的那個標本?！?/p>

他的手機屏幕亮起，顯示一條來自“黑犬“的暗網消息：“游戲很有趣，但規則該變了?！?/p>

江黯挑眉，回復道：“獵人終將成為獵物？“

對方秒回：“不，標本師。你從來就不是獵人?！?/p>

窗外一道閃電劈過，照亮江黯驟然陰沉的面容。他意識到這場游戲里，還有第三個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