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灰燼中的密碼

我盯著掌心的紙片殘骸，那焦黑的邊緣像被火燒過的蝴蝶翅膀。父親的話在顱骨內回蕩：“她是因為這本書死的?！笆种覆皇芸刂频厥站o，紙片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突然，指腹觸到某種異?！埰趁嬗邪纪垢?。

翻轉的瞬間，呼吸凝固了。焦黃紙背上，母親娟秀的字跡如蛛網般蔓延：

“真正的《草葉集》在S區7排19架。記住，詩句是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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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化爐的余溫還殘留在金屬墻壁上，林默卻感到脊椎竄上一道冰線。S區——那是凈化局最高機密檔案區的代號，連父親那樣的三級凈化官都需要雙重授權才能進入。母親竟在那里藏了東西？

指間的紙片突然變得滾燙。他條件反射般環顧四周，監控探頭在墻角閃著紅光。父親會查看錄像嗎？這個念頭讓他的胃部痙攣起來。但下一秒，一個更可怕的猜想擊中了他——如果母親當年因此而死，那此刻自己掌心的，就是一張死亡通知書。

林默機械地走向書桌，制服褲袋里的戰術折刀硌著大腿。這是凈化局配發給每個見習官的“拆封工具“，現在卻成了他唯一的武器。當他假裝整理桌面時，那片焦黑的紙已經滑進解剖學教材的夾頁中。教材封面燙金的《智閉癥防治手冊》字樣在燈光下刺眼地閃爍。

“警報：全體凈化官立即前往中央控制室。“

突如其來的廣播聲驚得他差點碰倒水杯。電子女聲冰冷地重復著指令，走廊傳來密集的腳步聲。透過門上的防爆玻璃，他看見數名全副武裝的凈化官跑過，防毒面具的濾罐在他們腦后晃動，像一群畸變的昆蟲。

這是機會。

林默抓起胸卡時，手指在微微發抖。當他拉開房門，混雜著金屬與消毒劑氣味的空氣涌進來。走廊盡頭的電子屏正滾動血紅文字：“東七區發現三級污染事件，所有休假人員立即歸崗。“

拐角處的監控室門虛掩著——按規定，緊急狀態下必須保證全員響應。林默的心跳聲大得似乎能觸發聲控警報，但他還是閃身進去。十六塊監控屏幕中有三塊黑著，其中就包括通往S區的C7走廊。

“見鬼...“他咬住舌尖才咽下驚呼。這不是巧合，是有人在制造監控盲區。屏幕反光里，自己的瞳孔縮成針尖大小。母親留下的字跡突然在腦海中燃燒起來：詩句是鑰匙。

控制臺鍵盤上還留著前一位操作員的可可漬。當林默顫抖的手指輸入父親常用的權限碼時，胃里翻涌著某種鐵銹味的液體。屏幕閃爍兩下，彈出紅色警告框，但緊接著——系統通過了驗證。

“權限確認，林振山三級凈化官，臨時監控權限已開啟。“

冷汗順著脊柱流進腰帶。父親怎么可能用這么簡單的密碼？除非...這是個陷阱。但電子鐘的讀數正在跳動，距離交班只剩十二分鐘。

C7走廊的應急燈將墻壁染成病態的橘紅。林默貼在陰影里前進，制服肩章被他用墨水涂暗。轉角處傳來橡膠鞋底與地板的摩擦聲，他立刻僵住，戰術折刀的金屬柄抵著掌心。

“...確認污染源已控制?！澳：膶υ捖曪h來，“詩集藏在鋼琴共鳴箱里...典型的智閉癥晚期癥狀...“

腳步聲漸遠后，林默發現自己正用額頭抵著冰冷的金屬墻。母親當年是否也走過這條走廊？這個念頭讓他口腔發苦。當終于到達S區氣閘門時，電子鎖的藍光像審訊燈般打在他臉上。

權限卡劃過讀卡器的瞬間，他下意識默誦起《草葉集》的句子。門禁屏幕突然閃爍，跳出一行從未在操作手冊里見過的提示：

“聲紋驗證：請誦讀數行?！?/p>

血液在耳膜里轟鳴。當林默念出“我遼闊博大，我包羅萬象“時，合金門滑開的聲響如同嘆息。撲面而來的不是預期中的消毒水味，而是陳舊紙張特有的霉味——這間編號S-7-19的密室里，整面墻的金屬架上擺滿泛黃的書籍。

《論自由》《1984》《悲慘世界》...這些在凈化局教科書里被標注為“特級污染源“的禁書，此刻在防爆玻璃后靜靜沉睡。而正中央的展示臺上，一本深綠色封皮的《草葉集》躺在恒溫箱里，書頁間露出母親常用的那種淺紫色書簽。

林默的指尖剛觸到恒溫箱，警報器突然嘶鳴起來。紅光如血浪般淹沒整個房間，電子女聲冷酷地宣布：“檢測到未授權接觸，神經毒素釋放倒計時：30秒。“

父親的聲音同時在身后響起：“我就知道你會來。“

林振山站在門框切割出的光影交界處，手中的神經毒素中和劑泛著詭秘的藍光。但真正讓林默血液凍結的，是父親另一只手里握著的物件——那枚母親失蹤前一直戴著的紫水晶吊墜。

“你母親設的這個局...“父親的聲音突然蒼老了許多，“連我都花了七年才解開?！?/p>

倒計時跳到15秒時，林默突然明白了書簽顏色的含義。他抓起《草葉集》，在“我獨自在荒原上行走“那一頁，母親用鉛筆寫下了一串分子式——正是神經毒素的化學解劑。

當林默將書頁拍在父親胸前時，他第一次看清那些菱形勛章背面的編號：全是處決記錄。其中最新的一枚，刻著母親的名字和死亡日期。

“她不是被處決的?！案赣H突然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她是自愿走進焚化爐的——為了保住這個?！?/p>

林振山扯開制服領口，鎖骨位置的皮下植入物正在發光。當《草葉集》的書脊靠近時，那團光變成了跳動的文字——那是上千本禁書的微縮膠片編碼。

警報聲戛然而止。死寂中，焚書爐的轟鳴從地底傳來，像永不饜足的怪物在低吼。父親將吊墜放在展示臺上，水晶折射出的光斑在墻上游移，組成一行小字：

“有些火種需要藏在灰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