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劇痛后的昏沉中,家庭醫生再次登門。
“傅先生,恭喜您。傅太太懷孕了,剛滿六周。”
傅承硯沖過來,一把將我抱進懷里,那力道緊得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
“阿蘅,太好了!云曦有希望了!”
不是“我們有孩子了”,不是“你辛苦了”,而是“云曦有希望了”。
我撫上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
那里孕育著一個小生命,卻不是為我,也不是為他。
而是為了傅云曦,成為她的“藥引”。
從那天起,我的臥室變成了世界上最華麗的監獄。
傅承硯以“保胎”為名,收走了我所有的設計稿、平板電腦,甚至連一本厚點的書都不許我翻。
“醫生說要靜養,不能勞心費神。”
我被困在這張柔軟的大床上,每天的活動范圍僅限于臥室和衛生間。
傅云曦成了這里的常客。
“嫂嫂,你可要好好養著呀。”
“我聽哥哥說,你肚子里的這個小侄子,福氣可旺了。一定能好好地……滋養我呢。”
我看著她那張天真無邪的臉,忽然笑了。
“是嗎?那云曦你可要多來,沾沾福氣。”
我的話讓她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夜深了。
傅承硯不在家。
我躺在床上,聽著窗外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腹中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墜痛。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沉重。
緊接著,我感到一股控制不住的熱流從身下涌出。
我驚慌地伸手去摸,指尖觸到一片溫熱的粘膩。
“來人!”
我用盡全身力氣嘶喊,“救命!”
張嫂匆匆跑進來,一打開燈,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得白了臉。
我身下的白色床單,已經被一大片刺目的鮮血染紅。
孩子,沒了。
第二天晚上,傅承硯終于回來了。
他身上還穿著參加慈善晚宴的高定西裝,與這間彌漫著血腥氣的臥室格格不入。
他走到床邊,看著我慘白如紙的臉,沒有擁抱,甚至沒有一句關心。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好好養身體,我們還年輕。”
不是為了失去一個孩子而失望,而是為了傅云曦,又一次失去了續命的機會。
我看著他甚至沒有力氣去恨,只剩下一種被抽干靈魂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