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的loft還浸在藍灰色的晨光里，蕭穎被烤杏仁的焦香勾醒。她踩著拖鞋推開閣樓樓梯門時，看見尹翔正穿著她那件草莓圖案的圍裙——圍裙帶子太長，在他腰間打了個滑稽的蝴蝶結。他左手端著裱花袋往可頌里擠卡仕達醬，奶油在袋口轉出細密的螺旋，右手卻懸在筆記本電腦的觸控板上，屏幕上跳動的穎翔科技安防系統代碼，正隨著他的指尖泛起幽藍的光。
“尹總改行做甜品師了？”蕭穎從背后圈住他的腰，臉頰貼在他肩胛骨上，能感受到襯衫下肌肉的起伏。烤箱的余溫透過布料滲過來，混著他身上的松木須后水味，像把冬日的暖陽揉進了晨間的薄霧里。
尹翔敲下最后一行代碼，轉身時奶油蹭到她鼻尖，涼絲絲的觸感讓她縮了縮脖子。“剛修復了服務器漏洞，”他低頭舔掉那點奶白色的痕跡，忽然皺眉像發現程序bug，“糖度比上次試做高2%，是不是偷加了半茶匙焦糖？”
蕭穎搶過裱花袋往他襯衫上點了個奶油星：“這是給糖尿病患者的代糖版本！”她指著操作臺上的便簽本，上面用不同顏色的筆標滿了配方備注，“你看，每款甜品都附了營養成分表，就像你給代碼寫注釋——連老太太都夸我比藥店的說明書還貼心?！?/p>
loft被無形地分成了兩個世界。樓下是尹翔的代碼開發區，靠墻的服務器機柜嗡嗡作響，風扇轉動的聲音像持續的白噪音；樓上被蕭穎改造成甜品實驗室，玻璃柜里陳列著用3D打印模具做的銀杏葉糖藝，葉片上的脈絡清晰得能數出紋路，那是尹翔用納米掃描技術復刻的真實葉脈。此刻晨光穿過天窗，在地板上投下菱形光斑，正好落在兩人昨夜畫的分工表上——左邊是尹翔寫的“代碼優化計劃”，右邊是蕭穎畫的“季節限定甜品圖譜”，中間用紅筆畫著兩片交纏的銀杏葉，像他們的世界正在悄悄重疊。
“城西網紅咖啡館的AR菜單項目，”尹翔忽然指著屏幕上的三維模型，“他們想要顧客掃描甜品就能看到原料溯源動畫，你設計的交互界面……”
“早畫好了！”蕭穎掀開防塵布，露出平板電腦上的設計稿。點擊“秋日私語”慕斯的圖標，全息投影立刻在空氣中展開：焦糖蘋果派上方浮動著可旋轉的營養成分3D模型，顧客用手指劃過，就能看到秘魯可可豆的種植園全景，連采摘工人的草帽顏色都清晰可辨。“我在糖霜里加了可食用熒光劑，”她指尖點過模型上的數據流，“對應你寫的可視化算法，暗處會發光呢?！?/p>
尹翔忽然握住她沾著可可粉的手，指腹摩挲著她虎口處的薄繭——那是常年握裱花袋磨出的?！澳惆l現沒？”他聲音輕得像飄落的銀杏葉，“我們做的其實是同一件事。你的甜品讓人心安，我的代碼也是?！彼皖^看著她沾著面粉的鼻尖，“就像當年那個安防系統，少了你的銀杏葉界面，再精密的算法都像缺了靈魂?！?/p>
午后的暴雨來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點砸在天窗上，噼啪聲蓋過了烤箱的提示音。蕭穎正在調試巧克力噴泉的溫度，忽然聽見樓下傳來尹翔壓抑的低吼。她跑下去時，看見他正對著屏幕猛捶桌子，服務器監控界面上的紅色警報像血珠般密集，每跳一下，他的眉頭就擰得更緊一分。
“是黑客攻擊？”蕭穎瞥見屏幕上滾動的亂碼，那些扭曲的字符像毒蛇在游走。尹翔的白襯衫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指節因攥緊鼠標而泛白——這雙手平時敲代碼時穩得能繡花，此刻卻在鍵盤上抖出細碎的顫音。
“對方用了新型端口掃描，”他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防火墻在30分鐘前被突破了。”他突然抓起外套，金屬拉鏈撞在服務器機柜上，發出刺耳的響，“沁心坊的線上訂單系統可能被植入了惡意程序，我得去機房！”
暴雨中的街道積起了水洼，尹翔的車在路口打滑時，蕭穎攥著手機的手心全是汗。聽筒里客服小張帶著哭腔匯報：“蕭姐，有顧客說付款后訂單消失了，還有人收到奇怪的郵件，附了張發霉蛋糕的照片……”她望向身旁緊握著方向盤的尹翔，他下頜線繃得像鋼筋，側臉的線條在閃電的白光里忽明忽暗，像高中時他在競賽場上盯著屏幕的模樣，只是那時的少年眼里沒有這么重的紅血絲。
機房的冷氣混著臭氧味撲面而來，尹翔跪在服務器前插拔線纜時，蕭穎舉著應急燈照亮他的側臉。燈光下他的睫毛凝著水汽，襯衫領口的奶油漬被汗水暈開，像幅被雨打濕的抽象畫。當他終于敲下回車鍵，監控屏上的警報逐一熄滅時，窗外的雨剛好停了，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在他沾滿灰塵的手背上投下細碎的金斑?！罢业搅?，”他聲音里帶著劫后余生的疲憊，“對方篡改了支付接口的回調函數，把訂單數據導去了假服務器?！?/p>
凌晨三點的loft里，蕭穎剛把舒芙蕾放進烤箱，尹翔突然從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發頂，呼吸里帶著機房的冷空氣。“對不起，”他聲音悶在她發間，“讓你的甜品店卷進這種事。”她轉身時，看見他眼下的青黑里映著烤箱的暖光，那點橘黃色的亮，像冬夜里未熄的炭火。
“你忘了？”蕭穎踮腳吻掉他嘴角的胡茬，“我們說好要一起把代碼和奶油賣給全世界——風險當然也要一起擔?！笨鞠洹岸！钡貜棾鍪孳嚼伲每煽煞墼诒砻嫒龀龆M制代碼，那些0和1組成個歪歪扭扭的愛心，“嘗嘗？甜度剛好中和黑客的惡意?！?/p>
尹翔舀起一勺，忽然笑出聲?！斑@口感，”他眼睛亮起來，“像極了我們第一次合作的安防系統界面——外脆里軟，藏著驚喜?！?/p>
網紅咖啡館的AR菜單發布會那天，尹翔特意穿了件深灰色西裝，蕭穎在他領帶背面繡了片銀杏葉，針腳細得像代碼里的注釋。當顧客用手機掃描菜單，全息投影的焦糖布丁上方浮現出食材溯源的3D地圖時，掌聲像潮水般漫過整個大廳。
“這是尹先生開發的味覺記憶算法，”蕭穎舉著塊銀杏葉巧克力向眾人展示，巧克力在燈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它能根據顧客的體檢數據推薦甜品——比如這位先生有高血壓，系統會自動提示‘秋日私語’的代糖版本?！?/p>
突然有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舉著手機尖叫：“媽媽！布丁上的銀杏葉會講故事！”尹翔蹲下身幫她放大投影，葉片上的葉脈突然亮起，浮現出秘魯種植園的日出畫面。“看到那些光點了嗎？”他指著流動的光斑，“那是用你媽媽的體檢數據生成的專屬故事線——每片葉子里都藏著句代碼情書，掃碼就能解鎖?！?/p>
蕭穎看著他耐心講解的側臉，忽然想起高中時他在圖書館幫她改設計稿的模樣。那時他說“代碼是有溫度的”，她還笑他酸，如今才懂，有些溫度藏在0和1的邏輯里，有些藏在奶油與面粉的配比中，而最好的溫度，是兩個世界碰撞時，擦出的那串溫柔的火花。
散場時，那個小女孩捧著定制的“代碼巧克力”跑過來，包裝紙上印著尹翔寫的小程序：輸入“喜歡”就會跳出顆跳動的愛心?！敖憬?，”她舉著巧克力問，“你們是不是把愛情煮進甜品里了？”
蕭穎看向身旁的尹翔，他正低頭調試設備，側臉的輪廓在夕陽里柔和得像幅水墨畫。她忽然想起昨夜他趴在鍵盤上睡著時，她在他代碼注釋里偷偷加的一行話：“while(love==true){return奶油與代碼的永恒碰撞；}”
晚風穿過loft的天窗，帶著遠處銀杏葉的清苦氣息。蕭穎把最后一塊試吃品塞進尹翔嘴里，看著他鼓著腮幫子點頭的樣子，忽然覺得，那些流動的代碼與融化的奶油，早就在時光里釀成了同一味甜——那是兩個靈魂彼此契合的味道，比任何配方都更值得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