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天幕如墨,一場詭譎的夢境在無聲中悄然蔓延。
金卉羽靜臥在營帳內,眉心緊皺,呼吸微微顫抖。夢中,她仿佛置身于血霧彌漫的世界,一步踏入,無邊冰冷撲面而來。她環顧四周,四面皆是熟悉而破碎的畫面:雪山上瑟縮的自己,溫暖的肉包子、長河長老那句“人之初,性本善”、弘聗臨死前的眼神、蜀山眾人的背叛、月無擇的欺瞞、段瑨合的靠近——這一切如破鏡重圓,又瞬間碎裂。
忽而,畫面化作一片血湖,湖中浮現出一張與她極其相似的臉,只是那雙眼睛,妖冶中透著殘忍。
那人,正是魅舞影——魔主失去肉身后的殘念之魂。
“醒來吧,我的替身。”魅舞影緩緩開口,聲音宛若漣漪,卻直刺魂魄。
金卉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卻發現四肢被無形黑絲纏繞。湖水翻滾,赤光涌動,魅舞影踏波而來,周身縈繞著濃烈魔氣,仿佛這天地本就是她的棋局。
“你……不該存在于此。你的身,你的魂,都是我奪回三界的鑰匙。”
“不!我有我自己的命!”金卉羽掙扎怒吼,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反抗之意。
魅舞影冷笑,黑絲驟然收緊,意欲將她徹底拉入血湖中吞噬——
卻在此時,一道熾亮的藍金光芒撕裂夢境,一只熟悉的手臂橫空而出,將她狠狠拽回現實。
“我不會讓她得逞。”熟悉的嗓音,微啞而堅定。
金卉羽睜開眼,看到月無擇正痛苦跪在床邊,掌心按在她額心,嘴角溢出鮮血。他竟用自身靈識強行闖入她的神魂,幫她從夢魘中脫身。
“你瘋了嗎?”她喃喃道,眼底震驚與復雜交織。
月無擇虛弱地笑了笑:“瘋了,早就瘋了。”
她望著他,心亂如麻——這個男人,謊言連篇,目的不明,卻總在關鍵時刻守在她身邊。
而她自己,也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在憤怒與信任之間反復橫跳。
與此同時,靈鏡震顫,蜀山驚變。
靈霄殿中,葉掌門與長河長老望著眼前那面懸空的“望界靈鏡”,神色凝重。
靈鏡如水波蕩漾,忽地泛起劇烈波紋。一道模糊的影像逐漸顯現:夜色下,一道黑氣沖天而起,在遠方某座山谷炸裂開來,隱隱可見魔紋蔓延。
“不好,是魔氣異動……”葉掌門眉頭緊蹙。
“恐怕是金卉羽……”長河長老嘆息一聲,聲音沉重,“她體內封印怕是松動了。”
“你早該告訴我,她究竟是誰。”葉掌門低聲道,眼底閃過一抹決斷。
長河長老沉默許久,方道:“她……本不該存在于此世。”
二人當機立斷,立即召集各峰長老,命幾名弟子迅速下山查探魔氣來源,并暗中追查金卉羽的下落。
一時之間,靈山之巔,劍鳴聲起,仙鶴騰空。整個蜀山皆動。
另一邊,段瑨合悄然現身夜林。
他一身月白長衫,手持玉笛,沿著金卉羽和月無擇的蹤跡追至夢如山外林地。
他的眉宇清俊,神色卻淡淡哀愁。他曾是靈霄山的掌門大弟子,卻因任務而隱姓埋名,暗中保護金卉羽。
而今,隨著魔氣異動、金卉羽命運浮現,他心中亦有了動搖。
他站在一處山崖,望著不遠處微弱的火光,那里正是金卉羽與月無擇的營地。
他低聲喃喃:“卉羽……你究竟是誰?”
天界之巔,亦有震動。
極拂塵靜坐于萬象神臺之上,忽覺仙氣震動。他猛然睜眼,手中拂塵無風自舞,天書自動翻開一頁。
其上浮現一道淡淡的命格線,正是早年遺失之女“拂煙琉”的命魂印記。
“她……還活著。”
極拂塵倏然起身,衣袍飄揚如云浪。“來人,喚天機司、斷命司全員備命,凡間有大事將至。”
魔界深處,砮易睜開了眼。
他感受到了母親——魅舞影的殘魂在動蕩。他不悅地望向魔泉深處,“金卉羽……”
“這副身體,終究是她的。既然你舍不得動手,那便讓我來完成這一切。”
他手持黑蓮魔劍,踏步而出。
這一夜,三界皆動,命格浮生。
少女的夢,掀起了萬象崩動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