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像著了魔。
她換下了那身被汗水、淚水和灰塵浸染的“戰袍”,只穿著一件寬大的舊工裝襯衫,下擺隨意地在腰間打了個結,露出一截纖細緊致的腰肢和修長的、依舊包裹著那半殘破黑色絲襪的雙腿。
深酒紅色的美甲在翻動資料和敲擊鍵盤時顯得格外醒目。
她顧不上絲襪的狼狽,赤腳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全神貫注。
桌上攤滿了從鐵盒里取出的發黃信紙、那幾個裝著不同粉末的小袋子、還有幾本從廠里積滿灰塵的資料室翻出來的、紙張泛黃的《高分子材料學》、《紡織助劑應用》舊教材。
她時而凝眉細讀父親那剛勁有力的筆跡和復雜的化學分子式,時而快速地在筆記本電腦上搜索著專業術語,時而又拿起計算器噼里啪啦地按著,驗證著配方比例。
“銀離子載體…納米級分散…漢麻纖維預處理…”
她口中念念有詞,眼神專注得可怕,完全沉浸在那個由數據和材料構成的世界里。
父親留下的配方思路清晰,但受限于當年的技術條件和認知,在材料選擇、配比精確度和工藝穩定性上存在明顯缺陷。
孫堅在筆記的空白處寫滿了疑問和自我推翻的標注,字跡透著一股不甘的遺憾。
孫策結合著最新的材料學論文和專利數據庫信息,開始嘗試改進。
她將目光投向鐵盒里那幾個粉末樣本,特別是其中一袋灰綠色的細粉——那是父親當年嘗試添加的某種植物提取物,筆記里語焉不詳地寫著
“漢麻(粗提?)…抑菌性初顯…但著色深、手感糙”。
漢麻!孫策眼睛一亮,她記得最新的研究里,漢麻纖維本身就具有天然的抑菌和抗霉變性能,而且透氣性極佳!
只是傳統工藝下難以克服的粗糙感和著色問題阻礙了它在高端紡織品中的應用。
一個大膽的構想在她腦海中迅速成型:
將父親配方中的核心抗菌成分(某種相對成熟的銀離子化合物)與經過特殊改性處理的漢麻微纖維結合!
銀離子提供快速、廣譜的即時殺菌能力,而漢麻纖維則提供長效的物理抑菌環境和優異的吸濕透氣性,兩者相輔相成!
她立刻行動起來。
辦公室里沒有專業設備,她就用最原始的方法:
找來幾個干凈的玻璃燒杯(大概是以前廠里做小樣用的)、電子天平(還是父親那臺老舊的指針式)、攪拌棒。
她小心翼翼地稱量出父親配方中記載的銀離子化合物粉末,又拿出那袋灰綠色的漢麻粗提物粉末。
看著這粗糙的粉末,她皺了皺眉,想起資料里提到的“納米化”處理能極大改善材料性能。
沒有納米研磨機?
她靈光一閃,找來廠里一臺廢棄的、用來研磨顏料的小型球磨機,清洗干凈。
將漢麻粗提物粉末放進去,加入少量特殊的分散助劑(這是她根據一篇論文自己調配的),開始嗡嗡地研磨。
時間在寂靜中流逝,只有球磨機單調的嗡鳴和孫策偶爾在紙上快速演算的沙沙聲。
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遠處閃爍,與這片破敗的廠區格格不入。
不知過了多久,孫策關閉了球磨機。
她小心地取出研磨后的粉末——顏色似乎更深了些,但顆粒感肉眼可見地細膩了許多!
她按照自己計算的新比例,將研磨后的漢麻微粉與銀離子化合物混合,再加入基礎尼龍粒子和其他助劑。
沒有熔融紡絲設備,她只能用最笨的辦法:將混合物用少量溶劑調成糊狀,均勻地涂布在幾塊干凈的普通尼龍絲襪面料上,然后用辦公室角落里那臺老掉牙的熱風槍小心地吹干、定型。
做完這一切,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孫策疲憊地靠在吱呀作響的舊轉椅上,看著桌上那幾塊被她親手“改造”過的、顏色依舊灰撲撲甚至有些深淺不一的樣布,眼中布滿了血絲,但那份瘋狂的專注和燃燒的火焰并未熄滅。
她拿起其中一塊,指尖感受著那依舊不算細膩、卻似乎比父親原始樣品多了一絲韌性和獨特摩擦感(或許是漢麻纖維帶來的?)的觸覺。
“基礎有了…下一步,”
她喃喃自語,目光投向角落里那臺落滿灰塵、屏幕卻巨大的老式電腦,
“得讓所有人‘看見’!”
一個更為瘋狂、直接、充滿挑釁意味的計劃,在她熬紅的雙眼中,如同初升的朝陽般,噴薄欲出!
她站起身,走到辦公室那扇布滿灰塵的穿衣鏡前,鏡中映出她疲憊卻燃燒著火焰的身影。
她抬手,指尖輕輕拂過胸前飽滿的曲線,感受著心臟在胸腔里有力的搏動——那不僅是疲憊,更是一種被野心和憤怒點燃的、澎湃的生命力。
接下來的日子,江東絲襪廠那個巨大的、空曠的主車間被徹底改頭換面。
孫策用盡最后一點積蓄,甚至抵押了那輛破POLO,購置了最基礎的直播設備:
一套二手補光燈,一個帶簡易支架的手機,一個勉強能用的麥克風。她清空了車間中央一大片區域,搬走了笨重的廢棄機器,露出坑洼不平的水泥地面。
背景墻被她用幾桶廉價的白色乳膠漆草草刷過,上面用鮮紅的噴漆噴上幾個張揚跋扈、充滿挑釁意味的大字——“江東制造:耐磨100次挑戰!不服來戰!”
挑戰的核心,就是她手中那幾卷用初步改進配方(混合了改性漢麻微粉和銀離子)試制出來的第一批成品絲襪。
顏色依舊只有最基礎的黑色和肉色,質感比起高端產品依舊略顯粗糙,但她測試過,耐磨性和韌性遠超普通尼龍襪!
開播前夜,孫策站在那面巨大的“背景墻”前。
她換上了一套全新的“戰袍”——依舊是緊身的黑色吊帶背心,勾勒出愈發傲人的上身曲線,事業線深陷。
下身則換上了自家最新試制的黑色絲襪,緊繃的襪筒完美包裹著修長筆直的雙腿,在慘白的補光燈下泛著啞光。
腳上,依舊是那雙15cm的黑色漆皮尖頭高跟鞋,鞋尖鋒利如刀。
她的妝容也重新精心描繪過,濃密的睫毛膏讓眼睛顯得更大更亮,深酒紅色的唇膏與她指尖重新涂抹完美的同色甲油遙相呼應,透著一股破釜沉舟的艷麗與攻擊性。
她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調整角度,看著屏幕里的自己:
年輕,美麗,眼神銳利如鷹,胸前的起伏在緊身衣料的束縛下充滿力量感,絲襪包裹的雙腿在燈光下如同最完美的雕塑。
背景墻上那鮮紅的“不服來戰”大字,如同燃燒的戰旗。她深吸一口氣,按下了直播開始的按鈕。
最初的直播間冷清得像西伯利亞荒原。
只有個位數的觀眾,大多是誤點進來的。
彈幕寥寥無幾:
“絲襪挑戰?賣襪子的?”
“主播腿不錯,絲襪啥牌子?”
“背景好破,廠妹自嗨?”
孫策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手心全是汗,但她的表情管理近乎冷酷。
她無視那些寥寥無幾甚至帶著嘲諷的彈幕,對著鏡頭,聲音清晰而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
“大家好,我是孫策,江東制造廠現在的老板。”
她微微側身,展示身后那鮮紅的背景墻,
“今天,不為講故事,不為賣慘。只想用最直接的方式,證明我們江東絲襪的‘芯’有多硬!”
她拿起一卷嶄新的黑色絲襪,對著鏡頭展示:
“耐磨,是絲襪最基礎也最奢侈的要求!市面上宣稱耐磨的很多,但能扛過100次極限摩擦的有幾個?”
她頓了頓,眼神銳利地掃過鏡頭,仿佛穿透屏幕直視每一個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