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綻,魔都的天際線浸在淺金色的薄霧里。
關玉赤足立在穿衣鏡前,指尖捻起一只薄如蟬翼的黑色絲襪。
絲襪在指尖懸垂,流淌著朦朧的暗光,像一道尚未凝固的夜色。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將襪尖對準涂著淡紫色甲油的足尖,慢慢向上牽引。
冰涼、柔滑的觸感蛇一般纏繞上肌膚,從腳踝蜿蜒至小腿,激起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那感覺奇異又熟悉,如同裹上一層液態(tài)的盔甲,每一寸皮膚都在微涼的包裹下變得敏銳。
她屏住呼吸,雙手貼合腿部曲線,將絲襪一寸寸向上推平。
緊繃的支撐感從腿腹傳遞上來,勾勒出流暢緊致的線條。
鏡中人影的下半身被這深邃的黑色收束、提拉,仿佛憑空拔高了幾分氣勢。
她微微側身,審視著鏡中那個腰線玲瓏、雙腿線條被極致強調的自己。
指尖無意識地劃過絲襪表面,細膩的摩挲感帶來一種隱秘的滿足——這是她的戰(zhàn)袍,是她即將踏入風暴中心的甲胄。
她套上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裝套裙,內搭一件極簡的黑色真絲吊帶,頸間只有一條纖細的鉑金鏈。
最后,她蹬上一雙八公分的黑色絨面尖頭高跟鞋,鞋跟敲擊在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篤定的聲響,與絲襪包裹下的力量感遙相呼應。
鏡子里的女人,妝容是精心描繪過的精致裸妝,眼神卻像淬過火的刀鋒。
窗外,城市剛剛蘇醒,而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已在“漢韻”狹小卻整潔的工作室里彌漫開嗆人的火藥味。
“砰!”
一聲悶響,工作室那扇本就有些單薄的玻璃門猛地一震。
門外,一個女人裹挾著一身幾乎要燃燒起來的怒氣,如同一個移動的紅色風暴中心。
紀靈,“袁術織造”的掌舵人,一身猩紅色的SaintLaurent吸煙裝,凌厲的墊肩像兩把出鞘的刀,窄裙緊緊包裹著曲線驚人的腰臀。
腳下那雙ChristianLouboutin的紅底高跟鞋,足有十五厘米,鞋跟細得像能刺穿人心。
她烈焰般的紅唇緊抿,精心描繪的眼線高高挑起,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怒火。
她身后,兩個穿著筆挺黑西裝、面無表情的女律師,如同兩尊煞氣騰騰的門神。
“劉蓓!”
紀靈的聲音尖利,穿透玻璃,帶著一種被冒犯的、居高臨下的憤怒,
“給我開門!立刻!”
她涂著同樣鮮紅甲油的手指不耐煩地再次重重拍在玻璃上,留下一個模糊的印記。
門開了。
劉蓓站在門內,一身米白色亞麻闊腿褲裝,上衣是淡青色的真絲襯衫,領口解開一粒扣子,露出纖細的鎖骨。
她的妝容清淡得幾乎看不出痕跡,唯有唇上一抹溫柔的豆沙色,襯得眉宇間那份沉靜愈發(fā)深湛,像一泓波瀾不驚的古潭。
她身后,站著已經全副武裝的關玉,以及穿著設計感十足的拼接西裝裙、十指涂滿了跳躍撞色甲油的張菲。
“紀總,一大早火氣這么大?”
劉蓓的聲音平靜無波,目光掃過紀靈身后律師遞上來的那份蓋著鮮紅印章的文件——律師函。
紀靈踩著那危險的高跟,一步跨了進來,高跟鞋敲擊地面發(fā)出咄咄逼人的脆響,濃郁的迪奧“毒藥”香水味瞬間侵占了工作室原本淡淡的植物精油氣息。
她下巴微揚,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掃過工作室里堆放的環(huán)保面料樣卡、人臺模特上未完成的半成品內衣、以及墻面上貼滿的靈感草圖。
一絲毫不掩飾的鄙夷掠過她的眼底。
“抄襲!”
她吐出的兩個字如同淬毒的冰凌,直直刺向劉蓓,
“你們‘漢韻’那款所謂的‘云朵支撐’聚攏文胸,鋼圈結構,抄襲了我們‘袁術織造’的‘玲瓏聚變’專利設計!鐵證如山!”
她涂著鮮紅甲油的手指幾乎戳到劉蓓的鼻尖,
“等著收法院傳票吧!我要讓你們這個小作坊,賠得傾家蕩產!”
空氣仿佛凝固了。
張菲那雙描畫得如同貓眼般銳利的大眼睛瞬間燃起怒火,正要上前理論,卻被關玉一個眼神無聲地制止。
關玉向前半步,擋在劉蓓側前方,目光平靜地迎向紀靈那咄咄逼人的視線。
她身上的白色西裝在晨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與黑色絲襪和腳下的高跟鞋構成一種冷靜的、不容侵犯的氣場。
“紀總,”
關玉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帶著金屬般的質感,
“指控需要證據。我們的每一處設計細節(jié),都源自無數次推敲和實驗,有完整的設計手稿、專利申請流程和測試數據支撐。”
她的目光掃過紀靈身后那兩個表情嚴肅的律師,
“如果‘袁術織造’堅持認為我們侵權,我們愿意在行業(yè)協(xié)會的調解會上,公開、透明地接受專業(yè)質詢和比對。”
她微微停頓,目光轉向劉蓓,帶著征詢。
劉蓓輕輕頷首,那份沉靜如同一塊磐石,穩(wěn)穩(wěn)地壓住了場中翻騰的戾氣。
“好!”
劉蓓開口,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既然紀總認定我們抄襲,那就請行業(yè)協(xié)會主持公道。時間,地點,你們定。我們‘漢韻’,奉陪到底。”
紀靈的紅唇勾起一個充滿嘲諷的弧度:
“怕了?想拖延時間?行!今天下午兩點,就在市服裝行業(yè)協(xié)會調解中心!我倒要看看,你們拿什么狡辯!”
她冷哼一聲,猩紅的裙擺猛地一旋,高跟鞋再次發(fā)出刺耳的敲擊聲,帶著她的律師團,像一陣腥風般卷了出去,留下濃烈的香水味和滿室壓抑。
玻璃門合攏,工作室里陷入短暫的沉寂。
張菲長長吐出一口氣,夸張地拍了拍胸口:
“我的天,這女人,穿那么高的跟走路帶風,也不怕把地板戳穿!她身上那香水,熏得我美甲膠都要凝固了!”
她煩躁地揮了揮手,試圖驅散空氣中殘留的味道。
劉蓓走到窗邊,望著樓下紀靈那輛囂張的紅色法拉利轟鳴著駛離。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菲菲,”
她轉過身,看向張菲,眼神沉靜,
“下午的調解會,我們需要一個能讓所有人,尤其是那些外行評委和媒體,一眼就看明白我們沒抄襲的辦法。光擺數據圖紙,不夠直觀。”
張菲那雙靈動的眼睛滴溜溜一轉,瞬間亮了起來,涂著亮片藍紫色甲油的手指興奮地打了個響指: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