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院的日子,并未因暫時的平靜而變得單調。唐三在宿舍等不到我們,循著喧鬧聲找到操場時,正撞見王勝捂著胳膊退到場邊,額頭滲著冷汗,對面那個手持金箍棒武魂的諾丁學院學生,正得意地甩著棒子,唾沫星子橫飛:“工讀生就這點能耐?再上來幾個,一起收拾了省得麻煩!”
周圍的工讀生們氣得臉通紅,卻沒人敢輕易上前。唐三剛站定,就見小舞叉著腰跳出來,馬尾辮甩得老高:“囂張什么!我來會會你!”說著,柔骨魅兔武魂附體,粉色的兔耳在頭頂支棱起來,腳下黃色百年魂環亮起,身形靈活得像陣風。
那肖老大的金箍棒武魂雖猛,卻跟不上小舞的速度。小舞借著魂力加持,在他周圍繞得飛快,時不時用帶著魂力的拳頭砸向他的膝蓋、腰側。肖老大被惹得火起,金箍棒橫掃,卻被小舞一個后空翻躲開,順帶在他后背踹了一腳。眼看就要落敗,肖老大突然耍起陰招,金箍棒往地上一杵,震起的碎石帶著魂力射向小舞面門。
“小心!”唐三低喝一聲,藍銀草悄無聲息地從地面鉆出,像柔軟的綢帶纏住碎石,輕輕一甩就卸了力道。小舞趁機撲上前,手肘頂住肖老大的胸口,魂力爆發,直接把人撞得后退數步,捂著胸口直咳嗽。
“你耍賴!”肖老大氣急敗壞。小舞叉腰笑:“打架哪有那么多規矩?輸了就是輸了!”這時,唐三往前走了兩步,目光掃過諾丁學院那隊人:“還有誰要上?”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讓人不敢輕視的氣場,藍銀草在他腳邊若隱若現,剛獲得的百年魂環散發著淡淡的黃色光暈。
一個貴族學生不服氣,舉著長劍武魂沖上來:“不過是仗著武魂特殊,看我劈斷你的破草!”唐三眼神微凝,百年魂技“藍銀草·寄生”發動,數十根藍銀草突然從地面暴起,不僅纏住了對方的長劍,還順著他的胳膊往上爬,草葉上的細小倒刺帶著麻痹效果,那學生剛想掙脫,就覺得手臂發麻,長劍“哐當”落地。
“這是……百年魂技?”圍觀的學生里有人驚呼。唐三沒理會,只是看著諾丁學院的人:“還要打嗎?”肖老大看著被麻痹得直哆嗦的同伴,又看看唐三腳邊那圈明顯比普通藍銀草粗壯的植物,終于咬咬牙:“今天算你們贏!我們走!”帶著人灰溜溜地離開了。
工讀生們瞬間歡呼起來,圍著唐三和小舞又蹦又跳。王勝忍著疼湊過來,拍著唐三的肩膀:“唐三,你這新魂技太厲害了!這下看誰還敢欺負咱們!”唐三笑了笑,看向人群外——我正靠在操場邊的老槐樹下,臉色還有些蒼白,剛才幫王勝處理傷口時耗了不少魂力,這會兒累得直打哈欠。
“你怎么不多歇會兒?”唐三走過來,自然地接過我手里的藥瓶。我擺擺手:“看你們打架比睡覺有意思。不過話說回來,你這‘亞洲捆綁’倒是越來越熟練了,就是名字能不能換個威風點的?”唐三耳根微紅:“大師說實戰效果最重要,名字……以后再說吧。”
小舞湊過來,故意撞了我一下:“喂,你可別偷懶,下次再遇到這種事,總不能全靠唐三吧?”我挑眉:“放心,真打起來,我可比某些只會繞圈圈的兔子靠譜。”小舞立刻瞪圓了眼睛,伸手就要撓我癢癢,唐三趕緊夾在中間勸架,陽光透過樹葉灑在三人身上,吵吵鬧鬧的影子拉得老長。
這件事很快傳遍了學院,唐三一個藍銀草武魂,不僅凝聚了百年魂環,還能輕松制服器武魂修士,這讓不少原本輕視他的人都閉了嘴。連學院的教導主任都特意找他談話,想把他調到精英班,卻被唐三婉拒了:“我還是想和工讀生們在一起。”他知道,比起所謂的精英資源,身邊這些伙伴和大師的指導,才是他最需要的。
之后的日子,唐三依舊每天天不亮就去后山修煉,大師會準時在那里等他,從魂力控制到武魂變異,一點一點地摳細節。有次我起得早,遠遠看見大師拿著根樹枝,在地上畫著魂環配比的圖譜,唐三蹲在旁邊聽得入神,晨露打濕了他的頭發也沒察覺。
“他對修煉是真上心。”小舞不知什么時候站到我身邊,語氣里少了平時的咋咋呼呼。我點頭:“畢竟是大師看中的人,肯定差不了。”我們倆雖然總拌嘴,卻都打心底里佩服唐三那股韌勁——明明已經比同齡人強太多,卻從沒半分驕傲,每天的修煉計劃表排得比誰都滿,晚上還會幫工讀生們修補破損的武魂器。
不過唐三也不是只會修煉的悶葫蘆。有天晚上,我練魂力控制走火入魔,差點傷到經脈,是唐三連夜跑遍學院后山,找到能安神的月光草,搗碎了給我敷在手腕上。那草藥帶著清清涼涼的香氣,他低著頭專注搗藥的樣子,比任何安神咒都管用。
小舞雖然總跟唐三爭風吃醋,卻會在唐三修煉遇到瓶頸時,拉著我們去學院外的小吃街散心。她知道唐三舍不得花錢,每次都搶著付賬,然后偷偷把賬單塞給我報銷,美其名曰“你魂力不如我們,就該多做點貢獻”。小舞卻孰然不知我的魂力在任何人之上,我嘴上罵她敲詐,卻總會把銅板悄悄塞進她的錢袋——誰讓她每次買糖葫蘆,都會多買兩串,一串給我,一串塞給唐三呢?
學院里漸漸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平衡:唐三是公認的實力擔當,小舞是活躍氣氛的“麻煩制造機”,而我仗著懂得些草藥和防御陣法,成了大家的“后勤部長”。三人偶爾會因為修煉方法吵得面紅耳赤,也會在深夜的宿舍里,分享偷偷藏起來的點心,聊著將來要去魂獸森林獵取更厲害的魂環。
只是誰也沒注意到,學院圖書館的閣樓里,大師正翻看著唐三的修煉記錄,眉頭緊鎖。桌案上攤著一張地圖,標注著不同魂獸森林的位置,旁邊寫著一行小字:“雙生武魂的秘密,既是天賦,亦是劫數。”窗外的月光照進來,映得他鬢角的白發格外清晰——他知道,唐三的路才剛剛開始,那些潛藏在暗處的覬覦、武魂殿的眼線、還有雙生武魂可能引來的麻煩,都在前方等著這個少年。
而此刻的唐三,正坐在宿舍的窗邊,借著月光修煉紫極魔瞳。他的指尖纏繞著幾縷藍銀草,草葉上的露珠在魂力催動下,折射出細碎的光。窗外,我和小舞還在為明天誰去叫醒唐三爭個不停,吵吵鬧鬧的聲音里,藏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默契。屬于他們的故事,就像這漫漫長夜里的星光,一點一點,開始變得璀璨起來。
學院的夜晚總是帶著點初夏的燥熱,宿舍里的木板床吱呀作響,像在為三個少年少女的小心思伴奏。唐三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學會了在熄燈后搞些“小動作”——有時是借著月光修煉紫極魔瞳,目光偏偏總落在我臉上,被我瞪回去就裝作看窗外的樹;有時半夜翻身,會“不小心”把腿搭在我床邊,等我要踹他,又飛快縮回去,被子里傳來悶悶的笑聲。
“你再亂動,信不信我把你藍銀草捆成麻花?”我裹緊被子,被他攪得睡意全無。唐三在黑暗里低笑:“試試?說不定我的草比你的藤蔓結實。”話音剛落,對床的小舞突然“咚”一聲翻下來,赤著腳踩在地板上,借著月光開始轉圈,粉色的裙擺掃過床腳:“喂,你們倆別偷偷說話!要聊帶我一個!”
她這“床上舞動”其實就是瞎轉圈,有時轉暈了還會撞到柱子,可偏偏每次都往我床邊靠,發梢掃過我的臉頰,帶著淡淡的青草香。有次我睡得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往我懷里鉆,睜眼一看,小舞抱著枕頭,睫毛蹭得我脖子發癢,嘴里還嘟囔著“兔子窩好擠”。剛想把她推回去,她突然抬頭,吧唧在我臉上親了一口,眼睛亮晶晶的:“你身上比唐三暖和。”
我瞬間僵住,臉頰燙得能煎雞蛋。對面的唐三“騰”地坐起來,頭發亂糟糟的,瞪著小舞氣鼓鼓地說:“你干什么!女女授受不親不知道嗎?”小舞撇嘴:“我們都是小孩子,親一下怎么了?有本事你也來啊?”唐三臉漲得通紅,攥著拳頭半天說不出話,最后狠狠躺下,被子蒙住腦袋,床板被他砸得咚咚響。
這樣的鬧劇幾乎天天上演。小舞越來越“大膽”,趁我低頭寫作業就從背后摟住脖子,把下巴擱在我肩上晃悠;吃飯時總搶我碗里的肉,被我拍開手就順勢蹭過來撒嬌。唐三呢,嘴上說著“不合規矩”,卻會在我練魂力累了時,默默遞上一杯溫水,水溫總是剛好不燙嘴;有次我被貴族學生刁難,他沒說話,卻悄悄用藍銀草把那人的鞋帶纏在了一起,看著對方摔得四腳朝天,嘴角偷偷揚起的弧度比誰都明顯。
我夾在中間,像被兩只爭寵的小獸圍著。有時被小舞親得心慌,轉頭就看見唐三瞪著我,眼神里像藏著團小火苗;有時被唐三深夜里低低的說話聲勾得心癢,小舞又會突然跳出來,拽著我去看她新學的兔子舞,非要我評個高低。其實我哪會看不出他們的心思?不過是兩個半大的孩子,用笨拙的方式爭著要我多看一眼罷了。
半個學期的日子在吵吵鬧鬧中溜得飛快,當教導主任在課堂上宣布可以回家探親時,唐三手里的筆“啪嗒”掉在桌上,眼睛亮得像淬了光。我也跟著心頭一熱,算算日子,離上次從圣魂村出來,已經快半年了。轉頭看小舞,她正扒著窗戶看外面的云,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窗框,耳朵耷拉著,像只被遺棄的小兔子。
“你跟我回家吧。”話剛出口,我自己都愣了一下。小舞猛地回頭,眼睛瞪得圓圓的:“真的?可以嗎?”唐三也看向我,眼神里帶著驚喜。我撓撓頭:“反正我家就我一個人,多雙筷子而已。再說,你一個人在學院,難道要天天啃干面包?”小舞“嗷”一聲撲過來,抱著我脖子差點把我勒斷氣:“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比某些只會瞪眼睛的木頭強一百倍!”
唐三輕咳一聲,耳根微紅:“我也沒說不歡迎……路上正好可以切磋魂力控制。”小舞立刻扭頭:“誰要跟你切磋?我要跟他睡一張床,講一晚上悄悄話!”唐三的臉瞬間黑了,攥著拳頭跟小舞吵了起來,我看著他們斗嘴的樣子,突然覺得這趟回家,怕是不會太清靜。
圣魂村的泥土氣息剛撲進鼻腔,唐三的腳步就慢了下來。村口的老槐樹還在,可樹下空蕩蕩的,沒有那個總愛蹲在那里抽煙袋的身影。我們三個往村里走,路過鐵匠鋪時,門是鎖著的,銹跡爬滿了門環,地上的鐵屑積了厚厚一層,顯然很久沒人用過了。
“爸不在家。”唐三的聲音有點啞,伸手推了推自家的木門,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屋里積著薄薄一層灰,桌上的粗瓷碗還擺在原位,只是碗沿結了層蛛網。唐三走到床邊,摸了摸枕頭,又翻開床底的木箱,里面的鐵匠工具整齊地碼著,卻蒙了層灰,他的手指在工具箱上輕輕摩挲,沒說話,可肩膀微微聳動著。
我剛想拍拍他的背,身后突然傳來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老杰克拄著拐杖,背有點駝了,卻還是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粗布衫,手里捏著張泛黃的紙:“你們倆回來啦,我就知道這幾天該到了。”他把紙遞給唐三,聲音有點顫,“你爹走前托我交給你們的,說……說他出門辦點事,讓你們別惦記。”
唐三展開紙,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紙上的字跡歪歪扭扭,是唐昊那標志性的大字,寫著“小三,照顧好自己,也照看你朋友。爹去辦點事,很快回來。勿念。”沒什么華麗的詞藻,甚至連個落款日期都沒有,可每個字都像浸了水,沉甸甸的。
“很快是多久啊?”我小聲問,鼻子有點酸。老杰克嘆了口氣:“誰知道呢?你爹那人,向來是說走就走……不過他心里有數,知道你們回來,肯定早就惦記著了。”唐三把紙小心翼翼地折好,塞進懷里,轉身往屋里走,背影看著單薄了不少。我和小舞對視一眼,都沒說話,小舞悄悄拉住我的手,她的手心熱乎乎的,帶著點汗。
那天晚上,我們三個擠在唐三家的小炕上。小舞本來說要跟我睡,卻在半夜偷偷挪到唐三身邊,輕輕拍著他的背,像哄小孩似的。月光從窗欞鉆進來,照在唐三臉上,他眉頭皺著,嘴里斷斷續續念著“爹”,手緊緊攥著那張紙。我躺在最外側,聽著身邊兩個均勻的呼吸聲,突然覺得這趟回家,雖然沒見到想見的人,卻好像多了點什么——或許是唐三攥著紙時,悄悄往我這邊靠的肩膀;或許是小舞拍著唐三后背時,偷偷往我這邊瞥的眼神。
第二天一早,老杰克端來熱騰騰的玉米粥,看著我們三個狼吞虎咽,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多吃點!下午我帶你們去村里的武魂殿看看,最近來了個新執事,聽說本事不小呢。”唐三抬起頭,嘴角沾著粥粒,眼神里重新有了光:“真的?能檢測魂力等級嗎?”老杰克點頭:“那是自然!咱們圣魂村,說不定又要出魂師了!”
小舞湊過來,搶了唐三碗里的雞蛋:“肯定是我等級最高!”唐三不服氣,剛要反駁,卻被我用一塊玉米餅堵住了嘴。陽光透過破舊的窗紙,在粥碗里映出細碎的光斑,空氣中飄著玉米的甜香,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屬于家的味道。雖然思念像根細細的針,時不時刺得人心頭發癢,可看著身邊這兩張吵吵鬧鬧的臉,又覺得這趟歸鄉,其實也沒那么糟。
只是沒人知道,唐三懷里那張紙的背面,還藏著一行更淺的字,是唐昊用燒紅的鐵釬燙上去的:“小心武魂殿,保護好自己,也護好你身邊的人。”而此刻的唐三,正低頭啃著玉米餅,眼睛里閃爍著對未來的期待,完全沒察覺,一場更大的風雨,已經在圣魂村外的路上,悄悄揚起了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