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沉壓在海神島的海面。唐欣怡攥著衣襟，指尖冰涼——花仙魔法書的粉色書頁上，潮汐花的圖案正泛著刺目的紅光，那是危險預警。按照指引，這株只在滿月夜綻放的藍花，生長在泣淚崖的礁石縫里，可此刻，她卻只想逃離。

“我陪你去。”唐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他提著魂導燈，藍銀草在燈影里輕輕搖曳，“小舞讓我給你送瓶凝神水，她說你下午練劍時手在抖。”

唐欣怡接過瓷瓶，指尖觸到冰涼的瓶身，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在出汗。“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她避開唐三的目光，聲音發(fā)緊，“葉羅麗召喚書說潮汐花今晚必須采，錯過要等下月。”

“你在怕什么？”唐三攔住她，目光落在她起伏的胸口，那里隱約有個細長的影子在蠕動，“是司陳宇留下的那條蛇？”

心臟驟然縮緊。唐欣怡猛地按住衣襟，像是要按住那道無處不在的寒意。三天前，當司陳宇的玄色身影出現(xiàn)在海神山時，所有人都變了臉色——武魂帝國供奉殿第八長老，九十九級極限斗羅，司陳宇。這個名字像淬了毒的針，扎在每個知曉他過往的人心里。

他來時，手里纏著條赤練蛇，猩紅的信子吐在她眼前，聲音黏膩得像蛇涎：“欣怡，不認得我了？這條蛇，你小時候總纏在手腕上玩的。”

那一刻，她胃里翻江倒海。腦海中炸開破碎的畫面：潮濕的囚室，爬滿墻壁的蛇，還有他貼著她耳朵說的話：“乖，喝了這碗藥，就不會再想逃跑了。”

“我不認識你。”唐欣怡后退半步，葉羅麗召喚書自動翻開，冰之魄在掌心凝結(jié)，“武魂帝國的人，不配站在海神島。”

“哦？”司陳宇笑了，笑聲里淬著瘋狂，“你忘了？驚鴻樓的賬本是你教我算的，幻味仙居的桂花糕是你親手喂我吃的。你說要和我一輩子守著那些鋪子，怎么轉(zhuǎn)頭就認了唐三當哥哥？”他突然將赤練蛇拋過來，“它叫‘憶昔’，會幫你想起往事的。”

蛇落在她衣襟里的瞬間，刺骨的寒意順著皮膚鉆進血脈。當晚，她就做了噩夢——司陳宇的臉貼著她的脖頸，赤練蛇的信子舔過她的鎖骨，他說：“你喝了忘憂散，什么都忘了。但蛇記得，我也記得。”

“欣怡？”唐三的聲音拉回她的神思。

唐欣怡深吸一口氣，將凝神水塞回他手里：“真的沒事。”她轉(zhuǎn)身走向崖邊，步伐快得像在逃，“你讓影衛(wèi)在崖下等著，采到花我就下來。”

泣淚崖的礁石泛著青黑色的光，海浪拍打著崖壁，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像極了囚室里日夜不息的滴水聲。唐欣怡展開花仙魔法書，粉色光紋順著礁石蔓延，很快在石縫里找到了那簇藍得詭異的潮汐花。

就在指尖要觸到花瓣時，衣襟里突然一陣蠕動。赤練蛇不知何時鉆了出來，猩紅的信子擦過她的指尖，冰涼的觸感讓她渾身一顫。緊接著，腦海中又炸開新的畫面：

她跪在地上，面前是打翻的藥碗，司陳宇掐著她的下巴，眼底是偏執(zhí)的紅：“你說你和唐三是兄妹？他是昊天宗的人，你是我司陳宇的人！再提他，我就把他的藍銀草一根根拔掉！”

“啊——！”唐欣怡猛地后退，撞在礁石上。潮汐花被震得掉落，墜入崖下的海浪里。

“可惜了。”司陳宇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不知何時站在崖邊，玄色衣袍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手里把玩著另一株潮汐花，“看來‘憶昔’還沒幫你想起來。”

唐欣怡攥緊葉羅麗召喚書，冰之魄在掌心凝結(jié)成冰錐：“你到底想干什么？”

“帶你回家。”司陳宇的目光像網(wǎng)，牢牢罩住她，“驚鴻樓和幻味仙居還空著，我們回去當掌柜，像以前一樣，不好嗎？”

“你騙人！”唐欣怡的聲音發(fā)顫，冰錐脫手而出，卻被他輕易彈開，“我從小和唐三一起長大，在圣魂村！我是他妹妹！”

司陳宇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他一步步逼近，赤練蛇從他袖中鉆出，落在她腳邊，順著褲腿往上爬。“圣魂村？”他冷笑，“那是比比東給你灌的假記憶！你再好好想想，七歲那年，是誰把你從人販子手里救出來的？十歲那年，是誰幫你開的第一家鋪子？”

蛇身已經(jīng)纏上她的腰，冰涼的觸感讓她渾身僵硬。唐欣怡閉上眼，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在舌尖蔓延——這是她對抗那該死的“興奮感”的唯一方式。司陳宇喂她喝的藥里，摻了讓她對蛇類產(chǎn)生異樣反應(yīng)的東西，哪怕現(xiàn)在記憶混亂，身體卻記得那種惡心的戰(zhàn)栗。

“想不起來？”司陳宇的手撫上她的臉頰，指尖冰涼，“沒關(guān)系，‘憶昔’會幫你想。它喜歡暖和的地方，不是嗎？”

話音剛落，赤練蛇突然猛地鉆進她的衣襟，貼著皮膚滑向胸口。唐欣怡渾身一顫，像被投入滾油的螞蟻，理智瞬間崩塌。她尖叫著揮手去抓，卻被司陳宇死死按住肩膀。

“放開我！”她掙扎著，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唐三！小舞！救命！”

“別喊了。”司陳宇的聲音貼著她的耳朵，帶著病態(tài)的溫柔，“他們不會來的。海神階梯的封印還沒解除，誰也上不來。”

就在這時，一道金光撕裂夜幕！昊天錘帶著破空之聲砸來，司陳宇側(cè)身避開，卻被震得后退半步。唐三的身影落在兩人之間，藍銀草如狂蟒般纏上赤練蛇，將它狠狠甩向崖下。

“司陳宇，你找死！”唐三的眼底燃著怒火，海神三叉戟的虛影在身后浮現(xiàn)，“敢動她，我讓你神魂俱滅！”

司陳宇看著他，忽然笑了：“唐三，你真以為她是你妹妹？等她想起一切，看她還認不認你這個‘哥哥’。”他瞥了眼臉色慘白的唐欣怡，赤練蛇的信子在她胸口留下的紅痕清晰可見，“欣怡，我在迷霧森林等你。想不起往事也沒關(guān)系，我會讓你重新愛上我，就像以前一樣。”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里。

唐三立刻扶住搖搖欲墜的唐欣怡，解開她的衣襟查看。赤練蛇雖然被趕走了，但那冰涼滑膩的觸感仿佛還殘留在皮膚上，她的胸口一片潮紅，呼吸急促得像要窒息。

“別怕，我在。”唐三將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藍銀草化作暖毯裹住她，“我們回去，現(xiàn)在就回去。”

唐欣怡抓著他的衣袖，指甲幾乎嵌進布料里，眼淚混著冷汗滑落：“他騙人……我真的是你妹妹……我們在圣魂村一起偷過雞……你還幫我摘過野果……”

“我知道。”唐三柔聲安撫，背起她往山下走，“那些都是真的。司陳宇給你灌了藥，那些假記憶不算數(shù)。”

趴在他背上，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唐欣怡的顫抖漸漸平息。可胸口那處被蛇爬過的地方，依舊殘留著詭異的麻癢，像有無數(shù)細小的蛇在皮膚下游走。她閉上眼，腦海中卻不受控制地閃過更多畫面：

她穿著紅衣，坐在驚鴻樓的柜臺后算賬，司陳宇從身后抱住她，下巴擱在她肩上；幻味仙居的廚房里，他手把手教她揉面團，面粉沾了滿臉；還有那碗漆黑的藥，他笑著說：“喝了就不會痛了。”

“不……”她用力搖頭，將臉埋進唐三的衣背，“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