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已經停了，但空氣中仍彌漫著潮濕的氣息。李安然坐在書桌前，指尖輕輕敲打著桌面，目光落在攤開的筆記本上。

“親愛的陳默，”她寫道，“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距離周日還有四天。”

筆尖在紙上頓了頓，墨水暈開一小片。她盯著那團墨跡，思緒飄遠。

——他會回來嗎？

——他到底想說什么？

——那張被撕碎的志愿表，那首藏在CD里的《安然》，那些被刻意隱瞞的消息……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寫道：“昨晚我又夢到你了，夢里的你站在教室門口，手里拿著那張志愿表，對我笑了一下，然后轉身就走。我追上去，可是走廊變得好長好長，我怎么也追不上你……”

筆尖突然一頓，她猛地合上筆記本，仿佛害怕那些文字會泄露她心底最隱秘的期待和恐懼。

教室里，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斑駁的光影。李安然低著頭整理課本，耳邊是同學們嘈雜的交談聲。

“聽說趙明被記過處分了？”

“活該，整天惹事。”

“不過聽說他家里有關系，估計過幾天就消了……”

李安然的手指微微收緊，課本的邊緣被她捏得有些皺。她抬起頭，目光不自覺地掃向教室后排——趙明的座位空著。

“安然！”蘇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抱著一疊試卷快步走過來，“班主任讓我把這些發下去。”

李安然接過試卷，指尖觸到紙張的瞬間，她愣了一下。

——最上面那張是陳默的。

姓名欄上“陳默”兩個字工整清晰，可分數欄卻是刺眼的空白。

“他……沒參加考試？”李安然輕聲問。

蘇曉抿了抿唇，眼神閃爍：“嗯，他請假了嘛。”

李安然盯著那張試卷，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她想起昨天在便利店里趙明說的話——“聽說那邊最近出了件大事，跟高利貸有關……”

“蘇曉，”她突然抬頭，“陳默到底怎么了？”

蘇曉明顯僵了一下，隨即扯出一個笑容：“他能有什么事？就是家里有點急事……”

“你騙我。”李安然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你知道什么？”

蘇曉張了張嘴，最終嘆了口氣：“安然，我真的不能說。陳默特意囑咐過……”

李安然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他在隱瞞什么。

放學后，李安然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她低頭盯著地面，思緒紛亂。

“李安然！”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轉身，看到趙明靠在墻邊，嘴角掛著譏諷的笑。

“聽說你今天很關心陳默的事？”他慢悠悠地走過來，手里轉著一枚硬幣。

李安然握緊書包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跟你沒關系。”

“怎么沒關系？”趙明冷笑，“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別被某些人騙了。”

“什么意思？”

趙明湊近一步，壓低聲音：“我表哥在杭州那邊有熟人，聽說陳默他爸欠了一屁股債，現在人都不見了。”

李安然的呼吸一滯。

“你胡說！”

“是不是胡說，你很快就知道了。”趙明聳聳肩，“不過像你這種好學生，大概永遠理解不了什么叫‘走投無路’吧？”

硬幣在他指尖轉了一圈，啪地落入手心。

李安然死死盯著他：“趙明，如果你再造謠，我一定會向學校舉報你。”

“舉報我？”趙明夸張地笑了，“證據呢？再說了，你以為學校會為了一個轉學生得罪我家？”

他轉身要走，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頭：“對了，周日不是有講座嗎？聽說陳默要回來？真好奇他會說什么呢……”

李安然站在原地，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

夜幕降臨，李安然坐在書桌前，臺燈的光暈染出一小片溫暖的黃色。她翻開筆記本，卻遲遲沒有落筆。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是林月發來的消息：“安然，小默讓我告訴你，他周日一定會準時到。還有……他讓你別相信那些謠言。”

李安然盯著屏幕，眼眶發熱。

——他知道趙明在散布謠言？

——他知道她在擔心什么？

她深吸一口氣，回復道：“謝謝林阿姨，我知道了。”

放下手機，她終于拿起筆，在筆記本上寫道：

“親愛的陳默，今天趙明又來找麻煩了。他說……你家里出了事。我知道不該相信他的話，可是……如果你在的話，能不能親口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寫到這里，她的筆尖停住了。一滴眼淚砸在紙面上，暈開了墨跡。

窗外，一輪彎月悄悄爬上枝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