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別墅內部比蘇晚想象的更加奢華,挑高的穹頂垂落著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出冰冷璀璨的光,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著匆匆走過的傭人身影。
空氣里彌漫著昂貴香氛的味道,沉甸甸的,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距離感。
蘇晚跟在孟父孟母身后,腳步踩在厚實的地毯上,悄無聲息。
她目光平靜地掃過墻上價值不菲的油畫,掠過古董架上那些沉默的瓷器,最后落在緊緊挽著孟母手臂的孟嘉嘉身上。
孟嘉嘉似乎已經完全調整好了情緒,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帶著點羞澀和依賴的笑容,正小聲和孟母說著什么,逗得孟母眉眼舒展,時不時憐愛地拍拍她的手背。
她像一株精心培育的溫室玫瑰,嬌弱、美麗,每一片花瓣都舒展在最適合的位置,汲取著名為“孟家”的養分。
“晚晚,”孟父溫和的聲音拉回蘇晚的思緒,他指著樓上,“你的房間在三樓,緊挨著你大哥和二哥的房間。嘉嘉的房間在二樓。”他頓了頓,補充道,“嘉嘉身體弱些,住樓下方便照顧。”
孟嘉嘉適時地微微低下頭,細聲細氣:“爸,我沒事的。姐姐剛回來,應該住最好的房間。”
“傻孩子,”孟母立刻心疼地摟住她,“你住慣了的,安心住著就是。晚晚的房間也是最好的,都重新布置過了。”
她看向蘇晚,眼神帶著安撫,“晚晚,嘉嘉從小身子骨就弱,你別介意。”
“不會。”蘇晚的聲音沒什么波瀾,目光掠過孟嘉嘉低垂的眼睫。那“弱不禁風”的軀體下,方才門口那一閃而逝的怨恨眼神,蘇晚可沒忘記。
鄉野長大的經歷教會她最深刻的道理之一,就是越鮮艷的蘑菇,越可能有毒。
待一行人陪著蘇晚逛完回到客廳,孟嘉嘉主動去了廚房,倒了杯牛奶,孟嘉嘉端來牛奶,臉上的笑容甜美無害:“姐姐,方才走了那么久,喝點熱的吧。”
蘇晚冷眼瞧著,玻璃杯遞到眼前,指尖微涼蜷縮著,這是想要陷害我?
蘇晚抬眼,目光銳利地刺向孟嘉嘉那張寫滿無辜和關切的臉。對方清澈的眼底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期待?
“妹妹這么周到?”蘇晚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探究的涼意,指尖卻穩穩地托住了杯底。
孟嘉嘉臉上的笑容似乎僵了一下,隨即更加甜美:“姐姐別客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她的話音未落,端著托盤的手忽然猛地一抖,仿佛被什么看不見的力量狠狠撞了一下!
“啊!”
伴隨著一聲短促的驚呼,那杯滾燙的牛奶完全脫離了掌控,不是潑向蘇晚,而是直直地、結結實實地潑在了孟嘉嘉自己的胸前!
“嘩啦——!”
滾燙的液體瞬間浸透了單薄的粉色家居服,孟嘉嘉像被燙傷的兔子,猛地向后彈開一步,臉色瞬間煞白,眼淚幾乎是同時洶涌而出。她捂住被燙得發紅的胸口,身體微微顫抖,看向蘇晚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懼和委屈,聲音帶著破碎的哭腔,瞬間拔高:
“姐姐!你…你就算不喜歡我,覺得我占了你的位置……你心里有氣沖我來就好了,為什么要推我啊!這牛奶好燙……嗚嗚嗚……”大顆的淚珠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滾落,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孟母聞聲趕忙上前:“怎么了嘉嘉?!”孟母一眼看到女兒胸前濕透了一大片,皮膚泛紅,哭得渾身發抖,而蘇晚站在一旁,手里還維持著半托杯子的姿勢,地上是碎裂的玻璃杯和潑灑的牛奶。
孟母的心瞬間揪緊了,想也沒想,沖過去一把將瑟瑟發抖的孟嘉嘉緊緊摟在懷里,一邊心疼地查看她的燙傷,一邊抬頭看向蘇晚,語氣帶著無法掩飾的責備和失望:“晚晚!這…這是怎么回事?!嘉嘉也是一片好心給你送牛奶,你怎么能…怎么能推她呢!這牛奶這么燙,萬一燙傷了可怎么好!”
她看著蘇晚那張平靜得近乎冷漠的臉,心頭火氣更旺,“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可嘉嘉是無辜的!她從小身體就不好,你怎么能這樣對她!”
孟父看著一片狼藉和哭泣的孟嘉嘉,眉頭緊鎖,臉色沉了下來。
孟懷遠目光銳利地在蘇晚和孟嘉嘉之間掃視,帶著審視。
孟懷安則直接皺緊了眉,看著孟嘉嘉被燙紅的地方和哭腫的眼睛,眼中掠過明顯的心疼和不贊同,也看向了沉默的蘇晚。
一時間,客廳里只剩下孟嘉嘉壓抑的啜泣聲和孟母心疼的安撫聲。所有的目光,都帶著不同程度的質疑和壓力,聚焦在蘇晚身上。
被孟母摟在懷里的孟嘉嘉,埋在母親肩頭的臉上,淚痕未干,嘴角卻極其隱秘地、飛快地向上勾了一下,帶著一絲計謀得逞的得意和怨毒。
蘇晚靜靜地站著,承受著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面對孟母的指責和眾人無聲的質疑,她沒有立刻辯解,臉上甚至連一絲憤怒或慌亂都沒有。
“媽,”蘇晚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您心疼女兒,天經地義,可一上來就扣罪名不合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