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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庶女逆襲之蘇挽棠

第一章春桃忌

暮春的風裹著桃瓣穿過蘇府后園的竹籬,掃過青石板上的殘紅。蘇挽棠攥著半疊黃紙,指尖被冷汗浸得發(fā)皺。她望著桃林深處那座矮小的土墳,碑上“愛婢春桃之墓”幾個字已被風雨磨得模糊——這是她偷央府里的老石匠刻的,嫡母沈氏嫌“婢”字跌了蘇府身份,不許立碑。

“姑娘,該回了。”崔媽媽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幾分催促。她裹著件半舊的青布衫,是蘇挽棠生母春桃生前親手縫的,袖口還留著幾星淡墨,是那年春桃替蘇挽棠抄《算經(jīng)》時染的。

蘇挽棠回頭,見崔媽媽手里提著個竹籃,籃底露出半截藥罐——是她晨起特意熬的枇杷膏,說是“清明前后風邪重,給姑娘潤潤喉”。可她知道,這藥膏里摻了崔媽媽偷偷采的野菊,是為防備沈氏慣用的“軟刀子”:那碗?yún)锶粝铝寺远舅帲凌烁嗬锏目嗑漳芫徤先帧?/p>

“再燒兩頁。”蘇挽棠蹲下身,用火折子點燃黃紙。火苗舔著紙角,映得她蒼白的臉忽明忽暗。這是她替生母燒的“紙錢”——春桃死時不過三十歲,據(jù)說是染了時疫,可蘇挽棠記得,春桃咽氣前攥著她的手,指甲幾乎掐進她肉里,喉嚨里發(fā)出含混的“沈...沈...”聲。

“哐當!”

后園的朱漆角門突然被推開。蘇挽棠心頭一緊,忙用衣袖遮住火堆。崔媽媽迅速退到竹叢后,將藥罐藏在樹根下。

來的是沈氏身邊的大丫鬟碧桃,捧著個描金食盒,身后跟著兩個粗使婆子,其中一個手里還攥著根藤條。蘇挽棠的指甲掐進掌心——碧桃向來只在沈氏房里當差,今日特意換了素色衫子來后園,必是有備而來。

“三姑娘真是孝順。”碧桃笑著掀開食盒,取出碟桂花糕,“夫人說,姑娘素日吃素,特讓廚房做了桂花糕。”她指尖掃過蘇挽棠膝頭的黃紙,“不過這后園濕滑,姑娘仔細著涼。夫人還等著姑娘回正院用晚膳呢。”

蘇挽棠垂眸盯著桂花糕,糖霜在暮色里泛著冷光。她記得前日里,沈氏的陪嫁丫鬟小蝶端了碗?yún)珌恚f是“夫人體貼”,結(jié)果她喝了半盞便頭暈,是崔媽媽及時撞進來,說“姑娘犯了癔癥”,才把湯潑進了花盆。后來小蝶跪在祠堂哭了半夜,說“是夫人逼的,夫人說三姑娘克父,要給她沖喜”。

“碧桃姐姐費心了。”蘇挽棠起身福了福,袖中半塊碎玉硌得手腕生疼——那是小蝶昨日塞給她的,說“我昨夜聽見夫人和張媽媽說,要把姑娘的陪嫁細軟收去,還說...還說春桃姐姐的箱籠也不干凈”。小蝶話音未落,就被匆匆趕來的沈氏貼身媽媽陳嬸打了個耳光,拖去了柴房。

“姑娘該回房了。”碧桃的語氣軟了些,卻仍是不容置疑,“夫人說,明日要帶姑娘去相國寺上香,得早些歇息。”

蘇挽棠沒動。她望著碧桃身后的藤條,突然想起春桃教她認的草藥——藤條的汁液有毒,抹在皮膚上會起紅疹,像極了“時疫”。

“姐姐可知,我母親生前最愛這桃林?”蘇挽棠輕聲道,“她說桃花落了,根還在泥里,來年又開。我今日燒紙,是替她圓個愿。”她蹲下身,作勢要添紙,“姐姐若不嫌棄,陪我跪一會兒?”

碧桃的臉白了白。她身后的婆子已經(jīng)不耐煩,藤條“啪”地甩在地上:“三姑娘莫要耍性子!夫人說了,這后園不干凈,仔細沖撞了貴人!”

“貴人?”蘇挽棠抬頭,眼底漫上一層水霧,“這府里除了我和崔媽媽,全是貴人。”

碧桃突然拽住她的胳膊,力氣大得驚人:“跟我走!”

蘇挽棠踉蹌兩步,袖中碎玉“叮”地掉在地上。她彎腰去撿,余光瞥見角門的陰影里,有個穿青布衫的身影閃過——像是張媽媽,沈氏的陪房,最善替沈氏處理“臟東西”。

“找到了!”

一聲暴喝驚飛了桃枝上的麻雀。蘇挽棠抬頭,只見管事婆子舉著根燒火棍,正指著墻角的破木箱:“夫人說的舊物,原來在這兒!”

沈氏從角門款步進來,月白緞子旗袍上繡著并蒂蓮,腕間翡翠鐲子碰得叮當響:“張媽媽,你辦事倒利索。”她瞥了眼蘇挽棠,又迅速收回目光,“三姑娘怎的還沒走?可是被桃花迷了眼?”

蘇挽棠望著那口破木箱——母親生前總說“箱底有要緊東西”,去年冬天她生了場大病,翻箱倒柜找藥,后來箱籠就再沒上過鎖。此刻箱蓋敞著,里面散落著幾匹粗布、半塊繡著并蒂蓮的帕子,還有...

“這是...?”沈氏的指甲掐進帕子里,“哪來的?”

“回夫人,是老奴在柴房梁上找著的。”張媽媽諂媚地笑,“小蝶那丫頭嘴硬,說什么‘夫人賞的’,可老奴瞧著,這帕子上的針腳,倒像極了當年夫人陪嫁里的...那幅‘百蝶穿花’。”

蘇挽棠的呼吸一滯。她記得母親曾說過,沈氏的陪嫁里有幅“百蝶穿花”帕子,是沈老爺?shù)睦m(xù)弦夫人送的,后來沈氏嫁進蘇府時,那帕子就再沒出現(xiàn)過。

“放肆!”沈氏揚手給了張媽媽一巴掌,“誰準你翻我的東西?”她轉(zhuǎn)身看向蘇挽棠,眼底漫上寒意,“三姑娘,你的貼身丫鬟小蝶,昨日夜里偷了東西跑了。老奴想著,你房里總有些舊物,不如一并清理了,省得惹閑話。”

蘇挽棠望著地上的碎玉——那是母親的陪嫁,半塊蝴蝶佩,另半塊應(yīng)該在沈氏手里。她突然想起小蝶被打時喊的話:“夫人怕三姑娘知道春桃姐姐的死因!”

“夫人說的是。”蘇挽棠彎腰拾起碎玉,眼淚終于落下來,“春桃姐姐待我如親女,她的東西,我自然要收著。”她將碎玉攥進手心,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只是不知夫人說的‘舊物’,可包括春桃姐姐的箱籠?”

沈氏的臉色驟變。她身后的婆子剛要上前,蘇挽棠突然踉蹌著撞向木箱,粗布、帕子散了一地。她蹲下身,指尖觸到箱底一塊硬物——是半本賬冊,封皮已經(jīng)霉爛,卻能隱約看見“漕運”二字。

“拿起來!”沈氏厲聲喝道。

蘇挽棠卻將賬冊塞進懷里,站起身時故意撞翻了食盒。桂花糕滾了一地,沾了泥的糕餅上,赫然粘著半片干枯的茉莉花瓣——那是春桃最愛的花,她生前總在鬢邊別一朵。

“姑娘!”崔媽媽的聲音從竹叢后傳來。蘇挽棠轉(zhuǎn)頭,正看見她舉著藥罐沖過來,“姑娘的藥要涼了!”

沈氏的目光在崔媽媽身上頓了頓,突然笑了:“到底是主仆情深。”她轉(zhuǎn)身對碧桃道,“把三姑娘送回房,仔細看著,莫讓她再碰這些腌臜東西。”

蘇挽棠被崔媽媽攙著往正院走,路過角門時,她瞥見張媽媽正蹲在地上撿帕子,手指微微發(fā)抖。而那口破木箱里,半本賬冊的邊角露在外面,隱約能看見“沈”“銀”二字。

回到房里,崔媽媽立刻閂上門,摸出懷里的帕子擦她臉上的淚:“姑娘今日太莽撞。”

“崔媽媽,”蘇挽棠攥著碎玉,聲音發(fā)顫,“我母親是不是被沈氏害死的?”

崔媽媽的手頓了頓。窗外的桃枝沙沙作響,月光透過窗紙,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姑娘,有些事,等您及笄后再問。”

“及笄?”蘇挽棠笑了,笑得眼尾發(fā)紅,“沈氏昨日差人來,說要許我嫁去城外的屠戶家。我今年才十五,她倒急著把我打發(fā)了。”她摸出小蝶塞給她的碎玉,“這是春桃姐姐的,另半塊在沈氏房里。崔媽媽,你說要是把兩塊拼起來...會不會有什么秘密?”

崔媽媽望著那半塊玉佩,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背:“姑娘,您生母的箱籠里,有塊虎符。”

“虎符?”

“當年春桃小姐離了沈家,懷里就揣著這個。”崔媽媽的聲音低下去,“她說,這是能要人命的東西。”

窗外起了風,吹得桃枝亂顫。蘇挽棠望著案頭那半本賬冊,又摸了摸懷里的碎玉——母親的血,沈氏的笑,小蝶的傷,此刻都化作一把刀,扎進她心里。

“崔媽媽,”她輕聲道,“明日我要去太醫(yī)院,求院判給我開劑補藥。”

“做什么?”

“沈氏讓人在我脂粉里下了寒蟬散。”蘇挽棠扯出個蒼白的笑,“我得裝得病得更重些,她才不會防著我翻母親的箱籠。”

月光爬上窗欞,照見她眼底跳動的光。這光比桃林里的火更烈,比沈氏的翡翠鐲子更冷——它是一顆種子,在泥里埋了十五年,今日終于破土而出。

第二章·嫡女欺

暮春的雨絲裹著寒意滲進蘇府正院。蘇挽棠跪在青石板上,望著檐角垂落的雨簾,耳邊是嫡姐蘇月瑤的尖笑:“好個庶女,也配和我爭茶盞?”

她今日穿的月白衫子被雨水浸透,貼在背上涼颼颼的。昨夜沈氏以“嫡女未出閣,庶女不可僭越”為由,命人撤了她房里所有鎏金器具,連茶盞都換成了粗陶。此刻蘇月瑤端著鎏金茶盞站在階上,杯沿浮著片新采的碧螺春,故意道:“三妹妹,這茶是我新得的,你跪到雨停,我便賞你半盞。”

蘇挽棠垂眸盯著自己發(fā)顫的手指——這是寒蟬散發(fā)作的征兆。她早該想到,沈氏怎會輕易放過小蝶的死?昨夜小蝶被拖去柴房時,塞給她半塊帶血的帕子,上面歪歪扭扭寫著“藏玉”二字。她躲在柴房梁上,親眼看見沈氏的貼身媽媽陳嬸將帕子塞進母親的舊箱籠,又倒了半瓶黑色藥粉進去。

“三妹妹莫不是凍傻了?”蘇月瑤踢了她一腳,“去,把我房里的鎏金暖爐搬來。”

蘇挽棠踉蹌著起身,雨靴踩過青苔滑了一跤。她順勢栽進旁邊的荷花池,冰涼的水瞬間灌進口鼻。

“阿瑤!你妹妹要溺死了!”崔媽媽尖叫著沖過來。

蘇月瑤嚇得后退兩步,鎏金茶盞摔在地上,裂成幾瓣。她跺著腳道:“誰要她死?快撈起來!”

蘇挽棠在水中閉了閉眼,任由冷水激得頭腦清醒。她記得母親教過:“人在水下,耳朵能聽見岸上的動靜。”此刻她聽見陳嬸壓低聲音說:“夫人說了,別讓她真溺死,鬧大了不好看。”

她猛地抓住蘇月瑤的裙角,借力浮出水面,咳得幾乎喘不上氣。蘇月瑤尖叫著后退,繡鞋踩進淤泥里:“你…你敢推我?”

“是姐姐自己踩進來的。”蘇挽棠抹了把臉上的水,露出蒼白的笑,“妹妹知錯了,不該讓姐姐涉水。”

沈氏從正廳出來,看了眼渾身濕透的蘇挽棠,又瞥了眼地上的碎瓷,冷笑道:“到底是庶女,沒個規(guī)矩。”她轉(zhuǎn)向崔媽媽,“把三姑娘送回房,灌碗姜湯,仔細著涼。”

崔媽媽應(yīng)了一聲,扶著蘇挽棠往偏院走。路過假山時,蘇挽棠突然拽住崔媽媽的衣袖,在她掌心塞了團濕帕子——那是她方才在水里摸到的,帕角繡著半朵并蒂蓮,和沈氏房里的那幅“百蝶穿花”帕子紋路相似。

“崔媽媽,”蘇挽棠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小蝶的箱籠里,是不是有塊帶‘沈’字的令牌?”

崔媽媽腳步一頓。雨絲順著屋檐滴在她臉上,她伸手抹了把,低聲道:“姑娘,有些事,等您及笄后,我再慢慢講。”

回到偏院,崔媽媽立刻生了炭盆,用棉被裹住蘇挽棠:“您這是何苦呢,明知道寒蟬散遇水發(fā)作更狠。”

蘇挽棠扯出個蒼白的笑:“我要讓沈氏以為我蠢。”她指了指床頭的木匣,“方才在水里,我摸到了陳嬸掉的帕子。您瞧這針腳——和母親給我繡的肚兜一模一樣。”

崔媽媽接過帕子,手指微顫。帕子邊緣用金線繡著“沈”字,是沈氏娘家的族徽。

“沈氏當年在沈家做通房,你娘是她的陪嫁。”崔媽媽突然開口,“后來沈老爺去世,沈氏帶著春桃嫁進蘇府,說是‘續(xù)弦’。可春桃姐姐死時,沈氏哭著說‘是我害了你’,還說‘那東西不能落在蘇家人手里’。”

蘇挽棠的手攥緊了被角:“什么東西?”

“春桃姐姐的陪嫁箱里,有半塊虎符。”崔媽媽的聲音低得像蚊蠅,“她說,這是能要沈家命的東西。”

第三章·醫(yī)道顯

三日后,蘇挽棠的“寒癥”加重了。

她躺在床上,蓋著三層錦被,額角卻沁著冷汗。沈氏派來的穩(wěn)婆摸了摸她的脈,皺眉道:“這是寒毒入體,得用百年老參吊命。”

蘇挽棠垂眸盯著穩(wěn)婆腰間的荷包——里面露出半截紅繩,和春桃當年系在她搖籃上的繩子一模一樣。她突然咳嗽起來,血沫濺在帕子上,暈開朵淡紅的花。

“姑娘!”崔媽媽撲過來,“快傳大夫!”

穩(wěn)婆卻按住她:“夫人說了,三姑娘的病要慢慢養(yǎng),急不得。”她收拾起藥箱,“我先回了,明日再來。”

門“吱呀”一聲關(guān)上,崔媽媽立刻鎖住房門,從妝匣里取出個青瓷瓶:“這是我托人從太醫(yī)院弄來的‘回陽丹’,能壓下寒毒。”她喂蘇挽棠服下,又用熱毛巾敷她的手腕,“方才那穩(wěn)婆是沈氏的人,她故意說要用老參,是想引您開口向蘇老爺要東西——蘇老爺最疼嫡女,哪會管庶女的死活?”

蘇挽棠靠在床頭,望著窗外的桃花:“崔媽媽,您說我母親的死,和漕糧案有關(guān)?”

崔媽媽的手頓了頓。她打開床底的木箱,取出半本霉爛的賬冊:“這是春桃姐姐臨終前塞給我的。您看,這頁記著‘三月十五,漕糧船二,銀五千兩’——蘇府的田莊哪來這么多銀子?分明是沈氏勾結(jié)漕幫,把該交的漕糧折成銀子私吞了。”

蘇挽棠接過賬冊,指尖發(fā)顫。她想起前日在田莊查賬時,老管家說“去年大旱,稻谷顆粒無收”,可賬冊上卻記著“豐收”。原來所謂的“豐收”,不過是沈氏用私吞的漕糧銀子填的窟窿。

“那虎符呢?”

“在春桃姐姐的妝匣夾層里。”崔媽媽從懷里掏出個檀木匣,“我偷藏了十年。”

匣蓋打開,半塊虎符泛著幽光,刻著“鎮(zhèn)北”二字。蘇挽棠想起謝硯舟說過,他父親當年是鎮(zhèn)北軍的參將,因不愿參與藩王叛亂被誣陷——難道虎符的另一半,在謝家?

“姑娘,”崔媽媽突然抓住她的手,“今日午后,謝公子要去相國寺進香。您若想去,我扮作您的乳母跟著。”

蘇挽棠望著窗外漸晴的天,眼底閃過光:“好。”

第四章·賬冊秘

相國寺的香火極盛。蘇挽棠裹著崔媽媽的舊斗篷,跟著人流往大雄寶殿走,余光瞥見謝硯舟站在銀杏樹下,月白直裰沾了幾點香灰,正低頭翻看著什么。

“那是謝公子的書童阿福。”崔媽媽戳了戳她,“手里拿的是漕運冊。”

蘇挽棠心下一動。她記得謝硯舟中進士后,曾上書彈劾兩浙鹽運使貪腐——正是沈家的姻親。

“姑娘,去求個姻緣簽?”崔媽媽推了她一把。

蘇挽棠踉蹌兩步,正撞進謝硯舟懷里。他身上的松木香混著墨香,讓她想起母親抄的《詩經(jīng)》:“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姑娘沒事吧?”謝硯舟的聲音清冽如泉。

蘇挽棠抬頭,撞進他深潭般的目光。她慌忙后退,卻撞翻了供桌上的簽筒。竹簽“嘩啦”落地,其中一支滾到謝硯舟腳邊——是支“下下簽”,寫著“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謝硯舟彎腰撿起簽,遞給她:“姑娘可知,這簽文說的是什么?”

蘇挽棠接過簽,指尖發(fā)顫:“桃樹李樹不會說話,但它們的花和果自然會吸引人來。”

謝硯舟笑了,眼角微挑:“正是。姑娘覺得,這簽文如何?”

蘇挽棠望著他意味深長的目光,突然想起母親的血書:“桃生桃死,皆為根在。”她將簽文收進袖中,輕聲道:“謝公子若有空,可來蘇府坐坐。我父親新得了些西湖龍井,想請公子品鑒。”

謝硯舟的目光閃了閃:“蘇某定當?shù)情T。”

回到蘇府,崔媽媽立刻鎖上房門,取出從謝硯舟書童那里“順”來的漕運冊。蘇挽棠翻到最后一頁,倒吸口涼氣——上面赫然記著“兩浙鹽運使周延,漕糧虧空十萬石,折銀入沈氏私庫”。

“周延是沈夫人的外甥。”崔媽媽冷笑,“沈氏當年嫁進蘇府,就是圖蘇老爺?shù)墓俾暷苎谧o沈家的勾當。春桃姐姐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秘密,才會被滅口。”

蘇挽棠攥緊漕運冊:“那虎符的另一半,一定在謝家。”

窗外傳來腳步聲,是蘇老爺?shù)馁N身小廝阿福。他探頭進來:“三姑娘,老爺讓您去前廳,說是戶部侍郎大人來了。”

蘇挽棠與崔媽媽對視一眼——戶部侍郎,正是謝硯舟的父親。

第五章·暗線連

前廳里,戶部侍郎謝伯庸正端著茶盞,與蘇老爺寒暄。見蘇挽棠進來,謝伯庸的目光在她臉上頓了頓,笑道:“這是令嬡?生得真像春桃姑娘。”

蘇老爺?shù)男θ萁┝私骸爸x大人說笑了。”

蘇挽棠福了福身:“謝大人安好。”她注意到謝伯庸腰間的玉佩——是塊羊脂玉,刻著“鎮(zhèn)北”二字,和春桃的虎符紋路竟能吻合。

“聽聞三姑娘善算學(xué)?”謝伯庸突然開口,“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前日里還在我面前念叨,說蘇府的田莊賬冊有問題。”

蘇挽棠心頭一跳。她想起謝硯舟曾說,父親的案子與漕糧有關(guān),而沈氏正是通過蘇府的田莊洗錢。

“回大人,民女不過是幫父親整理些賬目。”她垂眸道,“倒是前日查賬時,發(fā)現(xiàn)田莊的稻谷數(shù)量與賬冊不符。民女猜,許是管賬的人記錯了。”

謝伯庸放下茶盞,指節(jié)叩了叩桌面:“蘇大人,令嬡這算學(xué),比我那兒子強多了。”

蘇老爺?shù)念~頭滲出汗:“犬子胡鬧,謝大人莫怪。”

從前的廳出來,崔媽媽低聲道:“謝大人今日特意提起您,定是有意相助。”

蘇挽棠望著謝伯庸的背影,突然想起春桃的話:“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她摸了摸袖中的漕運冊,又看了看手心里的虎符——或許,謝硯舟接近她,不只是為了漕糧案?

當晚,謝硯舟的馬車停在蘇府后門。他遞給崔媽媽個食盒:“這是給我未來的弟妹的。”

崔媽媽打開食盒,里面是桂花糕和封信。信上只寫了八個字:“虎符合璧,真相自現(xiàn)。”

蘇挽棠望著信箋,嘴角揚起笑。她知道,這場局,該翻篇了。

第六章·初遇君(原第一章調(diào)整后,此章可合并或細化,此處按原設(shè)定補全)

調(diào)整版第六章·初遇君

三日后,蘇府收到戶部傳票。

蘇挽棠捏著燙金的帖子,指尖發(fā)顫——謝硯舟以“核查田莊賬冊”為由,要親自來蘇府查賬。

“姑娘,這可如何是好?”崔媽媽急得直搓手,“沈氏要是知道謝公子來查漕糧的事,定會狗急跳墻。”

蘇挽棠望著案頭的虎符,突然笑了:“崔媽媽,您信我么?”

她換上素色襦裙,發(fā)間只插支木簪。崔媽媽看著她清減的模樣,心疼道:“您這病……”

“病要裝,心要明。”蘇挽棠將虎符塞進袖中,“去請謝公子。”

謝硯舟踏進蘇府時,正逢暮春的雨。他撐著油紙傘,青衫被雨水浸得透濕,卻仍端得一派清俊。

“蘇三小姐。”他抱了抱拳,“冒昧來訪,多有得罪。”

蘇挽棠引他進花廳,親自斟了杯茶:“謝公子大駕光臨,蘇府蓬蓽生輝。”

謝硯舟接過茶盞,目光掃過她蒼白的臉:“聽聞三小姐病了?”

“勞公子掛心,不過是風寒。”蘇挽棠垂眸,“只是不知公子為何要查蘇府的賬冊?”

謝硯舟放下茶盞,指節(jié)叩了叩桌上的漕運冊:“蘇府的田莊,在汴河沿岸。去年大旱,兩岸稻田顆粒無收,可蘇府的賬冊上,卻記著‘豐收’二字。這多出來的糧食,去了何處?”

蘇挽棠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沈氏房里的帕子,想起春桃的血書,突然明白——謝硯舟早就在查漕糧案,而蘇府,不過是他順藤摸瓜的一環(huán)。

“公子若想查,盡管查。”她將虎符放在桌上,“只是有些事,怕是要牽連到旁人。”

謝硯舟的目光落在虎符上,瞳孔微縮:“這是……”

“鎮(zhèn)北軍的虎符。”蘇挽棠的聲音輕得像嘆息,“當年鎮(zhèn)北王叛亂,我父親的前上司謝將軍(謝硯舟父親)被誣陷通敵,用的就是這虎符做假證。”

謝硯舟的手緊緊攥住虎符:“你怎知此事?”

“我娘是謝將軍的義女。”蘇挽棠扯出個苦澀的笑,“她臨終前說,要我替她查明真相——原來,謝將軍是被沈家陷害的。”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芭蕉葉上沙沙作響。謝硯舟望著眼前的少女,突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fā):“你娘,是個英雄。”

蘇挽棠望著他眼中的溫度,終于卸下所有防備。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不再是孤軍奮戰(zhàn)的棋子——她有了并肩的人。

第七章·聯(lián)姻局

謝硯舟走后第三日,沈氏派人來下聘帖。

紅底金紋的帖子上寫著:“定國公府嫡子,年二十有三,家財萬貫,欲娶蘇府三姑娘。”

崔媽媽捏著帖子,手直抖:“定國公府?那是皇親國戚!”

蘇挽棠卻笑了:“沈氏這是急了。”她望向窗外漸起的桃色,“她想把我嫁去定國公府當眼線,順便轉(zhuǎn)移蘇府的財產(chǎn)。”

“那您怎么辦?”

“應(yīng)了。”蘇挽棠將帖子收進妝匣,“但要換個條件。”

她讓崔媽媽請來謝硯舟,將帖子遞給他:“謝公子可愿幫我演場戲?”

謝硯舟接過帖子,眼尾微挑:“蘇三小姐說笑了。”

“我要你散布消息,說我與定國公府的婚約是沈氏逼的。”蘇挽棠指了指案頭的漕運冊,“同時,讓人把沈氏與周延私通的信件,偷偷送到大理寺。”

謝硯舟的手頓了頓:“你這是要借皇后的手,除了沈氏?”

“皇后最恨外戚干政。”蘇挽棠將虎符放在他掌心,“謝公子若肯幫忙,這虎符的另一半,我明日便送到謝府。”

謝硯舟望著她眼底的堅定,突然笑了:“好,我陪你演這場戲。”

第八章·鹽商劫

定國公府的聘禮送上門那天,蘇府門口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十二抬紅漆木箱,最上面擺著一對翡翠玉鐲——正是沈氏房里的那對“百蝶穿花”。

蘇挽棠站在二樓廊下,望著院中的聘禮,嘴角勾起冷笑。她讓崔媽媽派人給謝硯舟送信,自己則換上粗布衣服,帶著小蝶的妹妹阿阮躲進了柴房。

“姑娘,他們要搶您的嫁妝!”阿阮攥著她的手,“我、我害怕。”

蘇挽棠摸了摸她的頭:“別怕,我們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半夜,柴房的門被撞開。為首的是定國公府的家丁,舉著火把:“三姑娘呢?快交人!”

蘇挽棠從梁上跳下來,抄起墻角的木棍:“我在這兒。”

家丁們一擁而上。蘇挽棠早有防備,用崔媽媽教的“梅花拳”招招制敵。混亂中,她瞥見阿阮趁機溜了出去——那是她安排的,要讓消息傳到謝硯舟耳朵里。

“抓住她!”家丁的頭目吼道。

蘇挽棠被逼到墻角,突然摸到懷里的瓷瓶——是崔媽媽給的“迷魂散”。她猛地撒向眾人,趁著混亂撞開后窗,跳進了荷花池。

“姑娘!”崔媽媽的聲音從岸上傳來。

蘇挽棠浮出水面,抓住崔媽媽的手:“快走,去碼頭!”

碼頭上,謝硯舟的船已經(jīng)等在那里。他穿著夜行衣,手持長劍,身后跟著二十個帶刀的護衛(wèi)。

“謝公子好興致。”蘇挽棠抹了把臉上的水,“大半夜的,在這兒等我?”

謝硯舟扔給她件斗篷:“沈氏的人追來了,快上船。”他指了指船艙里的箱子,“這是我讓人偽造的漕糧契約,上面有周延的印章。”

蘇挽棠翻開箱子,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一沓票據(jù)。她抬頭看他:“你早就算好了?”

“我只是個商人。”謝硯舟的眼底閃過銳光,“商人不做虧本買賣。”

船行至汴河中央,遠處傳來喊殺聲。蘇挽棠望著岸上的火把,突然笑了:“謝公子,你說這局,是我們贏了么?”

謝硯舟握住她的手:“還沒贏。”他將虎符的另一半遞給她,“等虎符合璧,等漕糧案了結(jié),等沈氏倒臺——那時,才叫真的贏了。”

第九章·嫡姐隕

八月十二,定國公府的聘禮在蘇府正廳擺了整整十八抬。

鎏金燭臺映著紅綢,照得沈氏的鬢角泛著冷光。她捏著蘇月瑤的手,指甲幾乎掐進她腕骨:“阿瑤,明日去相國寺上香,穿那身石榴紅的十二幅裙——要讓全汴京的人都看看,我蘇府的嫡女,比那庶女金貴十倍。”

蘇月瑤望著銅鏡里的自己,頭上的東珠步搖壓得脖子發(fā)酸。她想起昨夜在柴房聽見的對話——小蝶的妹妹阿阮跪在祠堂,哭著說“三姐姐讓我?guī)г挘▏拇羌俚模蛉说钠付Y里摻了鴉片”。

“母親,”她突然開口,“三妹妹呢?”

沈氏的手頓了頓,臉上的笑更深了:“她?昨日被我罰去柴房跪經(jīng),反省她的‘逾矩’。”

蘇月瑤望著鏡中自己的眉眼——與沈氏有七分相似,可沈氏的眼里是算計,她的眼里只剩惶惑。她想起春桃姐姐臨終前的眼神,想起蘇挽棠跪在雨里說“姐姐的鎏金茶盞,我替你擦干凈”……

“母親,我想去看看三妹妹。”她扯了扯沈氏的袖子,“她畢竟是我妹妹。”

沈氏的笑容僵在臉上。她猛地甩開蘇月瑤的手,珠釵“嘩啦”墜地:“你當這是過家家?阿瑤,你記住——你是定國公府的嫡媳,是沈家的外孫女,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

深夜,蘇月瑤攥著阿阮塞給她的紙條,縮在被窩里發(fā)抖。紙條上是蘇挽棠的字跡:“明日卯時,相國寺后巷,有位穿青衫的公子等你。”

她望著窗外的月亮,想起蘇挽棠總說“月亮再亮,也照不進井里”。可此刻,她覺得自己就是那口井里的蛙,沈氏的手正捂著井口,要把她溺死。

次日清晨,蘇月瑤穿著石榴裙,戴著東珠步搖,坐在馬車里。車簾外,沈氏的聲音傳來:“到了相國寺,替我求個‘平安符’——給你未來的夫婿。”

相國寺的鐘聲敲響時,蘇月瑤掀開車簾。她望著青石板路上的人來人往,突然掀翻了茶盞。滾燙的茶水潑在裙角,東珠步搖“當啷”墜地。

“三妹妹!”她尖叫著沖下車,“三妹妹救我!”

蘇挽棠從人群里擠出來,扶住她搖晃的身子。她的手藏在袖中,攥著半塊染了鴉片的帕子——正是從沈氏房里偷來的。

“姐姐莫怕。”她輕聲道,“我讓人備了馬車,送你回府。”

蘇月瑤盯著她的臉,突然笑了:“阿棠,你知道么?我從前總覺得你蠢。可現(xiàn)在才明白,你才是最聰明的那個——你讓我替你嫁,讓我替你死,可你呢?”

蘇挽棠的手頓了頓:“姐姐,我只是想活著。”

“活著?”蘇月瑤的眼淚掉下來,“我也想活著!可母親說,女子生在這世上,要么當棋子,要么當棄子。我從前不信,現(xiàn)在信了。”

她猛地扯下東珠步搖,摔在地上:“這破珠子,硌得我脖子疼了十年!”又解下石榴裙,“這勞什子,裹得我喘不過氣!”

蘇挽棠望著她瘋魔的模樣,心里一疼。她抓住蘇月瑤的手:“姐姐,跟我走。”

“去哪兒?”

“去碼頭。”蘇挽棠指了指街角的青衫身影,“謝公子備了船,能送我們?nèi)ソ稀D抢餂]有沈氏,沒有定國公府,只有我們自己。”

蘇月瑤望著那抹青衫,突然想起昨夜阿阮說的話:“三姐姐說,江南的桃花比汴京的艷,那里的女子可以讀書、可以經(jīng)商,可以不用看男人的臉色。”

她點了點頭,眼淚砸在青石板上:“好。”

兩人剛走到巷口,身后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沈氏帶著二十個家丁沖過來,手里舉著皮鞭:“反了!你們這兩個反了天的東西!”

蘇挽棠護在蘇月瑤身前,從袖中撒出鴉片粉。沈氏的家丁們吸了粉,立刻頭暈?zāi)垦#乖诘厣洗驖L。

“走!”蘇挽棠拽著蘇月瑤往碼頭跑。

碼頭上,謝硯舟的船已經(jīng)起錨。他站在船頭,望著蘇月瑤狼狽的模樣,嘆了口氣:“上船吧。”

蘇月瑤剛踏上甲板,沈氏的皮鞭便抽了過來。蘇挽棠擋在她身前,后背被抽出一道血痕。

“阿棠!”蘇月瑤尖叫著推開她,“你怎么這么傻?”

蘇挽棠擦了擦嘴角的血,笑了:“因為我知道,你會醒過來。”

船行至汴河中央,蘇月瑤望著岸上追來的沈氏,突然撕了身上的石榴裙。她穿著素色中衣,站在船頭大喊:“沈夫人!我蘇月瑤從此與你恩斷義絕!你要的聘禮,我早讓人換成了鴉片——等你發(fā)現(xiàn)時,沈家的名聲,早就臭了!”

沈氏癱坐在地上,看著漸漸遠去的船影,終于崩潰地哭出聲來。

蘇挽棠靠在蘇月瑤肩頭,望著天邊的朝霞:“姐姐,以后,你便是我親姐姐。”

蘇月瑤摸了摸她頭上的碎發(fā),輕聲道:“阿棠,我想去江南學(xué)繡花。你說,我能行么?”

“能。”蘇挽棠望著她眼里的光,“你能行。”

第十章·父子隙

八月十五前三日,蘇府正廳的檀香熏得人發(fā)悶。

蘇承安捏著沈氏送來的“嫡女婚書”,指節(jié)發(fā)白。婚書上寫著“蘇月瑤嫁定國公府嫡子,聘禮黃金百兩、良田千頃”,可他分明記得,定國公府上個月剛被皇帝斥責“結(jié)交外臣,私吞鹽稅”——這哪是聯(lián)姻,分明是把蘇月瑤往火坑里推!

“老爺,夫人說這是給您掙臉面。”陳嬸端著茶盞湊上來,“月瑤是嫡女,總不能比庶女差。”

蘇承安猛地將婚書拍在桌上:“庶女?她蘇挽棠不過是個通房生的野種!”他突然想起昨日蘇挽棠遞來的“田莊改良方案”——用“分成制”代替“按年收租”,佃戶多交兩成糧,蘇府能多收三成利。方案末尾還附著謝硯舟的批注:“此法可行,可奏請戶部試行。”

“去把三丫頭叫來。”蘇承安揉了揉太陽穴,“我有話問她。”

蘇挽棠踩著晨露進了正廳,發(fā)間插著支素銀簪子——是崔媽媽用舊銀器熔鑄的,說是“新樣式”。她行完禮,垂眸道:“父親喚我?”

蘇承安盯著她蒼白的臉,突然想起春桃。當年春桃也是這樣,總垂著眸,可一開口就是“老爺,田莊的稻子該換種了”,直戳要害。

“月瑤要嫁了。”蘇承安嘆了口氣,“你當妹妹的,可有什么話要說?”

蘇挽棠抬頭,眼底閃過一絲冷意:“父親可知,定國公府的嫡子去年在揚州包了個鹽場?去年漕糧虧空的十萬石,有一半是從揚州運的。”

蘇承安的手一抖,茶盞摔在地上:“你、你怎么知道?”

“女兒查賬時,發(fā)現(xiàn)沈夫人的陪嫁箱里有揚州鹽場的地契。”蘇挽棠從袖中取出張紙,“這是女兒讓人抄的,鹽場主人叫周延——沈夫人的外甥。”

蘇承安的臉漲得通紅。他突然想起昨日謝硯舟送來的“漕糧虧空清單”,清單最下面寫著“周延(兩浙鹽運使外甥)”。原來沈氏早就在布局,把蘇府當洗錢的幌子!

“你、你何時與謝硯舟搭上的線?”

“女兒只是查賬。”蘇挽棠的聲音輕得像嘆息,“父親若信我,不妨把這地契交給大理寺;若不信……”她扯出個淡笑,“女兒明日便搬去尼姑庵。”

蘇承安沉默片刻,突然抓起地契沖出門去。陳嬸追出去時,聽見他吼道:“備馬!去大理寺!”

第十一章·寒毒發(fā)

中秋夜,蘇府的月亮被烏云遮住。

蘇挽棠坐在后園的桃樹下,望著石桌上的月餅——這是崔媽媽特意做的,說是“應(yīng)景”。她的手藏在袖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寒蟬散的毒發(fā)作了,眼前陣陣發(fā)黑,連石桌上的紋路都模糊成一片。

“姑娘!”崔媽媽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快回房!”

蘇挽棠踉蹌兩步,被崔媽媽扶住。她聞到崔媽媽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氣——是方才替她擋了沈氏的毒酒?

“崔媽媽,您受傷了?”

“小傷。”崔媽媽扶她上床,從懷里掏出個瓷瓶,“這是我托人從苗疆弄來的‘解毒丹’,能壓下半日的毒。”她替蘇挽棠喂下藥,又用濕毛巾敷她的額頭,“沈氏今日在佛堂罵您,說您是‘掃把星’,連累蘇府被大理寺查。”

蘇挽棠扯出個笑:“她罵得越兇,越說明心虛。”她指了指床頭的木匣,“那半塊虎符,我明日便送去謝府。”

窗外傳來腳步聲,是沈氏的貼身丫鬟碧桃。她捧著個食盒,站在門口:“三姑娘,夫人讓我送月餅來。”

崔媽媽擋在床前:“三姑娘歇下了,你且回去。”

碧桃卻掀開食盒,取出塊月餅:“這月餅里有‘同心草’,夫人說,吃了能讓三姑娘‘心想事成’。”

蘇挽棠盯著那塊月餅——同心草是慢性毒藥,半年后才會發(fā)作,癥狀與寒蟬散如出一轍。她突然想起春桃咽氣前的話:“沈氏要我死得不明不白。”

“碧桃姐姐費心了。”蘇挽棠伸手去接月餅,“只是我這病,吃甜的膩。”她反手將月餅砸向碧桃,“姐姐還是留著自己吃吧。”

碧桃尖叫著后退,食盒摔在地上,月餅滾了一地。蘇挽棠看見碧桃腳邊有塊帕子——是沈氏房里的“百蝶穿花”帕子,帕角繡著“毒”字。

“崔媽媽,”她抓住崔媽媽的手,“讓人把這帕子送到大理寺,就說沈氏買兇殺人。”

第十二章·破局時

三日后,大理寺的詔獄里,沈氏跪在青石板上,頭發(fā)散亂如草。

蘇挽棠站在廊下,望著她扭曲的臉:“夫人可還記得春桃?”

沈氏抬頭,眼中滿是怨毒:“你娘是賤妾!你娘偷了我的虎符!”

“虎符?”蘇挽棠冷笑,“春桃的虎符,在謝府。而您的虎符,”她拋出塊染血的帕子,“在碧桃腳下。”

沈氏的瞳孔驟縮。她突然撲向蘇挽棠,卻被獄卒攔住:“沈夫人,您私通外臣、毒殺春桃、買兇殺人,證據(jù)確鑿,還是認了吧。”

“證據(jù)?”沈氏突然笑了,“你們可知,謝硯舟的父親當年通敵,用的就是虎符?你們可知,蘇挽棠的生母是亂黨余孽?”

蘇挽棠的指尖發(fā)顫。她想起春桃臨終前的血書:“桃生無罪,死有余辜。”

“夠了!”謝硯舟的聲音從廊外傳來。他穿著玄色官服,腰間掛著虎符,“沈夫人,你丈夫當年在沈家做通房,春桃是他的結(jié)發(fā)妻子。你毒殺春桃,奪她虎符,嫁禍蘇府,為的是掩蓋沈家走私漕糧的罪行。”

他從袖中取出本賬冊:“這是沈家十年來的漕糧賬,每筆虧空都有你的印章。還有這封血書——”他展開一張泛黃的紙,“是春桃臨終前寫的,她說‘沈氏害我,然吾非亂黨,乃知當年漕糧案真相者’。”

沈氏癱坐在地上,頭發(fā)遮住了臉:“不……不是的……”

蘇挽棠走上前,撿起她的頭發(fā):“夫人可知,春桃的虎符刻著‘鎮(zhèn)北’,而謝大人的虎符刻著‘平南’——合起來是‘鎮(zhèn)北平南’,正是當年平定叛亂的將軍信物。您說春桃是亂黨,可真正的亂黨,是您沈家吧?”

第十三章·舊案浮

沈氏入獄第七日,謝硯舟的船停在了蘇府后門。

蘇挽棠站在船頭,望著他手中的虎符:“合璧了。”

兩塊虎符合在一起,發(fā)出清脆的響聲。謝硯舟望著她眼底的星光:“春桃的血,總算沒白流。”

“她不是亂黨。”蘇挽棠輕聲道,“她是鎮(zhèn)北將軍的遺孀,當年將軍蒙冤,她帶著虎符逃到蘇府,想找蘇老爺伸冤——可蘇老爺怕牽連自己,讓她藏了起來。”

謝硯舟的手頓了頓:“所以你娘的死……”

“沈氏怕虎符暴露,灌了她毒藥。”蘇挽棠摸出春桃的血書,“這是我前日在沈氏房里找到的,上面寫著‘謝將軍蒙冤,虎符為證’。”

謝硯舟展開血書,淚濕眼眶:“我父親臨終前說‘虎符在蘇府’,我還以為是蘇老爺私藏……”

船行至汴河中央,蘇挽棠望著兩岸的燈火,突然說:“我想去看看春桃的墳。”

謝硯舟命船靠岸。兩人踩著青石板來到后園,桃林里的土墳已長滿青草。蘇挽棠蹲下身,用樹枝在碑上描了描“愛婢春桃之墓”——這是她當年偷偷刻的。

“我明日讓人重立碑。”謝硯舟說,“刻‘蘇門春桃之墓’,再立塊碑,寫‘謝門義妹之墓’。”

蘇挽棠笑了:“這樣,她總算有名有姓了。”

風卷著桃瓣掠過兩人肩頭,謝硯舟伸手替她拂去花瓣:“挽棠,我想娶你。”

蘇挽棠望著他眼底的真誠,想起春桃的話:“你要找個能站在你身邊的人,不是依附,是并肩。”

她點了點頭:“好。”

第十四章·姐妹盟

沈氏倒臺后,蘇府的門檻快被踏破了。

定國公府的人來退婚,蘇承安拍著桌子罵:“我蘇府的女兒,豈是你想娶就娶、想退就退的?”他轉(zhuǎn)頭對蘇挽棠道,“阿棠,你去把定國公府的聘禮全退了,就說蘇府不稀罕!”

蘇挽棠卻攔住他:“父親,不如把聘禮捐給災(zāi)民。”她望向窗外排隊的災(zāi)民,“今年大旱,汴河沿岸的百姓沒飯吃,咱們用聘禮買糧,還能落個好名聲。”

蘇承安摸了摸胡子:“好,都聽你的。”

災(zāi)民們排著長隊領(lǐng)糧,有個扎著羊角辮的小丫頭拽了拽蘇挽棠的衣袖:“姐姐,我能跟你回家嗎?我家爹娘都死了。”

蘇挽棠蹲下身,替她擦了擦眼淚:“你叫什么名字?”

“阿阮。”小丫頭抽噎著,“我阿爹是船工,被沈家的船撞沉了……”

蘇挽棠的眼眶一熱。她想起春桃曾說:“這世上最苦的,是沒了家的人。”

“跟我回家吧。”她牽起阿阮的手,“我教你讀書識字,讓你有個家。”

第十五章·朝堂動

謝硯舟推行“均輸法”的折子遞到皇帝面前時,滿朝文武炸開了鍋。

“均輸法?這是要與民爭利!”左相拍著朝笏,“謝大人剛愎自用,必是受了蘇府蠱惑!”

謝硯舟站在丹墀下,聲如洪鐘:“均輸法不是爭利,是救民!去年大旱,糧價飛漲,百姓吃糠咽菜;今年若行均輸法,官倉平價賣糧,百姓能吃飽肚子。左相大人,您家在江南有萬畝良田,可曾見佃戶餓肚子?”

左相的臉漲得通紅:“你、你這是血口噴人!”

皇帝敲了敲御案:“都靜一靜!”他掃了眼謝硯舟,又看了看階下的蘇挽棠(皇帝特召她旁聽),“謝愛卿,你說這法可行,可有依據(jù)?”

蘇挽棠上前一步:“陛下,民女有蘇府田莊的賬冊為證。”她展開一本賬冊,“這是去歲蘇府田莊的收成:種稻三百畝,實收兩千石;若行分成制,佃戶交一千二百石,蘇府得八百石。可若按舊制,佃戶交一千八百石,蘇府得一千二百石——百姓餓肚子,蘇府也沒多賺。”

她又指向另一本賬冊:“這是杭州的例子:行均輸法后,糧價降了兩成,百姓能吃白米飯,官倉還能余糧備荒。陛下若信民女,不妨先在汴河沿岸試點。”

皇帝盯著她,突然笑了:“蘇三小姐,你比許多大臣都通透。”他轉(zhuǎn)頭對謝硯舟道,“準了你的折子,著戶部速辦。”

第十六章·故人來

春桃的母親是在臘月里找到的。

她裹著件補丁摞補丁的棉襖,站在蘇府門前,手里攥著塊褪色的藍布——那是春桃小時候穿的襁褓。

“姑娘,”她顫巍巍地伸出手,“我是桃兒的娘,您能讓我看看她么?”

蘇挽棠扶她進屋,崔媽媽端來熱粥:“老夫人,您坐著。”

春桃的母親捧著粥碗,眼淚掉進粥里:“桃兒走時,我才三十歲。她臨終前說‘娘,您好好活著’,可我連口熱飯都吃不上……”她突然抓住蘇挽棠的手,“是您讓我活了下來,是您替桃兒報了仇。”

蘇挽棠的眼淚也落下來:“您是桃兒的娘,就是我的外婆。”

春桃的母親從懷里掏出個布包:“這是桃兒留給您的,她說‘等我走了,把這個交給阿棠’。”

布包打開,里面是塊玉牌,刻著“鎮(zhèn)北”二字——正是虎符的另一半!

“桃兒說,這玉牌是謝將軍給她的定情信物。”春桃的母親抹了把淚,“她說,若有一日遇到姓謝的好兒郎,就把玉牌給他看。”

第十七章·共潮生

次年春,謝硯舟要去江南考察水利。

蘇挽棠女扮男裝,跟著他上了船。她穿著青布直裰,戴著斗笠,坐在船頭看風景:“謝大人,我可沒賴賬——我說要跟你并肩,就真的并肩。”

謝硯舟望著她被風吹起的發(fā)梢,笑得眉眼都彎了:“好,并肩。”

船行至揚州,兩人聽說當?shù)匕傩赵谛捱\河,可官府克扣工錢,工人們怨聲載道。

“我們?nèi)タ纯础!碧K挽棠摘了斗笠,“工錢被克扣,這水利修不成。”

兩人混進工地,蘇挽棠假裝成算學(xué)先生,幫工人算工錢:“您看,按日計工,每人每天五十文,一個月就是一千五百文。官府說要扣兩成‘管理費’,可這管理費該用在修渠上,不該進了私囊。”

工人們聽了,紛紛響應(yīng):“對!咱們罷工,找官府說理!”

謝硯舟趁機找到當?shù)刂骸按笕耍と藗円T工,若耽誤了治河,朝廷怪罪下來,您擔得起么?”

知府擦了擦汗:“謝大人說的是,我這就把克扣的工錢補回去。”

第十八章·星河長明

三年后,汴京的春天來得格外早。

蘇府門前的桃花開得正艷,明棠閣的招牌在陽光下閃著金光。蘇挽棠站在二樓廊下,望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明棠閣的分號已開遍全國,雇了上千個孤女、寡婦做工。

“姑娘,”崔媽媽捧著個錦盒上來,“謝公子送來的。”

錦盒里是枚玉簪,刻著“疏桐”二字,和當年謝硯舟送她的那支一模一樣。盒底壓著張紙,寫著:“及笄之禮,可愿與我同冠?”

蘇挽棠笑了,指尖撫過玉簪。她想起春桃的血書,想起沈氏的下場,想起謝硯舟在朝堂上的鋒芒——原來所謂“破局”,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

樓下傳來喧嘩,是百姓們在放燈。千盞燈籠飄上夜空,像銀河落進了汴河。

謝硯舟從樓梯上來,穿著大紅吉服:“挽棠,吉時到了。”

蘇挽棠接過他的手,望向窗外的燈火:“好。”

他們的影子重疊在一起,映在雕花窗上。窗外,桃枝輕顫,落英繽紛——這是屬于他們的春天,也是屬于所有打破桎梏的女子的春天。

故事終章·尾聲

多年后,蘇挽棠在明棠閣的閣樓上翻著賬冊,窗外傳來孩子們的笑聲。她的小兒子趴在窗臺上,指著遠處喊:“娘,那是謝叔叔!”

謝硯舟正和幾個工匠討論新商路的開辟,抬頭看見她,笑著揮手。

風卷著桃香撲進來,蘇挽棠摸了摸發(fā)間的玉簪,又看了看案頭的虎符——它不再是權(quán)力的象征,而是歲月的見證。

她忽然想起春桃說過的話:“桃生桃死,皆為根在。”

原來真正的根,從來不是家族的榮耀,而是人心的光。

長金良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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