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血誓契約失衡】
【樹靈標記生效:12小時內無法二次采集】
【反噬癥狀:觸媒(銅錢)損毀,采集者將被標記】
“他們追的不是我們,“陸遠川壓低聲音,“是銅錢的血誓波動。“
沈知夏立刻明白過來。制藥公司沒有追蹤玉蟬靈力的能力,但他們一定在監視這片山林的異常能量——而剛剛崩裂的銅錢契約,正釋放出強烈的靈力震蕩。
夜風掠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整片山林都在屏息。
陸遠川猛地扯下外衣,布料撕裂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他將沾滿藍綠色汁液的布袋裹住,手臂肌肉繃緊,像拉滿的弓弦——
“咻!“
布袋劃破夜空,在月光下拖出一道幽藍的尾跡,最終墜入懸崖下的深谷。“噗通“一聲悶響,谷底的水面炸開一片熒光,藍綠色的光暈在黑暗中擴散,如同某種詭異的生命體在呼吸。
幾乎同時,陸遠川抓起一把潮濕的泥土,狠狠抹在臉上。粗糙的砂礫混著草屑黏在傷口上,遮住了額角那道未干的血痕。他的動作又快又狠,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別動。“他壓低聲音,從藥囊里抓出一把干艾草,在掌心搓得粉碎。艾草濃烈的藥香頓時炸開,混合著泥土的腥氣,形成一道天然的氣息屏障。
沈知夏屏住呼吸。她能感覺到陸遠川的手緊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他拽著她伏進一叢茂密的灌木后,枯枝刺進她的膝蓋,但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來了。
越野車的引擎聲如同野獸的低吼,由遠及近。刺目的強光燈穿透林間霧氣,將搖曳的樹影投射在兩人藏身的灌木上,像無數只伸來的鬼手。
“吱——“
輪胎碾過碎石,急剎在十米開外。車門猛地打開,三個穿白大褂的男人跳下車,手中的檢測儀正發出尖銳的警報聲。領頭人戴著金絲眼鏡,鏡片反射著冷光,他舉起檢測儀,屏幕上的波形圖瘋狂跳動,指針直指懸崖方向。
“在那里!“他厲聲道,聲音里帶著壓抑的興奮。
檢測儀的探頭對準懸崖下那片仍在發光的藍綠色水域,“滴滴滴“的電子音越來越急促。
“掉下去了!“金絲眼鏡對著對講機怒吼,“目標墜崖,立刻封鎖下游河道!所有人,跟我下去搜!“
雜亂的腳步聲、對講機的電流雜音、樹枝被踩斷的脆響——所有聲音混在一起,如同催命的鼓點。沈知夏的心臟幾乎要撞破胸腔,她能感覺到陸遠川的呼吸噴在她的耳畔,溫熱而平穩,仿佛一頭蟄伏的獸。
直到引擎聲再次響起,車燈遠去,林間重新陷入黑暗,陸遠川才緩緩松開攥緊的拳頭。
他的掌心里,赫然躺著三片完好的樹皮內襯——薄如蟬翼,琥珀色的韌皮在月光下泛著細膩的光澤。
沈知夏這才發現,他早趁亂撕開了布袋,將真正的藥性材料轉移到了貼身的桑皮紙中。而那件被拋下懸崖的外套,不過是誘餌。
“他們以為追蹤的是銅錢殘留的血誓波動,“陸遠川冷笑,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卻不知道——“
他抬起手,指尖輕輕掠過沈知夏的耳后。她的皮膚上,不知何時沾了一滴藍綠色的汁液,正微微發著光。
“樹靈的標記,早就轉移到所有接觸過汁液的人身上了。“
遠處,懸崖下的水域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檢測儀的警報聲再次響起,緊接著是幾聲驚叫——
“怎么回事?!這水里有什么東西?!“
陸遠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走吧,“他拉起沈知夏,“真正的好戲,才剛開始。“
沈知夏的銀鑰匙微微發亮,系統浮現新的提示:
【偽裝成功】
【制藥公司追蹤目標已誤導至懸崖】
【樹皮活性成分完整度:98%】
陸遠川站起身,月光照亮他染著泥污卻異常明亮的眼睛:“走吧,該回去救人了。“
藥房的銅爐升起裊裊青煙,松木炭火在爐膛里明明滅滅,將陸遠川的影子投在斑駁的土墻上,像一尊沉默的神像。窗外,遠山輪廓被夜色吞噬,唯有林間偶爾閃過的車燈,如野獸的瞳孔般刺破黑暗。
沈知夏的銀鑰匙在案幾上微微震顫,系統光幕在昏黃的油燈下閃爍出猩紅警告:
【緊急警報】
【偽毒藥制作剩余時限:10分28秒】
她的指尖不自覺地敲擊著桌面,節奏越來越快。時間在流逝,而他們甚至還沒開始配藥。
“來得及嗎?“她低聲問,聲音繃得發緊。
陸遠川沒有立即回答。他正用一把細銀匙量取艾灰,動作穩得可怕。青白色的粉末從匙尖滑落,在銅盤上堆成小小的山丘。他的指尖有灼傷的痕跡,皮膚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但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九分四十秒。“他頭也不抬地說,“足夠。“
沈知夏攥緊了銀鑰匙。系統的能量提示仍在閃爍:【23%——不足支撐完整掃描】。如果無法掃描,他們就無法確保藥性配比的精確度。一個失誤,可能意味著前功盡棄,甚至更糟——
“陸遠川,“她聲音有些發顫,“如果系統能量耗盡,我們——“
“噓。“
他突然伸手,指尖輕輕按在她的手背上。他的掌心粗糙溫熱,帶著艾草和銅銹的氣息。
“看這個。“他指向銅爐的爐壁。
沈知夏順著他的指引望去。爐壁上,二十八星宿的紋路正隨著溫度變化而微微發亮,參宿四的位置已經泛起暗紅。
“古人沒有掃描儀,“陸遠川的聲音低沉而穩,“但他們有星宿。“
他捏起一撮樹皮粉末,撒入爐中。粉末接觸爐壁的瞬間,星宿紋路的紅光驟然流轉,如同被點燃的星河。
“七分十五秒。“他說,“現在,幫我數秒。“
沈知夏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她的心跳依然很快,但指尖不再發抖。
窗外,車燈的亮光又近了些。引擎的轟鳴隱約可聞。
但藥房里,只有銅爐的嗡鳴,和兩人交錯的呼吸聲。
時間在流逝。
但他們還在這里。
銅爐突然發出“嗡“的一聲悶響,爐壁上鐫刻的二十八宿星圖驟然泛起暗紅色光芒。陸遠川眼疾手快,一掌拍滅竄起的火苗,手背頓時燙出幾個透亮的水泡,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時間不多了。“他沉聲道,轉身從樟木匣中取出一方泛著珍珠光澤的蠶絲篩網。這方篩網看似輕薄如蟬翼,實則暗藏玄機——每寸經緯間都織入七根秘銀細絲,在燭光下若隱若現地勾勒出八卦陣圖。他手腕一抖,青白色的艾灰如初雪般簌簌落下,雜質卻被精準攔截在網面。
“春蠶三眠絲,秋露淬銀線。“陸遠川的指尖輕撫過篩網邊緣的“陸氏乙卯“篆刻款識,眼中閃過一絲追憶,“這方'天羅地網篩',當年你祖母用它篩出的艾絨,能懸絲診脈。“
沈知夏的銀鑰匙突然迸發出耀眼的光芒,系統掃描顯示:【蠶絲分子間隙0.7微米——完美匹配艾灰活性分子直徑】。這個數據讓她倒吸一口涼氣——在沒有精密儀器的年代,古人竟能創造出如此精準的過濾工具。
另一邊,百年樹皮正在特制的青玉藥碾下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陸遠川赤足踏在碾輪上,足尖隨著口中吟誦的《藥性歌訣》時輕時重:“春取皮,夏取汁,秋取脂,冬取髓...“每誦一句,碾輪便隨韻腳轉折,將琥珀色的韌皮碾成均勻的粉末。更神奇的是,粉末在月光下竟泛著細密的金色光點,宛如星河碎屑。
當時辰將至,青銅藥爐的星宿紋路已全部轉為暗紅。陸遠川突然將混合粉末撒入爐心,同時右手飛快旋動爐耳的螭龍浮雕。“嗤——“的一聲,青煙騰起的剎那,爐溫驟降,混合物開始在銅板上演繹一場驚心動魄的蛻變。
青白的粉末如初雪遇熱,表面瞬間凝結出精美的冰晶狀紋路,每一道紋路都精準復刻了血茉莉的葉脈形態。
暗紫的冰晶紋路突然爆裂,滲出蛛網般的金絲,這些金絲如有生命般自動編織成網狀——正是血茉莉寄生時的典型形態。沈知夏的系統顯示,這其實是樹皮導管在高溫下形成的納米級釋藥結構。
漆黑的混合物最終融化成粘稠的液體,表面不斷鼓起又破裂的氣泡中,散發出腐殖土與鐵銹的混合腥氣。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些液體在銅板上蠕動時,竟隱約呈現出痛苦的人臉形狀。
沈知夏的銀鑰匙突然自行浮空,投射出的光幕顯示:
【物質轉化監測】
【艾灰活性成分:89%保留】
【血茉莉模擬毒性:92%匹配度】
【時效:36小時(樹皮導管緩釋作用)】
他突然用鑷子夾起一片殘留的韌皮纖維,對著油燈細看。燈光穿透纖維,映出內部密密麻麻的中空管道,像一截微縮的蜂巢。
沈知夏啟動系統顯微功能,那些管道的精密結構讓她倒抽冷氣——每個管道內壁都布滿螺旋紋路,紋隙間還殘留著發光的樹液。這分明是天然的緩釋系統,能精確控制藥性釋放速度。
“難怪禁方指定要百年山櫻,“她喃喃道,“這些管道簡直是......“
“看這里。“陸遠川用銀針挑開一片半碳化的導管,內壁赫然刻著極小篆文“甲等驗“。他冷笑:“民國藥檢局早發現這些導管能定時釋藥,才在禁方里寫'樹靈為證'——所謂樹靈,不過是古人不懂納米技術!“
“成了。“陸遠川用銀刀挑起一滴漆黑液體,它立即拉出三尺長的粘稠絲線,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虹彩。“這才是真正的'毒潰之相',連血茉莉的本體都會被騙過。“
沈知夏看著系統中跳動的數據:【藥效模擬度98.7%】,不禁對這項傳承千年的非遺制藥工藝肅然起敬。在現代科技輔助下,她終于看清了古人智慧背后的科學原理,但這絲毫不減其神秘魅力,反而更添幾分震撼。
此時,院墻外已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檢測儀的滴滴聲近在咫尺。陸遠川卻氣定神閑地將成品裝入早已準備好的玉盒,盒內預置的寒水石立即將藥液凝固成三枚墨玉般的丹丸。每一枚的表面,都天然形成了骷髏狀的花紋。
院墻外突然傳來輪胎碾過碎石的聲音。沈知夏迅速合上藥囊,卻見陸遠川抓起幾片邊角料樹皮,直接丟進喝剩的茶湯里。褐色的茶水瞬間翻涌起紫黑泡沫,轉眼變得如墨汁般漆黑,還散發著刺鼻的腥苦味。
“四季制藥的人既然來了,“他端起茶盞,喉結滾動咽下一大口,嘴角殘留的黑漬像干涸的血跡,“總不能讓他們白跑一趟。“
沈知夏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猛地抓住陸遠川的手腕。系統警報在腦海中尖銳鳴響:
【警告!血茉莉毒性模擬度超閾值】
【宿主生命體征異常:心率下降23%】
“你瘋了?“沈知夏的聲音在發抖,銀鑰匙的光幕瘋狂閃爍:
【解毒預案啟動】
【需配合百年銀杏子...】
窗外,越野車的引擎聲戛然而止。刺目的白光穿透窗紙,將兩人的身影釘在墻上。檢測儀的電子音越來越近,夾雜著白大褂們急促的腳步聲。
陸遠川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藍黑色的血沫。他踉蹌著撐住案幾,在沈知夏耳邊氣若游絲:“記住...樹皮要配...寅時露...“
“砰!“
藥房的木門被暴力踹開,腐朽的門軸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刺目的白光如利劍般劈入昏暗的室內,將漂浮的藥塵照得纖毫畢現。沈知夏下意識抬手遮擋,銀鑰匙在指縫間迸發出防御性的光芒。
“別動!“三個穿防護服的身影持槍闖入,為首的男子戴著金絲眼鏡,鏡片上反射著冷冰冰的電子光。他手中的檢測儀正發出刺耳的尖嘯,屏幕上跳動的波形圖與陸遠川吐出的黑血完美重合。
陸遠川突然劇烈抽搐起來,青筋在泛黑的皮膚下如毒蛇般游走。他痛苦地蜷縮在藥碾旁,指節因痙攣而扭曲變形,指甲縫里滲出藍黑色的黏液。
“采集樣本!快!“金絲眼鏡興奮地大喊,聲音因激動而變調。兩個助手立即撲上前去,一人按住陸遠川不斷痙攣的手臂,另一人將針頭刺入他肘窩處暴起的血管。
沈知夏的瞳孔驟縮。在眾人視線死角,她看見陸遠川被按在地上的右手正以特定節奏輕叩地面——這是他們約定的暗號:
【計劃順利】
【準備B方案】
針管中的血液起初是正常的暗紅色,卻在接觸空氣的瞬間開始異變。血細胞像被無形的手撕扯般扭曲變形,逐漸轉化成詭異的紫黑色。金絲眼鏡貪婪地盯著這變化,完全沒注意到陸遠川嘴角轉瞬即逝的冷笑。
“太完美了...“金絲眼鏡顫抖著舉起試管,對著燈光欣賞其中翻涌的黑霧,“這和檔案記載的完全一致...快!把他帶回實驗室!“
當白大褂們七手八腳搬運“昏迷“的陸遠川時,沈知夏悄然后退到陰影處。她的銀鑰匙暗格里,那片刻著“甲等驗“的樹皮導管正在溶解,釋放出琥珀色的微光。系統界面無聲展開:
【偽裝毒素代謝中】
【真實藥效激活倒計時:11小時23分】
【同步定位開啟】
月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沈知夏的目光掃過角落——
銅爐余燼中,三枚墨玉藥丸表面開始浮現極細的金絲紋路;
陸遠川遺落的腰帶暗層里,幾粒銀杏子正泛著溫潤的黃光;
而她自己的銀鑰匙上,不知何時沾了一滴透明樹膠,正緩慢地滲入鑰匙齒紋。
院外傳來引擎發動的聲音。沈知夏最后看了一眼滿地狼藉的藥房,指尖輕撫過陸遠川留下的藥碾。碾輪側面,一道新刻的北斗七星圖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隱入夜色。衣袂翻飛間,一枚銅錢從袖口滑落,恰巧蓋住了地上最后一滴藍黑色的“毒血“。
銅錢方孔中,一點銀杏黃的光暈悄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