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地圖在油燈下泛著尸蠟般的黃光。
蘇瑤用指尖描摹那條蜿蜒的虛線——從東北雪原到黃土高坡,沿途標注著七個骷髏記號,最終停在一座無名荒丘。圖角題著潦草小字:
“葬土之下,泥俑替魂。”
掌心的冰晶紋路隱隱發癢。自玄冥冰棺那夜后,這枚新烙印便與火痕相互侵蝕,在皮膚上形成蛛網般的裂痕。她嘗試將琉璃珠貼近裂痕,珠內的金火與藍水立刻激烈翻涌,燙得她差點脫手。
“姑娘,喝碗熱湯吧。”
粗陶碗從簾子外遞進來,指甲縫里嵌著泥垢。蘇瑤抬頭,對上一張布滿褐斑的老臉——帶她進考古隊的向導馬三爺。湯面浮著層可疑的油花,底下沉著幾根灰白肉絲。
“昨兒打的旱獺,香著呢。”
蘇瑤盯著湯里倒影——自己眼下青黑,嘴角不知何時沾了抹黃泥。她突然想起冰棺前的血字警告:**黃土埋骨**。
帳篷外傳來鐵鍬掘土的悶響。
發掘現場中央立著半截人形泥俑。
不同于常見的光滑陶俑,這尊塑像表面布滿指紋狀的凹凸紋路,仿佛有人用濕泥直接糊在活人身上成型。考古隊長正興奮地比劃:“漢代軍傭!你們看這關節結構——”
蘇瑤蹲下身,指尖輕觸泥俑腳踝。
咔。
一塊泥皮脫落,露出里面森白的踝骨。
人群霎時寂靜。馬三爺的旱煙桿“啪嗒”掉在地上,煙鍋里未燃盡的黃紙露出朱砂符頭——分明是張鎮尸符。
“哈、哈哈……”隊長干笑著打圓場,“肯定是被泥石流卷來的近代尸……蘇同志!”他突然拽住蘇瑤胳膊,“你廚藝好,晚上給大家燉鍋羊肉去去晦氣!”
他手掌濕冷黏膩,袖口沾著和泥俑如出一轍的黃泥。
臨時廚房設在古墓入口處。
蘇瑤剁著凍羊肉,刀鋒每次落下,案板都震出細碎泥渣。她故意將琉璃珠擺在灶臺顯眼處,珠內藍水立刻泛起漣漪——有東西在靠近。
“好香的刀工。”
隊里最年輕的研究生小周倚在門框上,鏡片反著灶火。他白天還穿著整潔的襯衫,此刻卻套了件對襟粗布褂子,衣擺滴著泥水。
“師姐讓我來借點姜。”他笑著遞來搪瓷缸,缸底沉著幾粒黃褐色顆粒,像某種風干的種子。
蘇瑤的菜刀停在半空。
——真正的周研究生左撇子,而眼前人正用右手扶眼鏡。
“姜在筐里,自己拿。”她故意轉身翻找背簍,余光瞥見“小周”伸長脖子貪婪地盯著琉璃珠。他的脖頸隨著動作裂開細縫,露出里面泛黃的泥漿。
簍底傳來紙張摩擦聲。蘇瑤撥開菜葉,發現半張被泥漿浸透的《考古隊員名單》,背面用血寫著:
“別吃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