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戚鋒回來山城后，幾乎每天都和蕭昕媛在一起。

一有空，他就帶她去看海，陪她去爬山，沒下雨的話就去郊外看星星，一起和美芬在嘛嘛檔吃宵夜。美芬終于在近距離見到偶像，瘋狂地傳手機信息給蕭昕媛，做無聲的迷之尖叫。

兩人幾乎有著老夫老妻的默契，又有著新婚夫婦的神采。

傅戚鋒愛看到蕭昕媛的笑臉。以前她雖然也常對他笑，不過更像是小心謹慎的笑。現在的她會和他親近，會撒嬌，會偷親他，會扮鬼臉努力逗他開心。他認識了她這么久都不知道她竟然有開心果的一面。傅戚鋒慶幸瀟瀟是個慢熱的人，如果她一早對誰都是這個樣子，大概早就在他還沒搞清楚狀況前就被人追走。

但是越接近SPM，除了補習，家里越不讓蕭昕媛出門，所以他們平常只能在網上聊天。

蕭昕媛做完一份數學試題后，便迫不及待地開電腦。

一陣刺耳的電流雜聲響起，電腦終于鏈接上56k網速的網際網路。

沒有特別約時間，可一到晚上10點，名字旁的小花就會變綠，兩人準時上聊天室，沒有負擔的聊著天南地北。

他們聊著最近發生的事，讀到的新書、畫的作品、聽的歌、及她即將畢業的不安。

『阿鋒阿鋒我是喜歡風的女子～』蕭昕媛打著鍵盤。

『瀟瀟～』傅戚鋒立刻回應。

『你要說你是喜歡雨的男子～』

『我不要』

『為什么！你不喜歡下雨天了???』

『我只喜歡小小雨：）』

『哈哈』

『今天在學校怎樣？』

『還好吧，沒什么事發生。大家都乖乖讀書。唉我好害怕畢業』

『怎么了？』

『就害怕長大，怕離開家人』

傅戚鋒回道。『而且到時你去吉隆坡還有爸爸和姐姐啊』

『可是媽媽就一個人了。』

『傻瓜，外婆呢？我媽呢？她們還有彼此啦。考試準備得怎樣？』

『以我的聰明才智，應該不是問題呵呵』

『臭美，國語要加強，馬來文不及格就什么都沒了哦』

『烏鴉嘴！>:(』她鼓起腮幫子，『放心，我都劃好重點了。雖然不可能像你拿到這么好的成績，但我很努力不要差太遠了』

傅戚鋒當年的SPM成績可是拿了八科A1，兩科A2的人，她拼勁全力也不想要輸太多。

『乖啦，需要我幫忙的話隨時打給我』

『工作怎樣？辛苦嗎？最近有沒有乖？』

『我嗎？』

『不然咧？我在和隔壁老王聊天么？』蕭昕媛挑眉。

『哈哈』他想起小時候的談話，『說真的，隔壁老王還好嗎？』

『不好，他說你整天不知道去哪兒鬼混，害我生氣地把他打了一頓』雖然只是打字，蕭昕媛表情仍是很生動。

『這么威猛？:)』傅戚鋒掩嘴忍笑，享受著他們無厘頭的談話，『少吃醋了，我去鬼混的話一定是跟你』

『:D說真的啦～工作做得習慣嗎？』

『好辛苦：(等你出來安慰我』

『好可憐哦～先給你一個抱抱(つ′ω`)つ』

『ヾ(′ε`ヾ)』

『你還記得畢業時的心情嗎？』蕭昕媛坐得筆直，仿佛這是一個很慎重的問題。

『中學畢業時？記得啊就覺得很新鮮，每天想出去闖蕩一番的心情很強烈，想快點長大，快點到外地生活，體驗自力更生的獨立生活』

結果三年后他不得已回來了。

『決定讀什么了嗎？』他轉移話題。

『設計吧，我只會這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問出口，『你原本也想讀美術的吧？』

『我很早就放棄了。已經知道他不會讓我走這行的』

『讀商科也不錯啊』她安慰道。

『是不錯啊。很多美女』他嘴角上揚。

『……』她翻了個白眼。

『開玩笑啦！沒有人比得上我的瀟瀟～』

『是嗎？當初我們重逢的時候好像不是這樣的』當時那夜店女孩幾乎快生吞她。

『不記得了。太久以前的事了...我不年輕了，很多事想不起來了』他很有求生欲。

『什么啊，說到自己很老似的』

『老了啊，想你想到老了』傅戚鋒微笑。

『我也想你了』蕭昕媛咧嘴笑得合不攏嘴。

雖然告白了，可他們并不以男女朋友自居。說是留個空間讓蕭昕媛好好備考，也讓傅戚鋒專注在接手家族生意中。她從不敢問他的情史，他也不問她戀愛經驗，把過去放下，享受當下。

『去睡吧，我有點事情要早走...gtg』傅戚鋒寫道。

『好，最后一首歌』她撒嬌，重新點放最后一首mp3。

『最后一首』

蕭昕媛乖乖下了線，但仍是開著電腦，忍不住一首接一首歌持續播放，并拿出英語參考書。

一方面擔心SPM考不好，另一方面她真的迫不及待要馬上見到傅戚鋒。畢業什么的不管了，同學邀約都不去了，什么都不比那個人重要。

“Tworoadsdivergedinayellowwood，

AndsorryIcouldnottravelboth

Andbeonetraveler，longIstood

AndlookeddownoneasfarasIcould

Towhereitbentintheundergrowth;

Thentooktheother，asjustasfair，

Andhavingperhapsthebetterclaim，

Becauseitwasgrassyandwantedwear;

Thoughasforthatthepassingthere

Hadwornthemreallyaboutthesame，

Andboththatmorningequallylay

Inleavesnostephadtroddenblack.

Oh，Ikeptthefirstforanotherday!

Yetknowinghowwayleadsontoway，

IdoubtedifIshouldevercomeback.

Ishallbetellingthiswithasigh

Somewhereagesandageshence:

Tworoadsdivergedinawood，andI--

Itooktheonelesstraveledby，

Andthathasmadeallthedifference.”

—RobertFrost

她正專心復習時，一旁的手機突然響起。

<就知道你還沒有睡>

傅戚鋒傳來了封短信。

他怎么知道？她從床上跳起，跑到窗口往外看，果然看到他的車就在屋外，見到她出現，車燈閃了閃。

她慌張地朝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沖進廚房灌了一口汽水，抓起鑰匙便躡手躡腳地悄悄溜出家門，深怕發出一點聲音驚醒家人。

一上車，她忍不住撲在他身上，驚喜地說，「你怎么來了！」

傅戚鋒熱情地回應她，「想你。」，親了親她的唇，笑著說道，「汽水味。」

「我也好想你！」她開心地抱著他。

「這么晚還不睡，會累嗎？」

「不累。」

「想給你一個驚喜。」他笑著撫摸她的臉，「怕你睡著，又怕你還不睡。」

牽著手，兩人手指緊扣。傅戚鋒溫熱的手掌暖和了她考前緊張的心情。

見到瀟瀟后，他也覺得心里那緊繃的神經瞬間松弛下來，開起車也順手，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一處高地。

「剛才你還在讀書？」傅戚鋒停好車，順口問道。

「嗯，剛讀到《TheRoadNotTaken》。」

「哦，我喜歡這首詩。有兩派說法：一派覺得這首詩代表堅持自我，走出自己的道路。另一派覺得是有關后悔，自我欺騙。」

「你覺得呢？」

「他前面其實一直提到兩條路沒有什么不同，所以大概不管你選哪一個，到最后都會想：如果選擇了另一條路，人生會是怎樣？」

「哦～所以兩派都對，兩派也都不完全對。高明。」蕭昕媛恍然。

「嗯，看人怎么去定義自己的選擇。」

他們下車走走，附近也有零星幾班人正欣賞著遠處的山城的風景。

「我和老高常來這里，這個是他的秘密基地，不過現在越來越多人知道這個地方了。他喜歡看夜景，你問他KL、山城、檳城哪里有的看夜景，他都可以告訴你。」

「真的很美。萬家燈火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有機會可以去阿浩住的那間家，那里可以看到雙峰塔。幸運的話還可以看到云頂。」

「那不是更美？不需要出門就可以看到了。」

「不一樣，感覺不一樣。」傅戚鋒搖頭，「在那個家看到的夜景，和現在站在路邊，邊感受周圍蟲鳴鳥邊眺望遠方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蕭昕媛伸出手，嘗試抓住遙遠而渺小的燈火。

「大概就是在家看電影和出門切切實實地感受天地遼闊的分別？」

傅戚鋒點點頭。

蕭昕媛轉身抱緊他，頭靠在他的肩膀。

「好好考試，考得越好，去得越遠。」他輕聲囑咐。

「我不要留下你一個人。」她問。

傅戚鋒安慰她，「不會啦，其實每天都很忙，時間很快過，不會去想些有的沒有的。」

他抱緊懷里的人，親了親她的頭發，笑著說道，「而且世界不就在我眼前。」

她抬起頭，對著他的嘴親了一口，「你不止是我的世界，也是我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傅戚鋒聽后，深深凝視著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見她眼底的篤定，心軟如棉花糖般甜絲絲，又如蒲公英般輕飄飄，晚風一吹，愛意隨即飄蕩圍繞在他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