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夜晚，蕭棠茵難得哪兒都沒去，坐在沙發上悠閑地觀看電視上101次播出的周星馳喜劇。

手機傳來一個陌生的號碼的簡訊：<你好嗎？>

<？>蕭棠茵習慣性如此回復。

<我是天明，這是我的新號碼>

看到這句，她愣了一下。還來不及想怎么回答，手機響起。

「喂？」她接通談話。

『棠棠，我今天會遲一點回家。遇到老朋友。』傅戚浩柔聲說道。

「好。我今晚沒有過去你那里了。大概會早睡。」蕭棠茵心不在焉地回答，也不追問老朋友是誰。

他頓了頓，然后囑咐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她迅速回到信息的界面，心情復雜。

<你在哪里？>

<我在家，你呢？>

<我在KL，快一年沒見了吧？要出來嗎？>

為什么？她終于好不容易放下他，為什么他要回來擾亂她的思緒。

她曾以為拒絕人是她的強項，直到遇到高天明后，一切都亂了，變了。她現在連傅戚浩，都拒絕不下，藕斷絲連，那不是活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嗎？

但是她沒辦法抗拒想見他的念頭：<去哪里？>

高天明靠站在夜店入口處附近，一手拿著酒杯，嘴里叼著一根棒棒糖。他臉色蒼白，紅潤的雙唇微微上揚，靜靜的看著面前的人來人往，惹來不少女生們的注視。

終于，不遠處出現一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倩影。

她還是和以往一樣，美得張揚，一顰一笑都牽動著他的心跳。

蕭棠茵故作輕松。可當她一看到高天明，接觸到他勾魂的眼神，心情還是會不禁緊張，一緊張就會忍不住伸手梳理頭發。

「抱歉，讓你自己來找我。」他露出一貫溫柔的笑容，把臉湊到她耳邊，「我朋友今晚在這里打碟，是你喜歡的曲風，想可能你會想來。」

蕭棠茵的耳朵感覺立刻變得滾燙。

「我聽說過，托你的福。」她難得友善的語氣。

「和我一起來的都是一些中學同學，有些可能你見過了。」

他輕輕牽起她的手，擠進被人群埋沒的吧臺。掌心傳來微微溫熱的感覺，讓她有點失神。

「棠茵，要喝什么？」他回頭又靠在她耳旁問道。

她看了一眼他手上的VodkaRedBull，「跟你一樣的。」

他抬手向酒保點了一杯。

他們倆安靜地看著彼此，一種盡在不言中的默契和鬧哄哄的環境形成強烈對比。

這個夜晚他們玩得很盡興，他帶她認識他的朋友們，當年的矮個子也在，當然彼此早已冰釋前嫌。冰山美人難得地和一群不是很熟悉的人玩在一起，大方地喝酒，猜拳，跳舞。甚至，高天明輕輕地攬著蕭棠茵的腰，她也沒有抗拒和他親近。

中途跳得累時，他們牽著手穿過人群走出夜店透透氣，兩人站在圍欄邊抽煙。

「你的朋友打碟打得不錯哦。我喜歡。」她醉眼蒙蒙地看著他，開心地說道。

高天明笑著點頭，凝視著她狐媚勾人的長睫毛。他想伸手撫摸她光滑的臉，卻又怕會破壞她精致的妝容。

蕭棠茵心情愉悅，她把手放在掛在身上的小包包上，流露出鮮少有的天真表情。

「很開心嗎？看你今天心情很好。」他問道。

蕭棠茵大概是醉了，沒想到只是站在高天明的身邊，她就已經開心得想要轉圈。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嗎？

「開心。」她停頓了片刻，脫口道，「見到你很開心。」

「我也是。」他微笑。

她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長大了的關系，好久沒玩得這么輕松。」

他神色暗下，重重地呼了口煙，鼓起勇氣開口道，「阿浩告訴我你們在一起了。」

她一陣錯愕，頓時從美好中驚醒，并覺得有點羞愧。一方面是這話聽起來好像在控訴她沒等他——不算吧？他們都沒表白過；另一方面是沒想到這竟然是由傅戚浩通報的消息。他想宣示主權嗎？

「對。」雖然感到反感，但除了點頭承認，她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孩子。」他幽幽地說道。

「他是有點幼稚，但他不是小孩子了。」她雙手抓著圍欄，看向遠處的車輛。

「是嗎。」他苦笑，一步一步越走越靠近她。

蕭棠茵感到他的靠近，身體不禁僵直起來，心跳加速。

「我之前以為我只是一廂情愿，可是當聽到他這么說時，我覺得我錯了。」他俯首，額頭幾乎碰到她的頭，用酥麻的聲音在她耳邊說道，「是我錯了嗎？」

「錯了。」她輕聲回答，「錯過了。」

聽到她這么說，他的雙手小心地，緩慢地，怕驚動她似的輕輕把她收進懷里。

她忍不住把頭枕在他的肩頭，在腦海記下在他懷里的溫暖。

「對不起，我遲到了。」他滿眼憂傷。

她放開他，語氣掙扎，「他對我真的很好，我不想在這樣不明不白的情況下傷害他。」

「我明白。他也是我的朋友。」他別過頭。

「我...我看該回去了，你回檳城的時候一路小心。」她忍住鼻酸，邁開步伐。

才走出兩步，他一使力把她重新拉進懷抱，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呼吸聲淹沒在落下的吻里。

一個不留神，他便侵入她的齒間。纏繞的舌尖滿是情意，甜得讓她呼吸急促起來。她多么想將錯就錯下去，理智卻努力把他推開但無力抵抗。

「可是你喜歡的是我。」他緊緊把她扣在懷里，「為什么你不承認。」

「你也從來沒說過。」她輕輕掙扎著。

他們額頭貼近。

「我喜歡你，我愛你，我要的一直都是你，想的都是要怎么接近你你才不會被嚇跑。誰知道你這么倔強，死都不肯向我開口承認，還...」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再次低頭吻住她。她被吻得頭腦一片混亂，心中充滿又苦又甜的滋味，雙手忍不住勾在他的頸項拉近彼此的距離。他把她抱緊，深怕一不留神她又溜走。

此刻，她終于驚覺自己似乎比想象的還在乎他，竟然會因為他的決定而自暴自棄，并闖出了一堆爛攤子。

她從不清楚他的試探，她也從不愿意放低姿態，她對他的不信任感到委屈，她以為對高天明的感覺也會和其他人一樣只是曇花一現，但她不知道她竟會如此想他，想到不竟利用傅戚浩來在逃避得不到高天明的偏愛的痛苦。

不管怎樣，現在不管她做出什么選擇，都會傷害另一個人。

她錯了，錯得離譜。

做錯事，她就會回想起外婆常罵她是來這世上討債的；想到父母平日的沉默似乎也在默認；再想到那個男人被捉奸時冷漠得像把刀一樣的神情，嘴角輕蔑地勾起，無聲的口型說“你問我愛不愛你？你配嗎？”。

她也不曉得這些過往已讓她潛意識里覺得沒有人會真的愛她，而她也不配得到任何人，尤其是高天的愛。

「太遲了......」

「為什么？為什么會太遲？」大概是在酒精的催促下，他失去了以往的冷靜，激動地抓著她的肩膀，「為什么每當我向你往前一步，你就要后退？這么久以來，為什么你的選擇里都沒有我？！」

「我不是神，你什么都不說，我就什么都無法知道。」他皺起眉頭，表情糾結，「如果我今天不提到戚浩，一切是不是又不一樣了？」

她感覺耳根燒起來，心里閃過一絲羞愧，但很快便豎起防備。

「什么意思？」蕭棠茵抬起頭，怒視著他的雙眼，「不提到他的話，你覺得我們會發生什么事？你是這樣看我的？」

高天明被她的眼神刺傷，酸楚楚地凝視她，「你愛傅戚浩嗎？如果你真的愛他多過我一分，我就不再糾纏你。」他紅著眼眶，「我會祝福你們。」

她搖頭，「你不明白...」

「說給我明白！你不說我怎么明白？」

「我還可以說什么？！阿浩不是你的朋友嗎？我們還有什么好說的。」

「解釋為什么你喜歡我，卻又拒絕我？為什么你明明不喜歡阿浩，又要釣著他？！」

「我不知道！我犯賤好嗎？」她幾乎快崩潰，「我不知道為什么我一直、一直、一直都在犯錯，我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我真的不知道！」

「不是有傷害才叫愛！」他失去耐心，「蕭棠茵，你沒有心。」

聽到這句話，蕭棠茵心生委屈。曾經唯一能理解她的人，如今站在面前用最血淋淋的事實指控她。放棄吧，沒有人有義務拯救你，沒有人會一直在你身邊愛你。

「...是你沒有選擇我。」她低聲哽咽，「當初是你離開...」

「你說什么？」他聽不清楚。

她絕望地抬頭，對他擠出一個心碎的微笑，搖了搖頭。

「不要再見面了。」

高天明不知道她的小腦袋繞了這么一大圈。

他只是哀怨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握緊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