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

很快的幾年又過去了。

大家的生活幾乎都沒什么變化。

傅戚浩和蕭棠茵仍是分分合合，藕斷絲連。她一心專注在事業上，一節一節慢慢攀升；他則對事業沒興趣，放工后便埋頭在網絡游戲上苦練技能，邱天問他這是不是為了把敗家子的名聲坐實。

高天明遠在檳城，卻仍然每天和傅戚鋒傳一兩封信息報告日常生活。

蕭昕媛的課業真如傳說中的繁重，但她仍是堅持每個禮拜去山城一次和傅戚鋒一起過周末。

其實他們的距離也不算遠，就三四個小時的車程。因為生意的關系，他沒辦法在周末到她身邊陪她，只能偶爾開車送她回吉隆坡。雖然勸過她不用每個星期都來，她還是表示要見到他才能安心。

他長了一副桃花臉，被人拐走怎么辦？

「看到你這么累我會心痛的。」傅戚鋒對著懷里的蕭昕媛輕聲說道。

「可是我很想你啊。」她嘟著嘴。

原本他們是想找個幽靜的地方看星星，不想卻臨時下起了傾盆大雨，完全看不見車外的景色。一下子也不知道去哪里好，于是移到了后座靠在一起閑聊。

「你又跑去修車廠了啊。」她頭靠在他的肩窩，把玩著他的手指，撫摸掌心上的繭，心疼道，「有冷氣的辦公室不要去，要吃苦。你看，都生繭了。」

「男人的手本來就粗粗的嘛。」他也隨著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修車廠那邊比較忙，可以學到比較多。我也不是很喜歡賣車，給專業地去做咯。」

「那不是少了很多富婆的生意。」她笑道。

自從傅戚鋒接手家里的生意后，女性員工翻倍，女性顧客常常指名要他接待。當他們一起出門偶遇這些人時，大家都只顧著和他打招呼，而看她的眼神仿佛在問：“你怎么還在這里？”

「你啊，又笑我。」

他對著她的腰搔癢，惹得她彈跳起來笑著反抗，打鬧一番后，他把她壓在身下，兩雙唇又像磁鐵般緊緊貼在一起，粗糙的手指隨即在嬌嫩的肌膚上流連，激得她連連求饒。

蕭昕媛有時也會問自己，到底是哪里來的自信才會相信傅戚鋒不會背叛他。

美芬說因為她遲鈍。

蕭昕媛則覺得，以她從小到大對他的了解，她相信，如果有天阿鋒離開她的話，也絕對不會是因為別的女孩；她相信，他眼神里的愛意不會騙人。

是他的態度，給了她自信。

這天，他們哪兒都不去，只是待在蕭昕媛的房間，陪她做作業。

傅戚鋒覺得房間里似乎有點太安靜，便放下書本，這才發現身邊的人已經累得睡在書桌上。不忍心看到她的倦容，他輕輕撫摸她的臉。

「傻瓜……」他把她抱起，放到床上，她立刻舒服地卷成一團，像只貓一樣。

正當他想幫她蓋上筆電時，一封編輯到一半的電郵跳出熒幕。

傅戚鋒瞄了一眼信件標題后，臉色發白，忍不住伸出手指滑滑鼠繼續讀了內容。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離開瀟瀟外婆的家，也不知道開著車的自己要去哪里。他只是隨著直覺駕著，不知不覺來到的高速公路入口。

他把車停在了加油站，走進店里買了包薄荷糖，然后回到車旁，機械式地把糖放進嘴里。嗆辣的氣味直沖腦門，鼻子涌上一股酸澀感。

他深呼吸，眺望不遠處出入高速公路收費站的車子，緊緊盯著它們一輛輛沒入漆黑的公路上，再變身一盞盞明亮的車燈揚長而去。

離開山城從來都不是一件難事。難的是心理上的道德牽絆。

他需要做個孝順的孩子。他需要把家里的生意打理好，不讓父親的心血付之東流。他需要照顧家人，做父母兄弟們的后盾。他需要…他需要瀟瀟，有她在身邊，心中的苦悶會減輕很多。

電郵上說明了瀟瀟的設計作品得到外國比賽的獎項，因此年中有機會可以出國實習一個學期，就等她交上報名資料。

雖然只是三個月，只是三個月…但傅戚鋒不想她離開，不想她出國。

瀟瀟不敢向他提起這件事，也是因為這個話題很敏感吧？

他越來越傾向蕭昕媛的提議，很想把她留在山城，留在他的身邊。但山城已不是十年前的山城，這里雖保留了一概純樸的氛圍，也代表著這里一直都是停滯不前的。國家經濟不好，當年小鎮繁榮的景象不再，年輕人紛紛出走，公共設施年久失修，以往熱鬧的店鋪也一個個接連倒閉，就連當年唯一的商城也落寞到無人問津。

他對自己的未來都沒有信心，怎么可以自私地答應她留下來？

傅戚鋒若有所思地看著老舊的加油站，圍繞在燈泡旁的飛蟲，這里各個表情麻木的工作人員，以及各式各樣來打油的人們。

他和他們，會像飛蟲，也會像這個小鎮一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踩著一樣的步伐，過著一樣的生活，在不知不覺中逐漸凋零，年華老去，吧？

他感覺眼眶濕潤，抽出口袋里的手機，發了封莫名其妙簡訊給他的死黨：

<如果有天我來找你，你會收留我嗎？>

高天明秒回，<隨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