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玄燁抱著她轉過屏風時，祝瑾瑜的發梢掃過案頭的木芙蓉，帶落幾片花瓣。那些潔白的花瓣飄飄蕩蕩，最終落在他們交疊的衣袂上，宛如一場小小的雪。

“放我下來...”她輕聲抗議，聲音卻軟得沒有半分力道。

他恍若未聞，反而收緊了手臂。祝瑾瑜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上繃緊的肌肉，那是常年習武留下的力量。恍惚間，她想起多年前那個在演武場上挽弓的少年，也是這樣有力的臂膀。

軟榻近在咫尺，風玄燁卻忽然駐足。他低頭凝視懷中人，目光灼灼似要將她刻進眼底。祝瑾瑜被他看得心頭發燙，不自覺地往他懷里又靠了靠。

“我的皇后...”他嘆息般低語，終于俯身將她輕輕放在錦被之上。但還未等她完全躺穩，他的手臂又環了上來，將她鎖在懷中。

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指縫，十指相扣按在案幾上。他的掌心有些粗糙，是常年握劍留下的薄繭，此刻卻溫柔得不可思議。

“瑾瑜...”

風玄燁低喚她閨名的聲音混著溫熱的吐息，落在她耳后最敏感的那處。案上燭火噼啪作響，映得他衣襟半敞處露出的鎖骨泛著蜜色光澤。

“玄燁...”她剛啟唇，便被他轉過來的唇舌封住未盡的話語。這個吻帶著龍井茶的清苦，又藏著幾分蜜餞的甜。她無意識地收緊相扣的手指，感覺到他亦加重了力道。

“還記得那年你高燒不退...”他聲音低啞，十指與她緊緊相纏，“朕就是這樣握著你的手...”

祝瑾瑜眼尾泛起薄紅。那時她還是南梁質女，他夜半冒險來探病，兩人也是這樣十指相扣，少年掌心的溫度燙得她心尖發顫。如今他的指尖正沿著她手臂內側緩緩上移，在肘窩處輕輕一按，惹得她輕呼出聲。

“瑾瑜...”他又喚，這次唇貼在她頸側，齒尖輕磨那塊肌膚。她微仰著頭，看見兩人交握的手在燭光下投出纏綿的影——他的骨節分明，她的纖長如玉，影子卻在墻上融成一體。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細雨，打在檐上如珠落玉盤。一只秋蟲躲在殿外石階縫里，時斷時續地鳴叫著，倒與錦帳內交錯的呼吸聲莫名相和。

祝瑾瑜不自覺攥住他腰間衣帶，那件繡著金龍的朝服早已皺得不成樣子，繁復的紋路在她掌心印下深深淺淺的痕跡——明日尚服局的嬤嬤們見了，怕是又要抿著嘴偷笑。

“輕些...”風玄燁在她耳邊倒吸一口涼氣，手臂卻收得更緊。燭芯突然爆了個燈花，驚得外間守夜的宮女手忙腳亂地去剪。

羅衫半解，冰綃衣帶垂落，如春水漾開的漣漪，無聲地堆疊在榻前。風玄燁的指尖在她頸側流連，卻在情動時驀然停駐。他輕輕抵住她的額，呼吸微亂，低聲道：

“瑾瑜，看著我。”

她抬眸，望進他眼底。那雙眼素來如深潭般沉靜，此刻卻映著她的身影，清晰而專注。他帶著她的手撫上自己心口，讓她感受那急促的跳動：“這里，只有你...”余下的話被突然貼近的朱唇截斷。祝瑾瑜以吻封緘，指尖微顫間，那支累絲金鳳簪從案幾一隅滑落，敲出一聲清越脆響，在靜夜中分外清晰。

杏色中衣滑落肩際。露出一片如玉肌膚。她顫了一下，不知是夜寒還是他的氣息太近。

聽著窗外漸密的雨聲，恍惚覺得連這雨都帶著木芙蓉的香，那白中透粉的花瓣在雨氣中愈發嬌艷，就像他此刻流連在她頸間的呼吸，溫熱中帶著令人戰栗的濕潤。祝瑾瑜攥緊了錦被，仿佛那株被秋雨打濕的木芙蓉，在夜色中顫抖著舒展每一片花瓣。

他眸光微動，掌心輕輕攏住她的腰，將她往懷中帶了帶，仿佛要將她整個人揉進骨血。

帷帳低垂，燈影如水，流轉在綢緞之上。那剪影仿佛也被夜色籠住，緊緊相倚，不舍分離。風玄燁俯下身來，呼吸貼在她耳畔，聲音低啞得幾不可聞：“還冷嗎？”

驟雨拍打窗欞，水珠順著檐角傾瀉而下。在那一刻，他們十指緊扣，仿佛要將彼此深深印刻于心。祝瑾瑜眼角沁出的淚被他一寸寸吻去，咸澀中裹著說不盡的繾綣情深。

“玄燁...”她聲音破碎地喚他，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風玄燁喉結微動，俯身貼近她耳側，低低應著：“我在。”他的唇輕貼著她的皮膚，將她的名字在唇齒間反復摩挲。

更漏滴答，子時的梆子聲遙遙傳來，打破了夜的繾綣，卻未打散兩人交纏的情意。風玄燁仍不肯松開那雙緊扣的手，指腹溫柔地摩挲著她掌心的紋路。另一只手輕輕為她梳理汗濕的發絲，時不時低頭，落下細碎的吻，落在她額角、鬢邊、鎖骨，如落雨般密而輕。

祝瑾瑜倦懶地倚在他懷中，指尖無意識地把玩著他散落的發梢。窗外雨聲漸歇，唯有檐角殘存的雨滴偶爾墜落，在石階上敲出清泠的聲響。她望著燭臺上將盡的紅燭，火光在琉璃罩中微微搖曳，映得帳內光影浮動，恍若一場尚未醒來的夢。

“陛下明日還要早朝……”她輕聲提醒，嗓音沙啞又綿軟，像剛被風雨卷過的芙蓉花。

風玄燁卻將她又摟緊了幾分，下頜抵在她發頂，低低地笑了一聲：“無訪。”他伸手撥開她頸后濡濕的發絲，露出一寸溫軟肌膚，低頭在她耳畔低語，“朕的皇后，可比奏折好看多了。”

她耳尖一熱，正要嗔他兩句，卻聽見外間傳來細微的響動。原是值夜的宮人聽見動靜，以為主子要喚人伺候，卻又不敢貿然打擾，只得在門外徘徊。祝瑾瑜頓時有些窘，推了推風玄燁的胸膛：“快別鬧，叫人聽見……像什么話...”

“聽見又如何？”風玄燁毫無悔意，甚至故意將聲音抬高幾分，“朕與皇后恩愛，乃是社稷之福。”

這話一出，帳中人羞得直往他懷里縮。他見狀愈發得寸進尺，一手撩起她的鬢發，在唇邊親了親，語氣笑意橫生：“皇后既害羞，朕明日便命人把這張榻移到御書房，看奏折累了，也好歇在你懷里。”

祝瑾瑜惱極，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將臉埋進他胸口不再出聲。風玄燁低低笑了起來，胸膛微震，將她緊緊攬在懷中。那笑聲驚動了窗外棲息的夜鶯，一陣翅羽撲簌聲掠過檐角，飛入更深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