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四
天剛蒙蒙亮,燮玉殿的門就被輕輕叩響。
玉壺掀開簾子一看,見阿默拎著個錦盒站在廊下,臉上堆著笑:“玉壺姑娘早,我家二殿下讓我來給縣主殿下搭把手。”
梧桐剛洗漱完,聽見聲音便迎了出來。
阿默連忙福身行禮,將錦盒呈上:“這里面是殿下讓人備的珠花和披帛,說是配今日的禮服正好。”
打開錦盒,里面躺著支珍珠步搖,圓潤的珠子串成流蘇,底下墜著小小的銀鈴,還有條月白色的披帛,邊角繡著暗紋的梧桐葉,與她禮服上的紋樣恰好呼應。
“舅舅有心了。”梧桐指尖拂過冰涼的珍珠,心里卻泛起暖意。
玉壺正拿著禮服發愁——那身翟衣繁復得很,領口的盤扣就有七顆,袖口的刺繡更是精致得怕碰壞。
阿默見狀,熟練地接過禮服:“我來幫姑娘穿戴吧,宮里的嬤嬤教過我這個。”
她手腳麻利,先替梧桐穿上素紗中單,再套上朱色的翟衣,手指翻飛間,那幾顆難纏的盤扣就系得整整齊齊。
玉壺在一旁遞著配飾,見她連披帛的垂落角度都講究,忍不住笑道:“阿默姐姐真是比宮里的老嬤嬤還細致。”
阿默撓撓頭:“二殿下吩咐過,今日是大日子,半點馬虎不得。”
穿戴妥當,梧桐對著銅鏡照了照。
鏡中的少女一身朱紅翟衣,頭戴九翚四鳳冠,珍珠流蘇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叮咚作響。
這身裝扮襯得她眉眼愈發沉靜,再不是初入宮時那個帶著迷茫的小姑娘了。
“縣主殿下瞧著,比畫上的仙子還好看。”阿默贊道。
梧桐摸著冠上的鳳鳥紋,忽然有些緊張。
阿默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遞過一杯溫水:“殿下說,待會兒上殿不用慌,跟著禮部的官兒走就行,他在殿外等著呢。”
這句話像顆定心丸,讓她亂跳的心安穩了些。她接過水杯抿了一口,輕聲道:“替我謝過舅舅。”
辰時剛到,禮部的官員就來請了。
梧桐深吸一口氣,提著裙擺走出殿門。
朝陽正好越過宮墻,把她的影子投在青磚上,又長又直。阿默跟在身后,時不時低聲提醒她“臺階慢些”“裙擺別踩著”,像個細心的姐姐。
走到太和殿前,遠遠就看見二殿下站在廊柱旁,一身朝服襯得他身姿愈發挺拔。
見梧桐過來,他眼底閃過一絲贊許,朝她微微頷首,沒說話,卻像在說“別怕,有我在”。
太和殿內香煙繚繞,百官按品級分列兩側。
梧桐隨著贊禮官的唱喏,梧桐跟著禮部官員踏上丹陛。
鐘聲響起時,她忽然明白,這身翟衣不只是榮耀,更是責任——從今日起,她是明慧縣主,是這深宮棋局里的一顆棋,也是能自己落子的棋手。
她依照事先演練的禮節,屈膝、叩首,動作沉穩得看不出半分慌亂。
皇帝端坐于龍椅之上,聲音透過殿宇傳來:“禧親王府梧桐,聰慧敏達,通曉事理,特冊封為明慧縣主,賜金冊、寶印,欽此。”
“臣女梧桐,謝陛下隆恩!”她低頭接過內侍遞來的金冊與寶印,入手沉甸甸的,冰涼的觸感透過指尖直抵心底——這便是權力的重量。
儀式冗長而莊重,每一次跪拜、每一句應答,都像是在為她的“新身份”蓋印。直到贊禮官唱“禮成”,她才捧著金冊緩緩退下,后背已沁出薄汗。
剛走出太和殿,就見二殿下站在廊下等她,朝她舉了舉手里的茶盞:“恭喜縣主。”陽光落在他朝服的盤金龍紋上,晃得人眼暈。
景仁宮
皇后猛地將茶盞掃落在地,青瓷碎裂的脆響在寂靜的景仁宮炸開,滾燙的茶水濺濕了明黃色的桌布,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跡。
“該封太子的不封,倒先給個縣主虛名!”她胸口劇烈起伏,鳳釵隨著動作微微晃動,眼中翻涌著壓抑不住的怒意。
殿內瞬間跪倒一片,宮女太監們頭埋得極低,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觸怒盛怒中的主子。
枕月膝行幾步,扶住皇后微微顫抖的手臂,聲音帶著急切的勸慰:“娘娘息怒,仔細氣傷了鳳體。您是中宮皇后,身份尊貴,犯不著為這些事動氣。”
皇后深吸一口氣,指尖慢慢攥緊了手中的帕子,方才翻涌的情緒一點點沉淀下去,只剩下眼底深處的冷意。她緩緩抬手,示意枕月起身:“起來吧。”
待枕月站直身子,皇后的語氣已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只是那平靜之下藏著不容置疑的指令:“去,把四殿下叫來。”
枕月心頭一凜,連忙應聲:“是,奴婢這就去。”說罷,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留下滿殿噤若寒蟬的宮人和重新陷入沉默的皇后。
陽煦殿內,四殿下正對著棋盤出神,手中的黑子懸在半空遲遲未落。
廊下傳來內侍輕細的通報聲:“殿下,景仁宮的枕月姑姑來了,說是皇后娘娘請您過去。”
他指尖猛地一顫,黑子“嗒”地落在棋盤外,濺起細小的木塵。
四殿下幾乎是立刻站起身,袍角掃過棋盤,攪亂了滿盤棋局。“知道了。”他聲音有些發緊,抬手理了理衣襟。
從在王府開始,母后的召見從不是輕松事。
嚴苛的規矩刻在骨子里,每一次踏入景仁宮,他都得在心里把言行舉止過三遍,生怕哪個細節不合規矩,招來一頓訓斥。
可這陣子更甚——自從梧桐進了宮,母后的心思越發難測,景仁宮的空氣都比往日沉了三分。
他攥緊了袖中的玉佩,冰涼的觸感也壓不下心頭的慌。
這陣子他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夜里總夢見母后沉臉問他話,或是梧桐對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
這聲召見,像塊石頭砸進本就焦慮的心里,沉甸甸地墜著,連呼吸都覺得滯澀。
“走吧。”四殿下定了定神,努力讓步伐看起來穩些,可邁進回廊時,眼角的余光瞥見階下新開的鳳仙花,竟恍惚覺得那艷色也透著幾分不安穩。
皇后語氣里透著詭異的溫柔。
她會先盯著四殿下發抖的手,冷笑一聲:“慌什么?你是嫡子,連這點鎮定都沒有,將來怎么掌事?”
等四殿下跪穩了,她才慢悠悠摩挲著腕上的東珠手串,聲音輕得像飄雪:“梧桐封了縣主,賞了那支纏枝蓮銀簪,你見過嗎?”見四殿下點頭,她忽然話鋒一轉,“前兒翻了《明昭錄》,說前朝有位縣主,就是戴著相似的簪子,在御花園‘不慎’落水。”
四殿下猛地抬頭,眼里滿是驚懼。
皇后卻不給他退避的余地,指尖點了點桌面:“下午太后賞花宴,御花園的沁芳池邊會擺上幾盆新得的綠萼梅。梧桐最愛湊新鮮,定會去看。到時候她若腳下不穩……”
她沒說下去,只抬眼掃過四殿下:“其余的,自有宮人‘看見’是她自己踩空。”
末了,她輕聲補了句,語氣里帶著淬冰的溫柔:“你是個聰明孩子,該知道怎么做才能讓母后放心,也讓你自己……離那個位置再近一步。”
這番話,句句是指點,字字是脅迫——既用儲君之位勾著他,又把刀遞到他手里,逼著他沾血。
皇后盯著四殿下發抖的手,冷笑壓得極低:“慌成這樣,將來怎么接你父皇的擔子?”
皇后掃過四殿下:“只讓你身邊的常隨,把‘綠萼梅生在池邊濕滑處’的消息,透給三公主身邊的粉桃。三公主最厭梧桐,她若撞見……”
她忽然笑了,手串相撞濺起細碎聲響:“到時候,你父皇能怨誰?”
末了,她瞥向四殿下:“你是嫡子,要學的是‘布局’,而非臟了自己的手——三公主莽撞也好、宮人‘眼拙’也罷,這盤棋,得讓別人覺著是他們自己要下的。”
太后賞花宴依例在御花園舉辦,夏日遲遲,繁花如織。
青石小徑蜿蜒穿過叢叢花木,太后由皇后、貴妃左右服侍,榮嬪緊隨其后,幾人緩步行走,倒似家常漫步。
太后望著滿苑春色,慢悠悠開口:“這海棠開得比往年精神,到底是御花園的水土養人。”
皇后忙應和:“母后調養得宜,連花木也沾了福氣,開得分外嬌艷。”
貴妃亦笑:“昨兒五公主還說,要折枝海棠插瓶,說看著就添喜。”
榮嬪在旁湊趣:“公主們愛花,倒襯得這園子更活泛了,太后您瞧,連那蝴蝶都繞著花兒不肯走。”
另一頭,二殿下與梧桐、貴妃所出二公主、五公主、五殿下湊在一處。
二公主眼尖,指著不遠處新綻的芍藥笑:“這花色艷得像打翻了胭脂盒,倒比去年那叢更俏。”
五殿下接話:“論顏色,哪及得上姐姐們衣裳鮮亮。”梧桐笑著瞥二殿下,二殿下會意,對五公主道:“五妹若喜歡這芍藥,回頭讓內務府尋些花種,在你宮里也栽幾株。”
眾人說著話,梧桐眼梢掃到林蔭深處,隱隱有抹紅亮透出。
園內常見花木她早賞過,這處偏得隱蔽,倒勾起興致。
細看,那紅亮像是梅枝,卻怪生生擺在沁芳池邊,池畔青苔濕滑,襯得花枝愈發扎眼——好端端的,怎么將梅枝置于此處?
她略一猶豫,到底抬腳往那處去了。
梧桐往林蔭深處走,日光透過枝葉,碎成金箔灑在青石板上。
越往里,樹影越濃,像掀開層翠綠的紗簾,忽地撞見一汪清澈池子。
水面浮著薄煙似的水汽,倒映著岸邊垂柳、頭頂繁花,連天上云都懶懶散散趴在里頭,成了會流動的畫。
池邊長著幾叢蕨草,新抽的芽尖泛著嫩紅,挨著水邊的石頭上,青苔織成綠絨毯,沾著晨露,亮得像嵌了碎鉆。
那抹紅亮,原是幾枝朱砂梅,斜斜探在池畔,花瓣薄得透光,風一吹,就有細碎紅影落進水里,攪得云影花影都晃起來,美得跟做夢似的。
梧桐忍不住放慢腳步,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這景,心里直嘆:穿越前,哪見過這么美的皇家園林啊!
哪怕是這么個不起眼的角落,都藏著獨一份的古風韻味,可不就是自己最愛的調調嘛!
她伸手輕輕碰了碰垂下來的梅枝,花瓣上的露珠滾到指尖,涼絲絲的,叫人越發舍不得挪腳。
后頸突然傳來一股猛力,像被鐵鉗攥住狠狠往前搡——梧桐甚至來不及回頭,整個人已失重般撲向水面,“噗通”一聲砸進沁芳池。
刺骨的寒意瞬間裹住四肢,比臘月的冰窖還要凜冽,凍得他牙關發顫。
穿越前學的那點游泳技巧早被驚惶沖散,手腳在水里亂揮,指尖卻只撈到一片冰涼。
池底深不可測,腳腕蹬了幾次都碰不到實底,身子像片落葉似的在水里浮沉。
她死死憋著氣,胸腔鼓得發疼。
方才攥在手里的梅枝碎瓣在水面打著旋,岸邊那抹紅亮的花影此刻瞧著竟像淬了毒的血。
求生的本能讓她拼命劃水,可冰涼的池水像有無數只手往下拽,力氣正一點點從指尖溜走。
那口氣快要耗盡了,喉間涌上尖銳的癢意,眼前開始發黑。
恍惚間,她好像看見穿越前的一些場景,又好像聽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不會就這么完了吧?她猛地晃了晃頭,水泡從嘴角冒出來——不,她還不想回去,至少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沉在這池底。
指尖胡亂抓撓時,不知觸到了什么滑膩的東西,是池邊垂落的柳根!
她拼盡最后一絲力氣攥緊那截粗根,冰冷的樹皮硌得掌心生疼,卻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肺里的灼痛越來越烈,意識正一點點被冰水漫過,她只能死死咬著牙,奮力的喊著救命。
驚叫聲穿透林葉,驚得枝頭雀鳥撲棱棱飛起。
二殿下幾人循聲趕來時,正撞見梧桐在水里拼命掙扎,雙手胡亂拍打著水面,濺起的水花混著碎冰碴,看得人心頭發緊。
“梧桐!”二公主驚得捂住嘴,聲音發顫,五公主已嚇得眼圈發紅,拽著五殿下的衣袖直跺腳:“快!快救人啊!”五殿下年紀尚小,一時慌得不知該喊侍衛還是往前沖,只急得在岸邊團團轉。
唯有二殿下,眼神驟然一緊,連脫外袍的功夫都省了,踩著濕滑的青苔幾步沖到池邊,縱身躍入水中。
冰冷的池水瞬間浸透他的衣袍,可他顧不上刺骨的寒意,憑著記憶里的方向,奮力劃向那個在水里沉浮的身影。
“抓住我!”他低吼著,撥開涌到眼前的水花,終于在梧桐快要沒頂時,一把攥住了對方冰涼的手腕。
梧桐嗆了水,意識已有些模糊,被這股力量拽住時,本能地回握。
說實話,若不是梧桐穿越前學過體育,有點體力,早就淹死了。
岸邊的三雙眼睛緊緊盯著水里,二公主急得朝著遠處大喊:“來人啊!快來人!有人落水了——”聲音在空曠的園林里蕩開,驚起更多慌亂的腳步聲,而池水中,二殿下正拼盡全力,將梧桐往岸邊拖去。
二殿下一手攬住梧桐后頸,一手托住膝彎,將人打橫抱起。
濕透的衣袍緊貼著兩人,梧桐發間的水珠順著發梢滴落,砸在二殿下的手背,冰涼刺骨。
他踏著池底的濕泥往岸邊走,水花在他身后劃出兩道凌亂的水痕,每一步都沉穩得像踏在磐石上。
到了岸邊,他俯身將梧桐輕輕放在鋪好的錦墊上,動作里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
見梧桐嗆咳著吐水,臉色慘白如紙,二殿下猛地抬頭,目光掃過四周——是誰藏在暗處下此毒手?
怒意像野火般竄上心頭,他緊攥著拳,指節捏得發白,眼底翻涌著后怕與震怒。
這個人,差點就被這池冰冷的水徹底奪走。
“梧桐!”二殿下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伸手將自己的外袍解下,緊緊裹住瑟瑟發抖幾乎暈厥的梧桐。
就在這時,林外傳來太后的聲音:“這是怎么了?”皇后、貴妃、榮嬪一行人快步趕來,見池邊狼狽的兩人,皆是一驚。
太醫提著藥箱匆匆趕來時,正撞見二殿下半跪在地,用自己的體溫焐著梧桐冰涼的手。
皇后幾乎是小跑著上前,裙擺掃過石階帶起一陣風,臉上滿是真切的驚惶。
她一把攥住太后的手,聲音發顫:“母后您別急,太醫這就到了——都怪臣妾,方才只顧著跟您說話,沒看顧好孩子,這可怎么好!”
目光落在渾身濕透的梧桐身上時,她眼圈瞬間紅了,忙解下自己的素色披風,快步走到二殿下身邊,半蹲下身想為梧桐披上:“好孩子,快披上暖暖,仔細凍出病來。這池水冷得刺骨,怎么就這么不小心……”
指尖觸到梧桐冰涼的肌膚,她倒抽一口冷氣,抬頭對周遭宮人厲聲道:“還愣著干什么?快去取姜湯、拿干凈被褥來!”
轉身時,她又對著二殿下溫聲勸:“老二,你也濕透了,快隨太醫去換衣裳,仔細染了風寒。”
可是二殿下哪肯走?
”梧桐這邊有本宮看著,錯不了的。”語氣溫柔得像春日融雪,連眼角的細紋里都透著關切,仿佛方才在景仁宮籌謀算計的人從不存在。
待太醫診脈時,皇后親自守著,時不時問:“怎么樣了?縣主緩過來些沒有?”
見榮嬪帶著三公主過來,她還嗔怪道:“你也是,方才若多照看些,何至于出這等事?回頭定要查清楚,是誰在池邊弄了那么滑的青苔,竟害了孩子!”
一番話既顯焦急,又把責任輕輕推給“意外”,得體得挑不出半分錯處,連太后都嘆:“還是皇后周全,虧得有你在。”
皇后話音剛落,榮嬪還沒來得及接話,遠處便傳來太監高唱:“皇上駕到——”
眾人忙轉身跪迎,皇上快步走來,目光第一時間落在梧桐身上,眉頭瞬間擰緊。太后已先一步握住皇上的手,聲音壓得極低:“孩子沒事,太醫剛看過。”
太醫低聲回稟了情況,皇上聽完,指尖在案幾上輕輕叩了叩,忽然揚聲道:“皇后、榮嬪,還有孩子們,都先回去吧,這里有朕和太后盯著,二皇子留下。”
皇后想說什么,卻被皇上冷淡的眼神堵了回去,只能帶著眾人躬身告退。殿門合上的瞬間,皇上才看向始終守在榻邊的二殿下,目光柔和了些許。
太后嘆了口氣:“今日之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怎么回事。虧得你反應快,不然……”她沒說下去,只拍了拍二殿下的手背,“好孩子,委屈你了。”
皇上接過話頭,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即日起,封你為陽王,準你在朝中擇賢納士,參與政務。”
二殿下抬頭,心中錯愕。
皇上看著他,目光深沉:“你既護得住梧桐,往后,便護得更周全些。”
這話里藏著的期許再明白不過——若將來梧桐能走到那一步,他這位“陽王”,便是最堅實的臂膀,是為“陽親王”。
太后在旁點頭:“這封號好,‘陽’者,光明磊落。”
二殿下喉頭微動,重重叩首:“兒臣謝父皇、太后信任,定不負所托。”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榻上梧桐沉睡的臉上。
從今往后,他不再只是個避世的殿下,而是握著實權的陽王,是要為她劈開前路荊棘的人。
而這份沉甸甸的信任背后,是太后與皇上無聲的宣告:誰再敢動梧桐,便是與他們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