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的指尖猛地攥緊手機邊緣,顧承澤那句“找它!”帶著電流的嘶聲,像一道滾燙的烙印刻進她混亂的腦海。時間!他爭取到的時間有限!沒有一絲猶豫,她立刻將手機塞回口袋,猛地轉身,后背緊貼著冰冷堅硬的轎廂壁。
正對的方向……胸口高度往下一點……
黑暗濃稠得像化不開的墨,徹底剝奪了視覺。她只能依靠觸覺。林淺伸出雙手,指尖帶著細微的顫抖,在光滑的金屬墻壁上急切地摸索。冰冷的觸感順著神經蔓延,讓她因恐懼而僵硬的肌肉強行恢復運轉。往上一點……再往下一點……她強迫自己冷靜,回憶著顧承澤的話:胸口高度往下。
指尖劃過冰冷的金屬,毫無阻礙。沒有!什么都沒有!一股冰冷的絕望剛要涌上,她的動作頓住了。左邊一點?不對,他說是正對方向。難道是右邊?她立刻向右平移了小半步,手掌重新按上墻壁。
這一次,指尖觸碰到的邊緣不再是一片光滑的平面。那里!一個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凸起!她心臟狂跳,屏住呼吸,指尖順著那一點點凸起的邊緣,向旁邊小心地摸索。很快,她勾勒出一個大約一臂長的方形輪廓。就是它!檢修蓋板!
蓋板的邊緣嚴絲合縫地嵌入墻壁,如果不是刻意尋找,在黑暗中根本不可能發現。林淺立刻用指甲摳進那細微的縫隙,試圖將它撬開。然而,蓋板紋絲不動,顯然有內部的卡扣鎖死。她立刻想起袖口里的微型強力剪。剛才撬頂板時它立了大功。
她迅速抽出強力剪,將前端尖銳的撬片用力塞進蓋板邊緣的縫隙。手臂肌肉繃緊,她用盡全身力氣向下壓!黑暗中,只有金屬摩擦發出的刺耳“嘎吱”聲,以及她自己沉重壓抑的呼吸。汗水再次滲出,沿著額角滑落。一下,兩下……她能感覺到卡扣在巨大的壓力下開始變形、松動。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脆響,像是希望的開關被撥動。蓋板邊緣猛地向上彈開了一條細縫!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的光線,像一根纖細的銀絲,艱難地穿透了轎廂里令人窒息的黑暗,恰好落在林淺因用力而泛白的指節上。
光!真的有路!
巨大的狂喜瞬間沖垮了緊繃的神經,讓她幾乎要叫出聲。但她死死咬住了下唇,鐵銹味在口中彌漫。不能出聲!顧明軒的人可能就在附近!她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深吸一口氣,那點微弱的光線如同強心針,注入了新的力量。
她不敢耽擱,雙手用力抓住蓋板邊緣,用盡全力向上掀!蓋板比預想的要沉重,鉸鏈發出艱澀的呻吟。她咬著牙,手臂肌肉賁張,終于將蓋板掀開到足以容身的角度。
一個狹長、幽深、散發著淡淡機油和塵埃混合氣味的通道口,赫然出現在眼前。通道內部依舊黑暗,但那點微弱的光線是從通道更深處某個未知的角落透進來的,指明了方向。通道的寬度只容一人勉強通過,高度更是需要人彎腰鉆入。
林淺沒有絲毫猶豫。出路就在眼前,這狹窄的通道是她唯一的生機。她迅速將微型強力剪塞回袖口固定好,然后毫不猶豫地蹲下身,雙手撐住通道冰冷的地面,先將頭和肩膀探了進去。通道內壁粗糙冰冷,帶著金屬特有的寒意,瞬間包裹了她裸露的脖頸。
她小心翼翼地調整姿勢,一點點地將身體挪進通道。空間極度逼仄,后背緊貼著冰冷的上壁,每一次移動都異常艱難,衣料摩擦著粗糙的金屬內壁,發出沙沙的聲響。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在狹窄的通道里被放大、回響。
進去一半了!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的、幾乎被心跳聲掩蓋的腳步聲,突然從電梯井道下方由遠及近地傳來!
林淺渾身的血液幾乎在瞬間凝固!顧明軒的人回來了?!這么快?!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似乎正朝著電梯轎廂的方向移動。不能再等了!她猛地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幾乎是把自己硬塞進了通道!身體重重地摔在通道冰冷的地面上,膝蓋和手肘傳來一陣鈍痛。她顧不上這些,立刻反手抓住身后的檢修蓋板,用盡全力,將它猛地向下拉!
“砰!”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在通道內響起。蓋板被拉回原位,嚴絲合縫地重新嵌入了墻壁。就在蓋板合攏的瞬間,電梯井道里的腳步聲清晰地停在了電梯門外!
林淺蜷縮在狹窄黑暗的通道里,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死死屏住。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沖撞,幾乎要破膛而出。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衣衫,緊貼在冰涼的金屬壁上,帶來一陣陣刺骨的寒意。她豎起了耳朵,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身后那堵隔絕了外界的金屬板上。
“剛才……好像有動靜?”一個壓低了的聲音傳來,帶著警惕。
“什么動靜?老鼠吧。這破地方。”另一個聲音不耐煩地回應,是之前那個沙啞的男聲。
“再檢查一下。顧總交代不能出紕漏。”低沉的聲音顯得格外謹慎。
林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聽到外面的人似乎在圍著電梯轎廂走動,甚至有人用手拍了拍電梯門板,發出“咚咚”的悶響。那聲音仿佛直接敲在她的脊椎上。
時間仿佛被拉得無限漫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她死死咬住嘴唇,嘗到了更濃的血腥味,強迫自己保持絕對的靜止,連一絲肌肉的顫抖都不敢有。黑暗和狹窄的空間擠壓著她,身后咫尺之遙的危險更是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
過了不知多久——也許是幾秒,也許是幾分鐘——那個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松懈:“行了,別疑神疑鬼了。人肯定還在里面。剛才嚇成那樣,現在還能飛了不成?走吧,去別處看看。”
腳步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是漸漸遠離的聲音。
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在井道深沉的寂靜里,林淺才敢緩緩地、無聲地吐出那口憋在胸腔里的濁氣。劫后余生的虛脫感瞬間席卷全身,讓她手腳發軟,幾乎癱倒。但此刻不是放松的時候!顧明軒的人隨時可能再回來,她必須盡快離開這里!
求生的本能支撐著她。她用力甩了甩頭,甩開那份沉重的后怕和疲憊。通道深處那點微弱的光線,是她唯一的目標。她重新撐起身體,在狹窄的空間里艱難地調整姿勢,開始手腳并用地向前爬行。
通道內壁冰冷粗糙,硌著她的手肘和膝蓋。每一次挪動,都伴隨著衣料摩擦的沙沙聲,在死寂中格外清晰。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和機油味,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顆粒感,讓她喉嚨發緊。通道并非筆直,時不時有轉彎和向下傾斜的坡度。她只能依靠那點微弱的光線作為指引,在絕對的黑暗中摸索著前進。
爬行比想象中更消耗體力。手臂和膝蓋很快傳來酸痛,汗水不斷從額角滑落,流進眼睛帶來一陣刺痛。她咬牙堅持著,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向前!去找顧承澤!他一定在外面等著!
不知爬了多久,狹窄的通道似乎永無止境。就在體力快要耗盡,絕望感再次悄然滋生時,前方那點微弱的光線,似乎……變亮了一些?
林淺精神一振,疲憊的身體又涌出新的力氣。她加快速度,奮力向前。光線越來越清晰,不再是模糊的一點,而是呈現出長方形的輪廓——那是另一個出口!
希望如同火焰般熊熊燃起。她幾乎是爬到了那個出口前。這里同樣是一塊蓋板,但比電梯里那塊要小一些,邊緣透出的光線也明亮得多。林淺伸出手,顫抖著摸索蓋板的邊緣。這一次,她輕易地找到了一個類似門閂的簡易裝置。
她用力撥開門閂,雙手抵住蓋板,用盡最后的力氣向外一推!
“嘩啦——”
蓋板應聲向外翻開,一股新鮮的、帶著些許塵埃但遠比通道內清爽的空氣瞬間涌入!明亮的光線毫無遮擋地傾瀉進來,刺得林淺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她出來了!
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悅讓她幾乎哽咽。她迫不及待地探出頭,想要呼吸自由的空氣,想要看清自己身在何處。
然而,眼前的情景卻讓她瞬間僵住,剛剛放松的神經再次繃緊!
這里顯然不是她預想中的安全地帶。眼前是一個空曠、巨大、堆放著一些廢棄管道和設備的空間。高高的穹頂,巨大的支撐柱,遠處隱約傳來大型機械運轉的低沉嗡鳴——這里似乎是顧氏集團大廈某個不為人知的、大型設備層或者廢棄的維修車間。
最關鍵的是,就在距離她不到十米的地方,一個穿著灰色工作服、戴著鴨舌帽的男人背對著她,正彎腰在一個工具箱里翻找著什么。林淺推開蓋板的動靜雖然不大,但在空曠安靜的環境里,那聲“嘩啦”顯得異常清晰。
男人翻找東西的動作猛地頓住。他緩緩地、帶著一絲疑惑,轉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