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如同宇宙真空般的死寂。
當“破軍”二字從那個單膝跪地的身影口中吐出,當“救駕來遲”四個字如驚雷般炸響在每個人的耳膜。
整個云端酒店的露天會場,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所有的聲音——風聲、議論聲、呼吸聲,都在這一瞬間被徹底抽空。
時間,在這一刻凝固。
空間,在這一刻塌陷。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死死地釘在了舞臺中央那震撼人心的一幕上。
一個從軍用武裝直升機上索降而下的、渾身散發著鐵血煞氣的神秘強者,正以一種最謙卑、最虔誠的姿態,單膝跪在一個他們眼中的廢物贅婿面前。
這幅畫面,其視覺沖擊力,已經超越了人類想象力的極限。
它像一柄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每一個人的視網膜上,顛覆了他們窮盡一生建立起來的世界觀!
“破……破軍?”
王天龍身邊,那位剛剛還智珠在握、指點江山的福伯,此刻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嘴唇哆嗦著,第一次發出了變調的聲音。
這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如果說,之前的武裝直升機他還敢用“改裝”、“雇傭兵”來強行解釋,那么,“破軍”這個名字,就像一道來自九天之上的神諭,徹底擊碎了他所有的僥幸和自負!
福伯的恐懼,并非源于對一個強大個體的畏懼,而是源于他整個知識體系和世界觀的瞬間崩塌。
他曾有幸追隨王家老爺子,在京城的核心圈層邊緣,遠遠地窺見過那個世界的冰山一角。他知道,在那個普通人無法觸及的領域里,存在著一個由代號構成的、真正的權力金字塔。
而“破軍”這個代號,并不在這座金字塔的任何一層。
它,本身就是一座移動的金字塔!
它代表的不是某個職位,不是某個軍銜,而是一種……現象。是一個被官方默許、游離于常規體系之外的、擁有**“絕對執行權”**的戰爭神話!
福伯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當年老爺子醉酒后,帶著無盡敬畏與向往,對他喃喃自語的一句話:
“福啊,你要記住,這世上有些名字,是不能提的。比如‘破軍’,你聽到這個名字,不要去分析,不要去思考,更不要去對抗……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跪下。因為,當你聽到他的名字時,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當年他只當是老爺子酒后的胡話,今日方知,那竟是他們這種層面的人,所能觸及到的、關于生存的……最高智慧。
王天龍顯然還未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看著眼前這詭異的一幕,大腦一片混亂,色厲內荏地吼道:“演!還在給我演!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叫破軍?給我拿下!把他和這個廢物一起給我拿下!”
他身后的保安們面面相覷,卻無一人敢動。
那道單膝跪地的身影所散發出的氣場太過恐怖,那是一種真正從尸山血海中磨礪出的殺氣,僅僅是與之對視,就讓他們感覺雙腿發軟,靈魂都在戰栗。
破軍沒有理會王天龍的叫囂。
他甚至沒有抬頭。
他依然保持著單膝下跪的姿態,只是緩緩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通體由紫檀木打造的、雕刻著繁復龍紋的盒子。
他雙手高高舉起,將盒子捧過頭頂。
“君上,”他的聲音依舊沉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察的顫抖,那是激動,也是愧疚,“您大婚之日,屬下未能親至。今日,特奉上賀禮,彌補當年遺憾。”
君上?!
賀禮?!
這兩個詞,再一次像重磅炸彈,在人群中炸開。
所有人都懵了。
他們看著那個精致得如同藝術品的紫檀木盒,大腦已經無法思考。
蕭凡的目光,終于從蘇清雪的身上,緩緩移開。
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場變了。
如果說,剛才面對蘇清雪時,他是一個卸下了所有防備的普通男人,眼中的世界只有方寸之地,只容得下眼前的愛人。
那么此刻,當他看向破軍時,那雙深邃的眸子里,仿佛重新倒映出了整個宇宙星河。
那是**“神性”的回歸**。
是一種漠視眾生、視天地為棋盤的絕對威嚴。他僅僅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破軍便感覺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全身,仿佛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片需要用盡一生去仰望的、至高無上的意志。
但他沒有立刻回應。
他的目光掃過臺下那些驚駭欲絕的臉,最后,精準無誤地,再次落在了蘇清雪那張同樣寫滿震驚的俏臉上。
就在這一瞬間,那剛剛回歸的、足以讓神魔顫抖的“神性”,又悄然褪去。
仿佛萬千星河在一秒鐘內坍縮,重新化為了只為一人而亮的螢火。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柔和,甚至帶著一絲笨拙的歉意。
“你的心意,我領了。但,賀禮就不必了。”
他頓了頓,聲音不大,卻像一道溫暖的電流,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尤其是蘇清雪的心里。
“因為,三年前,我就已經收到了這世上最好的禮物。”
這句話,像一道和煦的春風,瞬間融化了蘇清雪心中所有的冰山。
她猛地抬起頭,撞上了他那雙深邃如星空的眸子。
那里面,沒有了平日的淡漠,沒有了隱忍,只有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足以融化一切的溫柔與珍視。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與感動,瞬間涌上鼻尖。
淚水,再一次模糊了她的視線。
但這一次,淚水中倒映的,不再是屈辱與不甘,而是一個全新的自己。
三年來,所有嘲諷的話語,所有輕蔑的眼神,所有午夜夢回時的自我懷疑,在這一刻,被徹底擊得粉碎!
“蘇家最沒用的女兒,嫁給了一個最廢物的男人。”
“一個毀了容的棄女,配一個吃軟飯的窩囊廢,真是天生一對。”
“為了錢,連自己的尊嚴都不要了。”
這些如同毒刺般扎在她心里的聲音,在蕭凡這句話面前,顯得那么蒼白,那么可笑。
原來……在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時候,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不,就在她身邊,有一個人,始終將她視若珍寶。
原來在她眼中那場屈辱的、不情愿的婚姻,在他心里,卻是最好的禮物。
她不是蘇家的棄子,也不是江城的笑柄。
她是他的禮物。
是這個能讓神魔跪拜的男人,心中……最好的禮物。
這一刻,蘇清雪感覺到,自己殘缺的靈魂,仿佛被一只溫暖的大手,輕輕地、完整地捧了起來。
一種前所未有的、名為“驕傲”的情感,從她的心底,破土而出。
舞臺上的溫情,與臺下的死寂,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王天龍看著深情對視的兩人,嫉妒與羞辱讓他徹底失去了理智。
“夠了!”他狀若瘋魔地咆哮道,“什么君上!什么賀禮!都是假的!福伯,給我揭穿他!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福伯的身體,僵硬得像一尊雕塑。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破軍,又驚恐地看了一眼那個紫檀木盒,眼神從震驚,到駭然,最后,化為了一片死灰般的絕望。
他嘴唇顫抖著,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喃喃自語:
“龍紋紫檀木……大夏龍閣……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破軍緩緩地將木盒收回,然后,他站了起來。
在他起身的剎那,那股謙卑的氣息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山崩海嘯般的恐怖威壓!
他轉過身,那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眸子,第一次,正視全場。
他的目光,像兩柄無形的利劍,緩緩地從臺下每一張驚恐的臉上掃過。
所有被他目光掃到的人,無論身份多高,地位多顯赫,都感覺自己像是被遠古兇獸盯上的獵物,從靈魂深處升起一股無法抑制的寒意,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最后,他的目光,精準地鎖定在了王天龍和福伯的身上。
“你,剛才說,這架飛機是玩具?”
他的聲音很平淡,不帶一絲感情,卻讓福伯的身體猛地一顫。
“你說,我是上不了臺面的雇傭兵?”
福伯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破軍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極點的弧度。
“很好。”
他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只是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打出了一個簡單而利落的戰術手勢。
下一秒。
“嗖!嗖!嗖!嗖!”
四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從直升機上同時索降而下!
他們的動作,與破軍如出一轍,精準、高效、充滿了致命的美感。
四人落地,悄無聲息,呈戰斗隊形瞬間散開,將整個舞臺牢牢護住。他們每個人身上所散發出的鐵血煞氣,竟絲毫不比破軍弱上多少!
如果說,一個破軍的出現,已經顛覆了眾人的認知。
那么,這四名同等級別的強者的出現,則是徹底碾碎了他們的常識!
這……這究竟是一支何等恐怖的力量?!
“大夏戰區,東境戰域,第一特種作戰旅,‘龍牙’特戰隊,見過君上!”
破軍,以及那四名隊員,同時轉身,面向蕭凡,齊刷刷地行了一個標準無比的軍禮,吼聲如龍,氣貫長虹!
“轟!”
這聲齊喝,如同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地劈在了所有人的天靈蓋上!
東境!
龍牙特戰隊!
這兩個詞,對于普通人來說或許陌生,但對于李建國、福伯,以及在場少數幾個真正接觸過上層圈子的人來說,不啻于聽到了神話!
李建國手中的酒杯“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臉上的驚駭,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作為江城商界的執牛耳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意味著什么。
這不是商業斗爭,不是黑道火拼,甚至不是權貴之間的傾軋。
這是“國家級意志”的降臨!
“龍牙”這兩個字,代表的不是一支部隊,而是大夏的最高武力序列。他們的出現,本身就意味著事件的性質,已經超出了地方所能管轄的一切范疇。
這是……天威!
而能調動“天威”為自己一人站臺的……
李建國不敢再想下去,他只感覺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讓他渾身冰冷。他看向蕭凡的眼神,已經不再是欣賞或忌憚,而是一種……對未知神明的敬畏。
福伯的腦海中,猛地閃過一個塵封已久的、只存在于傳說中的代號!
那個以一人之力,于萬軍從中取敵將首級,被東境譽為“不敗軍神”的傳奇——龍牙大隊長,“破軍”!
傳說,竟是真的!
“噗通!”
福伯再也支撐不住,雙膝一軟,整個人癱倒在地,臉上寫滿了萬念俱灰的絕望。
他明白了。
全明白了。
什么改裝機,什么雇傭兵,什么虛張聲勢……全都是他坐井觀天的可笑臆測!
人家,是真正的國家利刃!
而能讓“龍牙”的傳奇大隊長,率領精銳隊員,親自駕馭戰機前來,并以“君上”尊稱的存在……
王天龍也終于意識到了什么,他看著癱倒在地的福伯,又看了看臺上那五尊如神魔般的身影,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腦門。
“不……不可能……這都是幻覺……”他失魂落魄地后退著,眼中充滿了瘋狂與不信。
蕭凡沒有再看他一眼。
這種螻蟻,已經不值得他浪費任何心神。
他緩緩走到蘇清雪的面前,伸出手,輕輕地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痕,動作溫柔得仿佛在呵護一件稀世珍寶。
“嚇到你了吧?”
蘇清雪搖了搖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但此刻,她什么都不想問。
她只想靜靜地感受著他指尖的溫度,和他眼神中那份獨屬于她的溫柔。
蕭凡微微一笑,轉過身,目光再次變得淡漠。
他對破軍下達了第一個命令。
“把那份‘賀禮’,送給王家大少,讓他……好好開開眼。”
“是!君上!”
破軍領命,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臺下的王天龍。
他每走一步,王天龍就恐懼地后退一步,最后被一張桌子絆倒,狼狽地摔在地上。
破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鄙夷。
他緩緩打開了那個紫檀木盒。
盒子打開的瞬間,一道璀璨的金光,瞬間閃耀全場!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
待光芒散去,他們終于看清了盒子里的東西——
那是一枚由純金打造的、盤繞著一條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龍的……印璽!
印璽的底部,赫然刻著四個古樸而霸道的篆字!
癱倒在地的福伯,在看到那枚印璽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到了針尖大小!
如果說,“破軍”是傳說,“龍牙”是利刃。
那么這枚印璽,就是……神權!
他認得出來!
那不是普通的印璽,那是大夏最高權力機構“龍閣”所頒發的、傳說中只存在一枚的……“大夏龍主令”!
見此令,如見龍主親臨!
持此令者,權御天下,代天巡狩!
它代表的不是權力,而是權力的源頭!它不是規則的執行者,而是規則的制定者!
福伯的最后一絲心神,在這一刻徹底崩潰。
他終于明白,自己,王家,乃至整個江城,今天到底招惹了一個什么樣的存在。
那不是人,不是權貴,不是他們能想象的任何角色。
那是一尊行走在人間的……神祇!
而他們,一群凡人,居然妄圖……弒神?
“噗——”
一口鮮血從福伯口中狂噴而出,他雙眼一翻,竟是活生生被這枚印璽所代表的意義,給……嚇暈了過去!
而那四個字,也終于清晰地映入了所有人的眼簾。
那四個字是——
“權御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