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剛亮,溫知意就帶著春桃去了靖安伯府。她沒直接去見謝明軒,而是先在府外的藥鋪停了停,買了些尋常的潤肺藥材——她不想讓靖安伯看出,自己治藥用的是青囊田里的特殊草藥。
通報后,靖安伯親自迎了出來,臉上堆著笑:“溫姑娘來得正好,明軒今早好多了,還喝了小半碗粥呢。”
溫知意跟著他穿過抄手游廊,見庭院里種著不少蘭花,葉片翠綠,開得正盛。她腳步微頓——這些蘭花的品種,竟與蘇姨娘醫案里畫的“后庭蘭”一模一樣。
“伯爺很喜歡蘭花?”她狀似隨意地問。
靖安伯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很快笑道:“不過是看著清雅,隨手種的。”
進了內室,謝明軒正坐在窗邊看書,臉色雖依舊蒼白,卻比昨日多了幾分血色。見溫知意進來,他放下書,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多謝溫姐姐。”
溫知意笑著摸了摸他的頭,指尖不經意間觸到他的后頸——那里有一小塊淡青色的印記,像是被什么東西燙過。
“這印記是怎么來的?”她輕聲問。
謝明軒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是……是前幾日不小心被香爐燙到的。”
靖安伯立刻道:“小孩子頑皮,沒什么大礙。”
溫知意沒再追問,取出銀針開始施針。她的手法極快,銀針在謝明軒的穴位上輕輕顫動,很快,他后頸的淡青色印記竟漸漸變淺了。
“這……”靖安伯驚得說不出話。
“是寒氣聚在皮下,才顯出來的。”溫知意收了針,“再喝幾日藥,就能徹底消了。”
謝明軒摸了摸后頸,好奇地問:“姐姐,我為什么會生這種病?是不是有人害我?”
溫知意一愣,看向靖安伯。他臉色微沉,呵斥道:“明軒,胡說什么!”
謝明軒低下頭,小聲道:“我聽見你和母親說,是太子府送來的香料有問題……”
“住口!”靖安伯厲聲打斷他,額角青筋直跳。
溫知意心中了然,看來謝景淵說得沒錯,靖安伯果然和太子走得很近。她起身道:“小公子需要靜養,我先告辭了。”
剛走到門口,謝明軒突然跑過來,塞給她一張紙條,飛快地說:“這是我在父親書房撿到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溫知意捏緊紙條,對他笑了笑,轉身離開。
出了伯府,她找了個僻靜的茶館,展開紙條。上面只有一行字:“寒息香已備好,三月初三,蘇宅見。”
蘇宅?溫知意的心猛地一跳——那是蘇姨娘生前住過的宅子,后來被林氏以“不吉利”為由封了。三月初三,是蘇姨娘的忌日!
她將紙條收好,剛要起身,就見謝景淵坐在鄰桌,面前放著一杯冷茶。
“看來你收獲不小。”謝景淵抬眸。
溫知意坐到他對面:“你早就知道紙條的事?”
“猜的。”謝景淵呷了口茶,“靖安伯做事向來謹慎,唯獨對這個兒子沒防備。謝明軒雖是個孩子,卻比他父親聰明。”
“三月初三,蘇宅。”溫知意念出紙條上的話,“你說,他們去蘇宅做什么?”
“多半是為了當年蘇姨娘留下的東西。”謝景淵道,“蘇家舊案的證據,很可能就藏在那里。”
溫知意想起那本醫案和蘭花信箋:“我懷疑,我娘當年就是因為發現了他們的秘密,才被滅口的。”
“很有可能。”謝景淵點頭,“皇后和太子一直想找到蘇家留下的證據,徹底抹去當年的痕跡。這次讓靖安伯接觸你,恐怕也是想通過你,找到蘇宅的鑰匙。”
溫知意心中一緊:“他們怎么知道我有鑰匙?”
“你娘臨終前,曾托人給老太太送過一個木盒,里面除了些首飾,還有一把銅鑰匙。”謝景淵道,“這事在侯府不是秘密,林氏當年沒少找老太太要,都被拒了。”
原來如此。溫知意恍然大悟,難怪林氏最近總找她麻煩,怕是猜到鑰匙在她手里了。
“三月初三,我必須去蘇宅。”她語氣堅定。
“太危險了。”謝景淵反對,“他們既然約在那里,肯定設了圈套。”
“就算是圈套,我也要去。”溫知意看著他,“我娘的仇,蘇家的冤屈,總要有個了斷。”
謝景淵看著她眼中的決絕,沉默片刻:“好。我陪你去。”
溫知意心中一暖:“謝謝你。”
“你我之間,不必說謝。”謝景淵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回到侯府,溫知意剛進聽竹院,就見林氏的丫鬟守在門口,手里捧著一個錦盒:“三小姐,主母說這是蘇姨娘當年的遺物,讓您收著。”
溫知意打開錦盒,里面果然放著一把黃銅鑰匙,上面刻著蘭花花紋。她心中冷笑,林氏這是急不可耐,想從她手里套話了。
“替我謝主母。”她接過鑰匙,語氣平淡。
丫鬟走后,春桃急道:“小姐,這鑰匙怎么能收?明擺著是陷阱!”
“我知道是陷阱。”溫知意將鑰匙收好,“但這把鑰匙,本就是我娘留下的,該由我拿著。”
她看向窗外,月色正好,蘇宅的方向隱在夜色里,像一頭蟄伏的巨獸。溫知意深吸一口氣,不管那里等著她的是什么,她都準備好了。
三月初三,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