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安回頭看向斷崖下方的萬丈深淵,再回頭時,眉間的花鈿散出金色流光,圍繞在她周圍,竟比她第一次施法時更耀眼。
隨著流光的顏色越來越亮,從她嘴角流出血來,她用手掩住輕咳了一聲,看著自己鮮紅的手掌,已然分不清到底是咳出的血還是從傷口處滲出的血。
仙靈刃對著她的腿落下時,她再也站不住了,跪在了眾人面前。
不管是前世的帝姬,還是如今的賀安神官,都身份矜貴,雖不說高高在上,也沒有這般狼狽過。
神官們面面相覷,手足無措。
“不能這樣,君上您快阻止她!”
谷秋終于忍不住了,她撥開眾神官,還沒沖到卿淮面前就被黑衣侍衛摁在了地上,“她在散自己的仙靈,再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她會死在上面的!”
卿淮聽到她的笑聲之后,藏在衣袍下的手就已經死死捏緊,聽到谷秋這么一說,他再也按捺不住。
卿淮對著谷秋位置伸手,她立刻從地上被拽拉了過去,被他捏住下頜骨,“你讓她停下,已經夠了。”
谷秋眼中含淚,搖搖頭,“她不會聽我的,您知道她的性子,也知道她這么做是為什么,為何不愿自己開口?您真的恨她恨到希望她永遠消失嗎?”
兩人說話期間,邊上突然一陣騷動,兩人聞聲望向廢仙臺。賀安用靈力書寫了一行字,所有人都能看見。他們唏噓的自然是上面的內容。
谷秋顫抖著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讀著,“賀安觸犯天界禁令,對鬼界君上動情,自知罪孽深重,無顏再入輪回。遵循天界律法,自愿以盡思川為歸宿,以證天規嚴明。”
谷秋邊哭邊喊,“如若賀安神官真遵守律法,怎么能夠自行定罪!”
賀安顫抖著手,抹去嘴角不自覺溢出的血,沉默不言。
卿淮緩緩站起來,眼眸像是要噴火一般,語氣卻冷如冰川,另一邊的神官們只感汗毛直立。
“賀安,你這字字不離天界,可是你欠的是天界嗎?”
她從不欠天界,欠的明明是他。
賀安笑著搖搖頭,從衣角扯下一塊尚未染紅的白布,以血為墨書寫。
男人右手虛握,青黑色的流光在他手邊圍繞,他抬頭看向上方懸浮的封天鎖,剛打算動手毀掉,就被從劍中出來的梓淼擋住。
梓淼悄聲道,“君上,不可。賀安神官以血為引發動這封天鎖,她已散了大半仙靈,您要是毀了它,賀安神官必定煙消云散。聰明如君上,不會不知道賀安神官是什么意思吧?”
梓淼看向自家君上,心中默默嘆出了一口氣來。君上現在表面上看著無事,可他的袖子在控制不住地顫抖。
心中是何等不好過,他再清楚不過了。
再看看廢仙臺上的賀安,一身白衣染紅,仙靈幾近散盡,用手勉強支撐自己不倒下。
她故意以血為引啟用封天鎖,為的就是她入盡思川時無人能夠阻攔。
入盡思川是死,強行破開結節攔她也是死。
讓君上眼睜睜地看她去死而什么都做不了,君上對她狠心,她于君上,又何嘗不是呢?
賀安揚起那白布,將自己最后一絲靈力附在上面,白布向卿淮的方向飄去,她看著卿淮喃喃道,“君上,終于要結束了。”
賀安閉上眼睛,向后倒去,耳邊盡是呼嘯而過的寒風,身上的每一處都好痛,腦海中的走馬燈把她和卿淮相識千余年發生的事情都略過一次。
開始認識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怎么會...落得如此下場。
那飛揚的白布上寫著:君上恨我入骨,曾言入滅仙塔可解君上心頭之恨,自知吾命卑賤,唯有此法,望君上放下仇恨,暢度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