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云那一聲飽含威壓與戾氣的“讓開！”，如同實質的音浪，在冰冷的實驗室里炸開！

譚仲霖被他強大的氣勢迫得臉色發白，身體微微晃了晃，但他咬著牙，執拗地站在原地，張開雙臂，像一堵脆弱卻倔強的墻，依舊擋在沈冬至面前。他不懂那些彎彎繞繞，但他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對沈冬至充滿了惡意，而他…不想讓沈冬至受到傷害。他的眼神里充滿了純粹的憤怒和不解：“你…你不能欺負她！”

“欺負她？”顧景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但眼底的寒冰卻更加刺骨。他看著譚仲霖那副不自量力的保護姿態，看著沈冬至沉默地站在他身后，心頭那股混雜著醋意、占有欲和被挑釁的暴怒，如同脫韁的野馬，徹底失控！

“呵！”顧景云冷笑一聲，不再看譚仲霖，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越過他直刺沈冬至，“沈總監真是好手段！連譚博士這種不通人情世故的‘天才’，都甘愿為你沖鋒陷陣了？看來，你不僅懂得利用男人的野心，”他的聲音陡然變得極其危險，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嘲弄，“更懂得利用男人的…‘單純’？嗯？”

“單純”二字，被他咬得極重，充滿了侮辱性的暗示。

沈冬至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顧景云的話，不僅是在羞辱譚仲霖的純粹，更是在赤裸裸地污蔑她的人格！她可以忍受他對她的攻擊，但無法容忍他將骯臟的揣測強加在無辜的譚仲霖身上！

“顧景云！你閉嘴！”沈冬至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從未有過的尖銳怒意。她一把推開身前的譚仲霖，不是因為嫌棄，而是不想他被卷入這場骯臟的漩渦。她挺直脊背，毫不畏懼地迎向顧景云那雙燃燒著毀滅火焰的眼眸，“這里是我的實驗室！譚博士是我最重要的合作伙伴！請你立刻離開！否則，我叫保安了！”

“合作伙伴？”顧景云像是被她的維護徹底點燃了最后的理智引信！他猛地向前一步，巨大的壓迫感幾乎讓空氣凝固！他無視了沈冬至的警告，目光死死鎖住她因憤怒而更加明艷的臉，聲音壓抑到了極致，帶著一種扭曲的痛楚和瘋狂的占有欲，“沈冬至，你告訴我，在你眼里，他是什么？我顧景云又是什么？！都是你沈冬至登高路上，可以隨意挑選、隨意踩踏的臺階？！是不是？！”

他的質問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沈冬至心上！也砸碎了實驗室里最后一點表面的平靜。譚仲霖被這充滿火藥味的對峙驚呆了，他看看沈冬至，又看看顧景云，完全無法理解這復雜洶涌的情感風暴。

沈冬至被顧景云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混合著強烈醋意和被刺痛尊嚴的痛苦灼傷了。她有一瞬間的怔忡。顧景云…他在吃醋？因為譚仲霖？這個認知讓她心頭劇震，荒謬感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但下一秒，更大的屈辱感和憤怒淹沒了她！他憑什么吃醋？他有什么資格？！他一次次地羞辱她、強迫她、將她視為玩物和臺階，現在卻擺出一副被“背叛”的受害者姿態？！

“顧景云！”沈冬至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眼神卻冰冷如萬載寒冰，“你問我你是什么？好，我告訴你！”她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如同宣判，“你是我通往更高處，必須搬開，或者…必須踩碎的絆腳石！僅此而已！”

“絆腳石？！”顧景云瞳孔驟縮！心臟像是被這句話狠狠撕裂！所有的怒火、醋意、不甘，在這一刻被徹底引爆，化為一種毀天滅地的瘋狂！他猛地伸手，想要抓住沈冬至，將她撕碎，或者揉進自己的骨血里，讓她再也無法說出這樣絕情的話！

“沈冬至！”譚仲霖看到顧景云的動作，以為他要傷害沈冬至，情急之下，抓起旁邊操作臺上一個沉重的金屬數據存儲模塊，不管不顧地朝著顧景云砸了過去！“不準碰她！”

“譚仲霖！不要！”沈冬至失聲驚呼！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顧景云是何等身手？他眼神一厲，頭也不回，反手一記精準的格擋！

“砰！”一聲悶響！

沉重的金屬模塊被他手臂格開，狠狠砸在旁邊的服務器機柜上，發出刺耳的撞擊聲！機柜外殼被砸出一個明顯的凹痕，幾盞指示燈瘋狂閃爍起來！

巨大的聲響和震動，終于驚動了外面的安保人員！急促的腳步聲和警報聲由遠及近！

顧景云的動作頓住了。他緩緩收回手，看了一眼被砸出凹痕的機柜，又看向那個因為用力過猛、臉色煞白、卻依舊死死瞪著他不放的譚仲霖，最后，目光落回沈冬至那張寫滿驚怒和冰冷的臉上。

他眼底翻涌的瘋狂風暴，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留下的是更加深沉的、一片狼藉的空洞和一種尖銳的、自嘲般的冰冷。他緩緩整理了一下因為動作而微微凌亂的西裝袖口，動作優雅得如同在出席宴會，但周身散發出的寒氣，卻讓整個實驗室的溫度驟降。

“很好?！鳖櫨霸频穆曇艋謴土似饺盏牡统?，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死寂，“沈冬至，譚博士…我記住你們了。”

他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轉身，大步流星地朝著門口走去。與沖進來的安保人員擦肩而過時，那冰冷的眼神讓訓練有素的保鏢都下意識地頓住了腳步，不敢阻攔。

他消失在門口，留下實驗室里一片狼藉和死一般的寂靜。服務器因為剛才的撞擊發出不穩定的嗡鳴報警，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火藥味和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譚仲霖像是脫力般，靠著操作臺滑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眼神里充滿了后怕和茫然。他不懂，他只是想保護沈冬至，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沈冬至站在原地，身體微微顫抖。顧景云最后那個冰冷的眼神和那句“記住你們了”，像毒蛇般纏繞在她心頭。她看著被砸壞的機柜，看著驚魂未定的譚仲霖，一股巨大的疲憊感和冰冷的怒意席卷全身。

她走過去，蹲下身，輕輕拍了拍譚仲霖的肩膀。她的動作很輕，聲音帶著一種刻意放緩的安撫：“沒事了，譚博士。他沒傷到你吧？”

譚仲霖抬起頭，看著沈冬至近在咫尺的臉。她臉上沒有了剛才面對顧景云時的冰冷和憤怒，只有一絲疲憊和真切的關心。她的眼神很柔和，像實驗室里那些穩定流淌的數據流。他慌亂的心跳，奇異地平復了一些。

“我…我沒事?！弊T仲霖搖搖頭，眼神依舊困惑，“他…他為什么那么生氣？他是不是…也想要我的算法？”他只能用他理解的世界觀去解讀剛才的沖突。

沈冬至看著他純粹得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睛，心底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她無法向他解釋顧景云那扭曲的占有欲和醋意，那只會玷污了這片純粹的算法世界。

“不，他不是要你的算法。”沈冬至輕輕搖頭，聲音很輕，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說服自己，“他只是…走錯了地方?！彼酒鹕?，目光掃過被砸壞的機柜，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冰冷，“林默！”

一直守在門口不敢進來的林默立刻出現：“沈總！”

“通知技術部，立刻評估設備損壞情況，優先保障核心服務器安全。損失清單列出來?！鄙蚨恋穆曇艋謴土私^對的冷靜，“另外，通知安保部，從今天起，實驗室安全級別提升至最高。沒有我的親自授權，任何人——記住，是任何人——不得擅入！”

“是！”林默立刻應道。

沈冬至最后看了一眼顧景云消失的方向，眼底翻涌著冰冷的怒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絆腳石？是的。但顧景云這塊絆腳石，比她預想的更加危險，也更加…難以預測。他眼中那赤裸裸的醋意和瘋狂的占有欲，像一柄雙刃劍，既可能傷她，也可能…為她所用。

她收回目光，看向驚魂初定、正笨拙地試圖檢查受損服務器的譚仲霖。他專注的側臉在指示燈的光芒下，顯得格外純粹。沈冬至的心底，悄然滑過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軟。

臺階之上，風浪驟起。而這場因純粹而起的風波，在攪亂了顧景云心湖的同時，也在沈冬至堅硬的心防上，投下了一道復雜而微妙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