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室的熒光燈管發出“滋滋”的電流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林宇將存有實驗錄像的U盤塞進鞋底，金屬外殼硌得腳跟生疼——這是他剛才在控制臺抽屜里找到的，里面不僅有近三個月的實驗記錄，還有一份標注著“記憶錨點擴散范圍”的城市地圖，紅色圓圈已經覆蓋了市中心的一半區域。

“咔噠。”門鎖轉動的輕響像驚雷在林宇耳邊炸響。他猛地轉身，手本能地摸向口袋里的麻醉鋼筆，卻摸了個空——剛才躲避守衛時，鋼筆掉進了通風管道。

兩名穿黑制服的守衛推門而入，防毒面具后的眼睛像冰冷的玻璃珠，直直射向林宇。他們的右手都按在腰間的電擊槍上，槍身的螺旋圖騰在熒光燈下泛著幽光。“舉起手來！”左邊的守衛厲聲喝道，聲音經過面具過濾，變得嘶啞難聽，“王總說過，抓住73號，賞一百萬。”

林宇的后背抵住冰冷的控制臺，退無可退。監控屏幕上，實驗體們空洞的眼神仿佛在注視著他，73-β后頸的錨點紅光閃爍，像在發出警告。他掃了一眼監控畫面右下角的時間：22:47，距離午夜只剩下73分鐘。

右邊的守衛突然從懷里掏出一支注射器，透明液體在管中晃動——是記憶清除劑，林宇在資料里見過，三毫升就能讓人大腦一片空白，變成真正的“空殼”。“別反抗，”守衛一步步逼近，“省得吃苦頭。”

林宇的目光飛快掃過房間，視線落在墻角的消防斧上。他深吸一口氣，猛地將身前的椅子踢向守衛，趁著兩人躲閃的間隙，撲向消防斧。指尖剛觸到冰冷的斧柄，左邊的守衛已經撲了上來，沉重的身軀將他壓在地上，膝蓋死死抵住他的后背。

“抓住他的手！”守衛嘶吼著，另一個人撲上來按住他的手腕，注射器的針尖在眼前晃悠，泛著寒光。林宇拼命掙扎，后腦勺重重磕在地板上，眼前瞬間炸開無數金星。

就在針尖即將刺入脖頸的瞬間，一道黑影突然從通風管道的格柵里躍出，帶著一股凌厲的風。林宇只聽到“咔嚓”兩聲脆響，緊接著是守衛的痛呼。壓在身上的重量驟然消失，他掙扎著抬頭，看到兩個守衛已經癱在地上，后頸各插著一根銀色的針——是他丟失的那支麻醉鋼筆，針管里的液體已經空了。

黑影轉過身，摘下臉上的黑色面罩，露出一張熟悉的臉：短發被汗水濡濕，貼在額頭上，左眉骨有一道新鮮的疤痕，嘴角卻掛著林宇記憶中那抹不羈的笑。

“陳風？”林宇失聲喊道，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眼前的人是他大學時的室友，也是他研發記憶修改技術時的助手，三年前在實驗室“意外”火災中失蹤，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死了。

陳風踢了踢地上昏迷的守衛，彎腰扶起林宇：“別這么驚訝，我還以為你會給我個擁抱。”他的聲音比記憶中沙啞了許多，眼角的細紋里藏著風霜，“你這幾年，倒是沒怎么變。”

林宇盯著他眉骨的疤痕：“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

“死了？”陳風笑了笑，從口袋里掏出個變形的金屬打火機，外殼上刻著的“風”字已經模糊不清——這是當年林宇送他的畢業禮物，“那場火是我放的，為了銷毀部分實驗數據，不讓它們落入王強手里。”他頓了頓，目光落在監控屏幕上73-β的臉，“看來，他還是造出了復制品。”

林宇的腦子像被塞進一團亂麻。陳風還活著？火災是他放的？那三年來，他一直在哪里？無數個疑問涌上來，幾乎要將他淹沒。

“沒時間解釋了。”陳風拽起林宇，指了指監控屏幕右下角的時間，“還有不到七十分鐘，記憶錨點就要開始全城擴散了。”他從守衛身上搜出兩把電擊槍，扔給林宇一把，“會用嗎？”

林宇接過槍，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清醒了幾分：“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這三年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在查他們。”陳風調出監控畫面，快速切換著角度，“王強的利益集團不止做記憶實驗，還在走私記憶提取液，賣給黑市的地下診所。我混進他們的運輸隊，才查到星塵大廈是核心基地。”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停住，畫面里出現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正在給實驗體注射藍色液體，“她是蘇媚，王強的副手，也是記憶錨點的主要研發者之一。”

林宇的呼吸猛地一滯。蘇媚——這個名字在他模糊的記憶碎片里出現過，是他大學時的學姐，曾經在他的實驗室做過訪問學者。“她怎么會……”

“被收買了。”陳風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她弟弟患有罕見的遺傳病，王強承諾給她提供天價治療費。”他關掉監控，從背包里掏出一張手繪的基地地圖，上面用紅筆圈出一個三角形區域，“資料室在十一樓，那里有記憶錨點的核心代碼。拿到代碼，就能在控制臺關閉整個系統。”

林宇看著地圖上密密麻麻的紅點——代表守衛的巡邏路線，心臟沉了下去。從八樓到十一樓，要穿過三個守衛密集區，還有兩道需要指紋驗證的門禁。

“我知道一條近路。”陳風似乎看穿了他的擔憂，指了指墻角的通風管道，“從這里爬過去，能直達十一樓的儲藏室，離資料室只有一步之遙。”他拍了拍林宇的肩膀，“相信我，就像當年我們一起做實驗時那樣。”

林宇看著通風管道的格柵，又看了看陳風堅定的眼神。記憶中，這個總是吊兒郎當的好友，在關鍵時刻從未掉過鏈子。當年實驗室的電路短路，是陳風冒著觸電的危險，切斷了總電源。

“好。”林宇點頭，握緊了手里的電擊槍，“但你得告訴我，你為什么要幫我？如果只是為了阻止王強，你完全可以把證據交給警方。”

陳風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泛黃的照片，上面是個笑靨如花的女孩，左耳后有顆小小的痣。“這是我妹妹，陳玥。”他的聲音低沉下來，“三年前，她因為拒絕植入記憶錨點，被王強抓進了這里，成了第307號實驗體。”

林宇的心臟像被重錘擊中。307號實驗體——他在母親的筆記里見過這個編號，記錄顯示“因記憶排斥反應，于三個月前死亡”。

“我要找到她的遺體，帶她回家。”陳風將照片揣回口袋，眼神重新變得銳利，“也為了所有像她一樣的受害者。”

通風管道里彌漫著灰塵和鐵銹的味道，狹窄的空間讓人幾乎喘不過氣。林宇跟在陳風身后，匍匐前進，膝蓋被突出的金屬片劃破，血珠滴在管道壁上，留下暗紅的痕跡。陳風的動作異常敏捷，顯然對這里的結構了如指掌，遇到轉彎處總能提前預判，避開監控探頭的盲區。

“這里。”陳風突然停下，用匕首撬開頭頂的格柵，“下去就是十一樓的儲藏室，里面堆放著實驗廢棄的器材，守衛很少去。”他率先跳下去，落地時幾乎沒發出聲音。

林宇緊隨其后，落在一堆破舊的玻璃器皿上，發出輕微的“嘩啦”聲。儲藏室里一片漆黑，只有應急燈的微光從門縫透進來，照亮了角落里堆積如山的金屬籠子，有些籠子里還殘留著帶血的布條——那是實驗體曾經戴過的束縛帶。

“資料室在走廊盡頭，有指紋鎖。”陳風壓低聲音，從背包里掏出個微型解碼器，“我之前試過破解，但它的加密系統每六十秒更新一次，需要兩個人配合，一個吸引系統注意力，一個輸入破解程序。”

林宇的目光落在解碼器屏幕上跳動的代碼，突然想起母親筆記里的話：“星塵大廈的安保系統有個后門，與消防警報相連，啟動警報能讓加密系統暫時癱瘓三十秒。”

“我有辦法。”林宇指了指墻上的消防栓，“看到那個紅色按鈕了嗎？按下它，警報響起時，系統會優先處理火災信號，我們就有三十秒的時間開鎖。”

陳風眼睛一亮：“不愧是你，還是這么擅長找漏洞。”他拍了拍林宇的肩膀，“你去按按鈕，我來開鎖。記住，警報響起后，守衛會在兩分鐘內趕到，我們必須在那之前拿到資料，從緊急出口撤離。”

林宇深吸一口氣，悄悄摸到消防栓旁。走廊里傳來巡邏守衛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停在資料室門口。“里面沒什么異常吧？”一個守衛的聲音響起，帶著濃重的睡意。

“能有什么異常，都是些廢棄資料。”另一個守衛回答，“趕緊巡完這圈，換班后去喝一杯。”

腳步聲漸漸遠去。林宇瞅準時機，猛地按下消防按鈕。刺耳的警報聲瞬間劃破寂靜，紅色的警示燈在走廊里瘋狂閃爍。

“快！”陳風沖到資料室門口，將解碼器連接到指紋鎖，手指在屏幕上飛快跳動。林宇則守在儲藏室門口，握緊電擊槍，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咔嚓！”鎖開的聲音被警報聲淹沒。陳風推開門，拉著林宇閃身進去，反手關上房門。資料室里彌漫著紙張發霉的味道，靠墻的架子上擺滿了藍色封面的文件夾，每個文件夾上都貼著編號，從“001”一直到“730”。

“找到了！”陳風從最高一層的架子上抽出一個黑色文件夾，封面上印著燙金的“記憶錨點核心代碼”字樣，“這就是我們要的東西！”

林宇接過文件夾，快速翻到最后一頁，上面果然有一串由字母和數字組成的代碼，末尾用紅筆寫著：“啟動反向程序需73號基因序列驗證。”

73號——是他自己。林宇的手指微微顫抖，原來母親早就預料到這一天，將關閉系統的鑰匙藏在了他的基因里。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密集的腳步聲，還有蘇媚冰冷的聲音：“封鎖整層樓，他們跑不了！”

陳風臉色一變：“他們來得比預想的快！緊急出口在窗戶旁邊，我們從那里走！”他拽起林宇，沖向窗邊。

林宇回頭望了一眼資料架，突然想起什么，抓起編號“307”的文件夾——那是陳玥的資料，或許里面有關于她遺體存放地點的線索。

兩人推開緊急出口的門，冰冷的夜風灌進來，帶著雨水的濕氣。外面是十一樓的外墻，只有一條狹窄的檢修梯通往十樓的平臺。

“抓緊了！”陳風率先爬下去，檢修梯年久失修，發出“嘎吱”的呻吟，仿佛隨時會斷裂。

林宇緊隨其后，懷里的文件夾被風吹得嘩嘩作響。就在他即將到達十樓平臺時，一道強光突然從上方射來，照亮了他的臉。

“在那里！”蘇媚的聲音從十二樓的窗戶傳來，帶著一絲得意的冷笑。林宇抬頭，看到她手里舉著一把麻醉槍，槍口正對準陳風的后背。

“小心！”林宇猛地拽了一把陳風的衣服。麻醉針擦著陳風的肩膀飛過，扎在檢修梯的欄桿上，藍色的液體順著金屬流下來，腐蝕出一道黑色的痕跡。

陳風翻身跳下平臺，同時回頭，將手里的解碼器扔向蘇媚。解碼器砸在窗戶上，發出“哐當”的響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快跟我來！”陳風拉起林宇，沖向十樓的安全通道，“我知道一條通往地下三層的密道，是當年修建大廈時留下的，很少有人知道。”

安全通道里布滿了灰塵，樓梯扶手早已生銹。林宇跟著陳風向下跑，文件夾里的紙張散落出來，飄落在樓梯上。他彎腰去撿，卻看到其中一張紙上印著蘇媚的照片，下面標注著一行小字：“妹妹蘇晴，市立醫院護士。”

林宇的心臟猛地一縮。蘇晴——那個在第十章告訴他反向密碼的護士，竟然是蘇媚的妹妹？這是巧合，還是蘇晴也參與了王強的計劃？

“怎么了？”陳風停下來，回頭看著他，“快走，他們追上來了！”

林宇將紙塞進文件夾，壓下心頭的疑慮：“沒什么，快走。”他知道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但蘇晴的身影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她的眼神里的恐懼和焦急，是真的嗎？

兩人跑到地下三層的安全通道出口，陳風掏出一把生銹的鑰匙，插進鎖孔。“咔噠”一聲，門開了。里面是一條狹窄的走廊，墻壁上布滿了管道，蒸汽從管道的裂縫里噴出來，像白色的幽靈。

“穿過這條走廊，就是地下三層的實驗體收容區。”陳風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我們可以從那里的通風管道去核心控制室，王強肯定想不到我們會從那里走。”

林宇的目光落在走廊盡頭的陰影里，那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蠕動。他握緊電擊槍，示意陳風停下：“等等，那里有動靜。”

陰影里傳來微弱的呻吟聲，像受傷的野獸在喘息。陳風打開手電筒，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蜷縮在地上的人影——是73-β，他的白大褂被血浸透，后頸的記憶錨點已經變成了紫黑色，顯然經歷了劇烈的排斥反應。

“他怎么會在這里？”林宇沖過去，扶起73-β，發現他的腹部插著一把手術刀，傷口還在流血，“是誰干的？”

73-β艱難地抬起頭，眼神渙散，嘴唇翕動著，似乎在說什么。林宇將耳朵湊過去，聽到他用微弱的氣音說：“王強……陷阱……核心控制室……有炸彈……”

話音未落，走廊盡頭突然傳來“轟隆”的爆炸聲，火光沖天而起，熱浪瞬間席卷而來。陳風一把將林宇和73-β撲倒在地，壓在他們身上。掉落的碎石砸在陳風的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咳咳……”林宇嗆得咳嗽起來，煙塵嗆得眼睛生疼。他抬起頭，看到走廊的入口已經被坍塌的石塊堵住，他們被困住了。

陳風掙扎著爬起來，后背的衣服被血浸透：“看來王強早就料到我們會來，這是個陷阱。”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澀，指了指73-β腹部的傷口，“這刀插得很巧，沒傷到要害，卻能讓他動彈不得，剛好把我們引到這里。”

林宇看著73-β蒼白的臉，突然明白過來。王強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73-β活下來，復制品的存在，就是為了引誘他走進這個死亡陷阱。

“現在怎么辦？”林宇的目光掃過四周，管道的裂縫越來越大，蒸汽噴涌得更厲害了，“我們被困住了。”

陳風的目光落在墻壁上的一根粗大的蒸汽管道上，眼睛突然亮了：“看到那個閥門了嗎？這根管道連接著地下二層的供暖系統，雖然狹窄，但足夠一個人爬過去。”他指了指管道上方的檢修口，“我們可以從那里出去。”

林宇的心臟沉了下去。管道直徑不足五十厘米，里面的溫度高達百度，爬過去無異于送死。但他看著陳風堅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73-β，知道這是唯一的生路。

“我先去探路。”陳風撿起一塊石頭，砸向閥門，“你們在這里等著，我打開通道就回來接你們。”

林宇一把拉住他：“一起走。”他指了指73-β，“我們不能丟下他。”

陳風看著林宇，突然笑了，像回到了大學時一起熬夜做實驗的日子：“好，一起走。”

蒸汽管道的檢修口被撬開的瞬間，一股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帶著鐵銹和硫磺的味道，燙得林宇臉頰生疼。陳風用匕首在管壁上刮了一下，金屬表面瞬間泛起白痕：“溫度至少有80℃，直接爬進去會被燙傷。”他從背包里掏出兩件厚厚的帆布外套，是他之前在運輸隊工作時穿的，“把這個裹在身上，能撐一會兒。”

林宇接過外套，布料粗糙的紋理摩擦著掌心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他轉頭看向蜷縮在地上的73-β，復制品的臉色已經白得像紙，嘴唇干裂起皮，腹部的傷口還在緩慢滲血，染紅了身下的水泥地。“他這樣……能爬過去嗎？”

陳風蹲下身，撕開自己的襯衫，用力按住73-β的傷口：“必須能。”他的動作果斷而熟練，顯然處理過類似的傷勢，“我剛才檢查過，這刀傷看著嚇人，其實沒傷到內臟，就是流血多了點。”他從背包里翻出一小瓶止血噴霧，噴在傷口上，白色的泡沫迅速膨脹，起到了臨時止血的作用，“我們輪流托著他，應該能行。”

73-β虛弱地睜開眼，視線在林宇和陳風之間來回移動，突然抓住林宇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別……管我……你們……快走……”他的聲音斷斷續續，每說一個字都像扯動了傷口，疼得額頭滲出冷汗，“我……是個錯誤……不該存在……”

林宇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他看著復制品眼底的絕望，那是一種對自身存在的否定，像極了他失憶時的迷茫。“你不是錯誤，”林宇握緊他的手，掌心的溫度傳遞過去，“你是活生生的人，和我們一樣。”

陳風拍了拍林宇的肩膀，示意他看向墻上的應急時鐘：23:15，距離午夜只剩下45分鐘。“沒時間煽情了。”他將帆布外套撕成條，纏在73-β的手腕和腳踝上，“管道里有多處彎道，我們得保持警惕，一旦卡住，就全完了。”

林宇深吸一口氣，最后看了一眼被碎石堵住的通道入口，那里還在不斷有煙塵冒出，隱約能聽到外面守衛的呼喊聲。他彎腰鉆進檢修口，管道內的熱浪瞬間將他包裹，汗水順著額角流下，滴在滾燙的管壁上，發出“滋滋”的聲響。

“跟上！”陳風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帶著回音。林宇匍匐前進，帆布外套很快就被汗水浸透，貼在皮膚上，像一層滾燙的盔甲。管道直徑不足五十厘米，他必須側著身體，一點一點地挪動，膝蓋和手肘被粗糙的管壁磨得生疼。

爬過第一個彎道時，他聽到身后傳來73-β壓抑的痛呼聲。回頭一看，陳風正半托著復制品，艱難地向前移動，復制品的腹部傷口顯然碰到了管壁，疼得渾身發抖。“堅持住！”陳風低吼著，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們快到了！”

林宇加快速度，在前方探路。管道內的蒸汽越來越濃，視線受阻，只能看到前方一米左右的距離。他的手突然摸到一塊凸起的金屬片，是管道的焊接點，鋒利得像刀片。“小心！”他大喊一聲，同時用腳頂住管壁，身體向后仰，避開了那個焊接點，“這里有個鋒利的凸起！”

陳風拖著73-β繞過去時，復制品的帆布外套還是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滲血的傷口。“沒事吧？”林宇急忙問。

73-β搖了搖頭，臉色卻更加蒼白：“我……我能感覺到……炸彈的倒計時……在地下四層……還有30分鐘……”

林宇的心猛地一沉。30分鐘——他們必須在30分鐘內爬出這條長達五十米的蒸汽管道，找到炸彈，關閉記憶錨點系統。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別說話，保存體力。”陳風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他的襯衫已經被汗水和血水浸透，分不清哪是自己的，哪是73-β的，“我們一定能做到。”

爬過第三個彎道時，前方突然傳來“轟隆”的巨響，管道劇烈震動起來，大量的蒸汽從裂縫中噴涌而出，帶著刺耳的嘶鳴。林宇被熱浪掀得向后一仰，后腦勺重重撞在管壁上，眼前瞬間一片漆黑。

“林宇！”陳風的呼喊聲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林宇掙扎著睜開眼，看到陳風正用身體護住73-β，自己的后背卻被蒸汽燙傷，皮膚已經紅腫起泡。

“我沒事……”林宇晃了晃腦袋，驅散眩暈感，“怎么回事？”

“是地下四層的炸彈提前引爆了！”陳風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焦急，“可能是王強發現我們沒被炸死，提前啟動了備用程序！”他用力推了林宇一把，“快爬！再晚就來不及了！”

林宇咬緊牙關，忍著劇痛向前爬。蒸汽燙得他裸露的皮膚火辣辣地疼，但他不敢停下。每爬一米，就離目標近一米，離拯救那些無辜的實驗體近一米。

終于，前方出現了一絲微弱的光。“出口！”林宇大喊一聲，用盡最后的力氣爬過去，用匕首撬開出口的格柵。外面是地下二層的供暖機房，巨大的鍋爐正在運轉，發出沉悶的轟鳴。

他轉身幫忙將73-β拉出來，復制品一落地就癱倒在地，昏迷了過去。陳風緊隨其后爬出管道，剛站穩就腿一軟，靠在鍋爐上大口喘氣，后背的燙傷已經起了大片水泡。

“他怎么樣？”林宇探了探73-β的鼻息，還有氣，但很微弱。

“先別管他。”陳風抹了把臉上的汗水，指了指機房角落的樓梯，“從這里上到地下四層，快！”

林宇看著昏迷的73-β，又看了看樓梯口，心里做著艱難的抉擇。帶上復制品，會拖慢速度；丟下他，又可能再也見不到他——這個與自己命運相連的復制品。

“帶上他！”林宇彎腰將73-β背起來，復制品很輕，像個孩子，“我們一起走。”

陳風看著他，眼神里閃過一絲動容，沒有多說什么，轉身沖向樓梯。

地下四層的走廊里一片狼藉，墻壁上布滿了彈孔，地上散落著斷裂的電線和碎石。顯然，這里剛剛經歷過一場爆炸。林宇背著73-β，跟在陳風身后，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障礙物。空氣中彌漫著硝煙和血腥味，還有一種奇怪的甜膩氣味——是記憶錨點爆炸后釋放的化學物質。

“核心控制室在前面！”陳風指著走廊盡頭的一扇厚重的金屬門，門已經被爆炸的沖擊波震開了一條縫，“快！”

林宇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他能感覺到73-β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復制品似乎在做噩夢，嘴里喃喃著：“媽媽……別離開我……”

就在他們即將到達控制室門口時，一道刺眼的光柱突然從門后射出來，照亮了他們的臉。王強的聲音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從門后傳來：“恭喜你們，通過了我的考驗。”

林宇猛地停住腳步，將73-β護在身后，握緊了手里的電擊槍。他知道，最艱難的時刻，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