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總是亮得很晚。蘇晚踩著早讀鈴聲沖進教學樓時，走廊里的窗戶上還結著一層薄薄的冰花，映著窗外未散的月色，像一幅晶瑩的畫。

“差點以為你要遲到了。”張琪從背包里掏出一個還熱乎的肉包，塞到她手里，“食堂剛蒸好的，趕緊吃。”

蘇晚咬著肉包跑進教室，剛坐下，陸明宇就從后排遞來一張紙條，上面用清秀的字跡寫著：“昨晚的實驗報告我看了，誤差分析部分可以補充數據對比，我把參考案例發你郵箱了。”

她抬頭朝后看，陸明宇正對著她點頭微笑，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肩上，連帶著那份認真都變得溫和起來。蘇晚連忙低頭在紙條上寫“謝謝學長”，臉頰有點發燙。

專業課的難度隨著學期推進愈發明顯。當老師在黑板上寫下長達三行的量子力學公式時，蘇晚聽到身邊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她握緊筆，在筆記本上飛快地記錄，筆尖在紙上劃出沙沙的聲響，心里卻沒來由地生出一股較勁的勇氣——再難，總能學會的。

午休時，蘇晚抱著書本去圖書館，剛走到門口就被一陣喧鬧聲吸引。只見一群人圍著公告欄，手里都拿著報名表。她擠進去一看，原來是學校要舉辦跨院系的科技創新大賽，一等獎不僅有獎金，還能獲得進重點實驗室學習的機會。

“物理系好多人都報了，”身后傳來顧言的聲音，他手里也拿著一張報名表，“你要不要試試？”

蘇晚回頭，看到他今天穿了件灰色沖鋒衣，拉鏈拉得很高，只露出一截干凈的下巴。上次在操場匆匆一別，這還是他們第二次說話。

“我對編程不太熟，可能不太合適。”蘇晚有些猶豫，大賽要求結合計算機技術做實物模型，這正是她的短板。

“我可以教你啊，”顧言笑得坦蕩，“我編程還行，你物理基礎好，我們組隊正好互補。”

蘇晚愣住時，李萌從人群里鉆出來，一把勾住她的胳膊：“報！當然要報！顧言可是計算機系的大神，跟他組隊穩了！”

就這樣，在室友的熱情攛掇和顧言真誠的邀請下，蘇晚稀里糊涂地報了名。等拿到報名表時，她看著上面“項目名稱”那一欄，突然覺得這個冬天又多了件值得忙碌的事。

組隊后的日子變得更加忙碌。蘇晚和顧言約好在圖書館的討論區碰面，他教她基礎的編程知識，她則負責物理模型的理論構建。顧言講課很有耐心，總能把復雜的代碼拆解成簡單的邏輯，蘇晚漸漸發現，原本枯燥的編程居然也藏著樂趣。

“這里的算法可以優化，”顧言指著屏幕上的代碼，指尖在鍵盤上敲得飛快，“你看，這樣運行速度能提升百分之三十。”

蘇晚湊過去看，鼻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胳膊，兩人都頓了一下。顧言率先移開手，耳尖悄悄紅了：“你...你再試試這個案例。”

窗外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落在兩人攤開的筆記本上，把公式和代碼都染上了暖金色。偶爾有人從討論區經過，都會被這對專注的身影吸引，悄悄放慢腳步。

周末的社團活動，陸明宇看到蘇晚和顧言一起討論模型圖紙，笑著走過來：“你們組隊參賽？看來今年的一等獎有歸屬了。”

“學長別打趣我們了，”蘇晚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們才剛開始呢。”

陸明宇遞給她一杯熱奶茶：“剛買的，加了珍珠，你上次說喜歡喝甜的。”說完又遞給顧言一瓶熱咖啡，“聽說你熬夜改代碼，提神用。”

顧言接過咖啡，禮貌地道謝，目光卻在蘇晚手里的奶茶上停留了一瞬。

日子在公式、代碼和偶爾的小插曲中飛快流逝。北方的冬天越來越冷，湖面結了厚厚的冰，連空氣都仿佛要凍住。但圖書館的討論區永遠暖融融的，電暖器嗡嗡地運轉著，桌上總放著熱飲和零食，那是大家輪流帶來的補給。

蘇晚的編程水平進步神速，已經能獨立寫出簡單的控制程序。顧言也學會了看物理圖紙，甚至能和她討論磁場分布的問題。他們的模型漸漸有了雛形——一個能根據光線強度自動調節角度的太陽能追蹤裝置。

平安夜那天，校園里掛滿了彩燈。蘇晚和室友們交換了蘋果，又抱著模型零件去了圖書館。顧言已經在那里等她，桌上擺著一個包裝精美的蘋果，旁邊還有一小盒糖炒栗子。

“給你的，”顧言把栗子推過來，“剛在門口買的，還熱乎。”

蘇晚剝開一顆栗子，軟糯香甜的滋味在嘴里散開，暖到了心里。她想起剛來時對溫阮說北方的秋天是麥浪香的，現在才發現，北方的冬天，是栗子香、奶茶香，還有一起為了目標努力時，心里冒出的熱望。

“我們的模型快完成了，”蘇晚看著屏幕上跳動的數據，眼里閃著光，“等比賽結束，就去結冰的湖面上滑冰吧？”

“好啊，”顧言笑著答應，“我教你，保證不摔屁股墩。”

窗外的月光灑在雪地上，映出一片溫柔的光暈。蘇晚咬著栗子，聽著顧言敲擊鍵盤的聲音，忽然覺得這個冬天，因為有了目標和伙伴，連寒冷都變得可愛起來。她的故事，在這場飄雪的冬日里，正長出新的枝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