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煩躁地拿出手機,準備叫網約車。屏幕上,聯系人列表里,一個名字靜靜地躺在最上方——「陸文良」。那是她退燒后,他趁她昏沉時,自己存進去的。
鬼使神差地,她的指尖懸在了那個名字上。那個冷面煞神……會理她嗎?他那么忙……
一股強烈的、想要擺脫身后那棟大樓里某種無形窺視的沖動攫住了她。她深吸一口氣,心一橫,按下了撥號鍵。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迅速接通。速度快得讓唐西甜都愣了一下。
“喂?”電話那頭,陸文良低沉冷冽的聲音傳來,背景似乎有些嘈雜的風聲。
唐西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窘迫:“喂……陸……陸總?你……你現在有空嗎?”
“說。”一個字,干脆利落。
“我……我在林氏樓下,打不到車……”唐西甜舔了舔干澀的嘴唇,硬著頭皮飛快地說道,“十分鐘內……能不能……來接我一下?”她幾乎是抱著被拒絕或者被嘲諷的心態問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秒。
就在唐西甜以為對方會掛斷或者丟過來一句“我很忙”的時候,陸文良那低沉而極具穿透力的聲音,清晰地、斬釘截鐵地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三分鐘。”
話音未落,電話就被干脆地掛斷。
“嘟…嘟…嘟……”
唐西甜握著手機,聽著忙音,整個人都懵了。
三……三分鐘?
她下意識地抬頭望向車流的方向,還沒等她反應過來——
“嘎吱——!”
一聲極其刺耳、帶著強烈沖擊感的剎車聲,在她面前不足兩米處驟然響起!
一輛線條硬朗、通體漆黑、如同暗夜猛獸般的庫里南,以一個近乎囂張的、完美的甩尾漂移姿態,硬生生地橫停在了林氏集團大門前的禁停區!輪胎摩擦地面,帶起一陣青煙和焦糊味。
巨大的動靜瞬間吸引了所有下班人群的目光!
駕駛座的車門被猛地推開,陸文良邁步而下。他連西裝外套都沒穿,只穿著熨帖的白襯衫和深灰色西褲,領帶松松垮垮地掛在脖子上,顯然是匆忙趕來。
他面容冷峻,眼神銳利如刀鋒,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凜冽煞氣,大步流星地朝著目瞪口呆的唐西甜走來。
他精準地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瞬間帶來一片極具壓迫感的陰影。他微微低頭,深邃的目光在她蒼白的臉上掃過,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容錯辨的喘息(顯然剛才的車速有多快),卻斬釘截鐵:
“兩分五十八秒。”
庫里南如同一頭沉默而迅捷的黑色獵豹,瞬間匯入京都傍晚的車流。車廂內彌漫著頂級皮革的淡雅氣息,以及一股……難以言喻的尷尬。
唐西甜僵硬地坐在副駕駛,眼角的余光瞥見后視鏡里,林少華那輛低調的黑色轎車在路口識趣地調頭,匯入另一個方向的車流,消失不見。她緊繃的肩膀這才幾不可察地松了一分。
然而,更大的不自在感迅速彌漫開來。
就在不久前,她還站在陸文良的書房里,像個渾身炸毛的困獸,用最兇狠的語氣警告他“不要問,否則就是逼我去死”。那冰冷絕望的話語仿佛還回蕩在耳邊。可轉眼間,她卻撥通了他的電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向他求救。
這巨大的反差,讓她臉頰微微發燙,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安全帶。
車廂內異常安靜,只有引擎低沉的運行聲和車窗外城市模糊的喧囂。陸文良專注地開著車,側臉線條冷峻,薄唇緊抿,似乎并沒有開口的意思。這種沉默,反而讓唐西甜更加坐立不安。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些,打破了這片令人窒息的寂靜:“那個……陸總,剛才……謝謝你啊。”聲音帶著點干澀。
陸文良的目光依舊直視前方,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這冷淡的反應讓唐西甜更加窘迫。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把心里盤旋了一路的話說了出來:“為了表示謝意……嗯……還有,之前……在書房,我說話有點沖……我……我請你吃飯吧?”
她說得有些磕磕絆絆,眼神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期待,看向陸文良的側臉。
陸文良聞言,終于微微側過頭,深邃的目光在她帶著忐忑的臉上掃過。
他沉默了兩秒,就在唐西甜以為他會答應時,他卻薄唇輕啟,吐出了兩個冰冷的字:
“我很忙。”
“……”
三個字,像一盆冷水,瞬間澆熄了唐西甜心頭那點微弱的期待火苗。她臉上強撐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里的光黯淡下去,一股難以言喻的失落感涌了上來。
是啊,他可是陸文良,分分鐘幾百萬上下的大忙人,怎么會稀罕她一頓飯?
何況還是帶著“歉意”和“感謝”這種沉重負擔的飯。自己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她低下頭,掩飾住眼底的失落和難堪,手指更加用力地絞著安全帶,聲音低了下去,帶著點自嘲:
“哦……這樣啊……那,那算了。還是謝謝陸總送我。”語氣里充滿了掩飾不住的失望。
車廂內再次陷入沉默,氣氛比之前更加凝滯。
過了片刻,陸文良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不高興?”
唐西甜猛地抬起頭,撞進他深邃的眼眸里。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偽裝。
她心口一跳,下意識地否認:“沒……沒有!怎么會!”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您忙是應該的!我就是……就是覺得,幫了我這么大忙,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您才好……”
聲音越說越小,帶著一種真心實意的無措和茫然。
陸文良看著她這副明明失落卻強裝無事、又帶著點可憐巴巴無措的樣子,深邃的眼眸里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捕捉的情緒。
他沒有立刻說話,目光重新投向車流前方,似乎在思考什么。
幾秒鐘后,他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拿起放在中控臺上的手機,極其熟練地撥通了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