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超站在人群最后,看著母親被徐霞云攙扶著坐在秋千上。老人輕輕搖晃著雙腿,銀發在晚風中飄揚,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這一刻,他忽然明白父親常說的“社區的溫度“是什么感覺。
林超云躺在小床上,手里緊緊攥著那顆從秋千上撿來的紫藤種子。徐霞云給他蓋好被子時,發現孩子正睜著眼睛望向窗外。
“星星老師,“他輕聲說,“秋千在唱歌。“
徐霞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月光下的秋千輕輕擺動,紫藤花的影子在墻上搖曳,確實像一首無聲的歌謠。她輕輕哼起《小星星》,這次加了段即興的旋律:
“一閃一閃亮晶晶,
紫藤架下有星星。
警察叔叔守平安,
老師媽媽護童心......“
孩子在她哼唱聲中慢慢入睡,小手里還攥著那顆種子。徐霞云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心想:或許明年春天,這顆種子真的會長出一株新的紫藤,繼續守護著這個充滿故事的社區。
初春的早晨,李超推開幼兒園大門,眼前的景象讓他怔在原地——那株去年移植的紫藤幼苗竟然抽出了嫩綠的新芽,幾朵早開的花苞像紫色的小鈴鐺掛在枝頭。
“這是超云種的!“追出來的林超云驕傲地宣布,小手指向角落里的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星星的禮物“。
徐霞云從屋里走出來,手里捧著一杯熱茶。她看著丈夫和新生的紫藤,突然想起張翠英常說的話:“每個生命都會找到自己的生長方式。“
遠處,“星語秋千“在晨光中輕輕搖晃,幾個晨練的老人正坐在上面說笑。李超挽住妻子的肩膀,兩人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在這個平凡的早晨,過去的記憶與未來的希望在此交織,就像那些閃爍的星光,永遠照亮著前行的道路。
徐霞云的手指懸在手機屏幕上方,猶豫了幾秒才撥通那個熟悉的號碼。廚房里,李超正彎腰翻找冰箱,額前的碎發被冷氣吹得微微晃動。
“喂,媽,你還好嗎?“她的聲音刻意保持著平穩。
電話那頭傳來碗碟碰撞的輕響,隨后是張翠英略顯虛弱的聲音:“沒事,就是肚子有點不舒服......“
徐霞云看向茶幾上的外賣盒,包裝袋上“安心預制菜“幾個字在燈光下刺眼得很。她記得這單是今早出門前點的,當時李超還在玄關換鞋,隨口說了句“今晚可能要加班“。
“媽,你吃的是不是今天早上送來的那盒香菇雞肉套餐?“
“是啊,我看冰箱里沒什么菜......“
徐霞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她快步走到廚房,拿起手機對著包裝袋拍照,放大二維碼后輸入追溯碼。屏幕跳轉的瞬間,她的呼吸幾乎停滯——生產商名稱后面括號里標注的“關聯企業:陽光膳食管理有限公司“,正是幼兒園食堂食用油的供應商。
“媽,別吃了,我馬上回來?!八龗鞌嚯娫挘テ痂€匙就往外沖。身后傳來李超的詢問:“怎么了?“
“預制菜出問題了?!八^也不回地說,手機屏幕上還亮著那條追溯信息。
張翠英靠在病床上,手背上的輸液管隨著呼吸微微起伏。徐霞云坐在床邊,手機屏幕上是剛剛收到的食品安全檢測報告——同一批次的香菇雞肉套餐中檢測出了過量的防腐劑。
“媽,對不起......“她攥緊手機,指節發白。
張翠英虛弱地笑了笑:“多大點事,我年輕時下鄉插隊,吃的比這差多了?!?/p>
徐霞云的眼眶突然發熱。她想起婆婆當年在特殊教育學校工作時,總把最好的飯菜留給孩子們。此刻老人家蒼白的臉色和那句輕描淡寫的“沒事“,像一根細針扎在她心上。
走廊傳來腳步聲,李超大步走進來,手里還拿著沒來得及放下的公文包:“檢測結果出來了?“
徐霞云點點頭,把手機遞給他。李超快速掃了一眼報告,眉頭擰成了川字:“這個供應商給幼兒園供食用油已經三年了......“
周曉棠蹲在儲物柜前,手指顫抖著翻找進貨記錄本。倉庫里彌漫著食用油的味道,幾個塑料桶整齊地碼放在墻角,桶身上“陽光膳食“的標志格外醒目。
“曉棠姐!“幼兒園保育員小林跑進來,“張老師住院了,說是吃了預制菜......“
周曉棠猛地站起來,后腰撞在儲物柜上。她想起上周財務部催繳貨款時,供應商代表拍著胸脯保證“絕對安全“的樣子。此刻那些承諾像泡沫一樣在眼前破碎。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屏幕上顯示“李園長“。她深吸一口氣接通電話:“李園長,關于供應商的事......“
李長治站在書桌前,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那枚老式警哨。電腦屏幕上是智能交通系統腐敗案的最新進展,幾個供應商的名字在表格中閃爍。當他看到“陽光膳食管理有限公司“時,手中的茶杯突然一抖。
“爸?“李超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一份文件,“幼兒園的供應商名單......“
父子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李長治迅速調出案件資料,指著其中一頁:“看這個,三年前市政工程招標時......“
“各位居民代表,“徐霞云站在投影幕布前,聲音有些發抖,“今天我要通報一個緊急情況......“
臺下議論紛紛。周曉棠坐在角落,手指緊緊攥著進貨記錄本。鄭國棟突然站起來:“我早就說過,那些預制菜看著就不地道!“
物業經理老陳漲紅了臉:“我們也是按流程辦事......“
“流程?“徐霞云打斷他,“當流程變成某些人謀利的工具時,它就是殺人不見血的刀!“
會議室突然安靜下來。李超注意到母親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還亮著,顯示著一條未讀消息:“張老師醒了,說想吃你做的紅燒肉?!?/p>
徐霞云系著圍裙站在灶臺前,鍋里燉著的紅燒肉咕嘟咕嘟冒著泡。林超云坐在小板凳上,好奇地看著鍋里的肉塊在醬汁里翻滾。
“星星老師,“孩子突然開口,“奶奶會好起來嗎?“
徐霞云舀了一勺湯嘗了嘗,咸淡剛好。她擦了擦手,蹲下來平視著孩子:“會好的,因為有很多很多愛你的人在關心她。“
窗外,紫藤花的嫩芽在月光下泛著微光。遠處社區醫院的窗戶透出溫暖的光,像一顆永不熄滅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