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云翻開教案，每一頁的邊角都寫著小小的批注：“霞云班上的小明喜歡這個游戲“、“注意小紅的過敏史“。她的指尖輕輕撫過那些字跡，突然在最后一頁發現一張夾著的照片——年輕的張翠英穿著她的外套，站在教室門口，身后是舉著星星手工的孩子們。

照片背面寫著：“別擔心，孩子們很想你。“

消毒水的氣味彌漫在走廊里。李長治翻看著當年的值班記錄，2003年5月12日的急診登記上，張翠英的簽名旁邊有個奇怪的墨跡。他舉起紫外線燈，光線下顯現出一行被擦去的字：“代兒媳徐霞云簽字“。

“李警官，“老護士長走過來，“那天我記得特別清楚。張老師跑來跑去辦手續，還特意囑咐我們別告訴你愛人，說她需要靜養。“

李長治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那天我媽不是應該在幼兒園嗎？“

護士長搖搖頭：“她上午在這兒，下午又急匆匆走了，說要去接孫子。“

李超將修復好的監控視頻投射到大屏幕上。2003年5月12日下午3點，畫面里的“徐霞云“正在帶孩子們做游戲。當鏡頭掃過她的手部時，李超突然按下暫停鍵。

“媽，你看這個。“

徐霞云湊近屏幕，呼吸一滯——畫面里的“她“手腕上戴著一個翡翠鐲子，那是張翠英的嫁妝，從不離身。

“所以那天......“她的聲音有些發抖，“媽上午在醫院照顧我，下午又趕回幼兒園替我上課？“

李超調出特殊教育學校的考勤記錄：“但奶奶那天的考勤顯示全勤。“

周曉棠輕輕叩開退休教師王奶奶的家門。老人聽完來意，從書柜深處取出一本相冊：“我就知道有一天會有人問這個。“

相冊里是2003年教師節的照片，張翠英站在人群中，胸前別著兩枚工牌——一個是特殊教育學校的，另一個是幼兒園的。

“那兩周她像陀螺一樣轉，“王奶奶回憶道，“白天在幼兒園當'徐老師'，晚上回特教學校批改作業。“

她翻到相冊最后一頁，取出一張折疊的紙條：“臨走前她塞給我這個，說萬一她累倒了，讓我交給霞云。“

紙條上寫著：“霞云，孩子們需要你，但你也需要時間愈合。媽先替你頂著。“

陽光透過新換的采光板，在地上投下星星形的光斑。徐霞云坐在鋼琴前，手指輕輕撫過琴鍵。林超云蹲在旁邊，好奇地看著她泛紅的眼眶。

“星星老師，“孩子突然開口，“不哭。“

她將孩子摟進懷里，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紫藤花香。二十年前，婆婆是不是也這樣抱著她班上的孩子，告訴他們“徐老師很快就會回來“？

門被輕輕推開，張翠英的輪椅停在門口。老人手里捧著那本備用教案，封面上還留著當年的水漬痕跡。

“媽，“徐霞云的聲音哽咽，“您為什么不告訴我？“

張翠英的目光落在林超云身上：“當媽的，不都是這樣嗎？“

鄭國棟將修復好的監控錄像交給李長治：“看這個角度。“

畫面里，2003年5月的幼兒園走廊上，“徐霞云“快步走過監控區域，卻在拐角處突然停下，從包里取出藥瓶吞了幾片藥。

“是心臟藥，“李長治認出來，“媽那時候心臟就不好。“

周曉棠調出當年的天氣記錄：“那兩周天天暴雨，張老師每天往返三家機構——醫院、幼兒園和特教學校。“

夕陽將新鋪的采光板染成金色。徐霞云和李超站在五角星圖案旁，看著下面嬉戲的孩子們。林超云和小雨正在玩手語游戲，比劃著“星星“和“家“的圖案。

“媽，“李超突然說，“我查到了更奇怪的事。“

他打開平板電腦，顯示著2003年5月的幼兒園餐費記錄：“那兩周的伙食費突然多了筆匿名捐款，正好是奶奶一個月的退休金。“

徐霞云望向紫藤架下，張翠英正笑著看孩子們玩耍。二十年前的秘密像拼圖般一塊塊浮現——婆婆不僅替她上課，還用自己的退休金補貼了她班上的孩子們。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幼兒園活動室，將彩色氣球照得透亮。徐霞云正在調整“家長開放日“的簽到表，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她轉身時，看見林小滿死死咬住一位男家長的手腕，孩子眼睛里閃爍著罕見的兇光。

“小滿！“她沖過去抱住孩子，觸到他緊繃的后背時心頭一震——這個自閉癥孩子從沒對任何人表現出攻擊性。

男家長甩著手腕后退兩步，金絲眼鏡后的眼睛瞇成一條縫：“這孩子怎么回事？“

徐霞云注意到他西裝袖口露出的腕表——奢侈品牌限量款，表盤上刻著“XZ“兩個字母。

“非常抱歉，“她將小滿護在身后，“孩子平時很乖，可能是......“

“徐園長，“男家長突然打斷她，“我是新搬來的林小滿鄰居，今天特意來看看。“他掏出的名片上印著“星辰科技CEO張旭“，但遞名片時手腕上的咬痕滲出絲絲血跡。

監控室里，李超將畫面定格在張旭進入幼兒園的瞬間。男人看似隨意地掃視四周，卻在經過林小滿的畫作時停留了整整十秒——畫上是歪歪扭扭的紫藤花架，角落里有個模糊的人影。

“媽，“李超指著那個人影，“這像不像......“

徐霞云湊近屏幕，突然想起什么：“查查他在公園出現過沒有。“

周曉棠蹲在紫藤花架下的長椅旁，鑷子夾起一個煙頭：“薄荷味，特供版，和幼兒園現場的一樣。“

鄭國棟翻開巡邏記錄：“上周三早晨，這人坐在長椅上看張老師打太極。“老人指著記錄本上的素描——雖然只是背影，但那挺直的腰板和微微側頭的姿勢，分明是張旭。

“奇怪的是，“周曉棠翻著社區登記表，“星辰科技根本沒在我們社區注冊。“

林小滿蜷縮在角落，手里緊攥著一塊紫色橡皮泥。徐霞云蹲在他面前，輕聲問：“小滿，為什么咬那個叔叔？“

孩子突然抬頭，眼睛亮得嚇人：“壞人！“他用力將橡皮泥按在地上，“他看奶奶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