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將至,殘陽如血。
是和平常一樣無趣的生活。
顧一拿起隨身帶著的鏡子照了照,一頂漁夫帽遮住了他松軟的黑發,帽子底下是他那常年未受過陽光沐浴的白晳皮膚,仔細一看似乎還帶著些許病色。
他對著鏡子理了理自己的劉海隨后便背上幾乎連上學都不怎么愛背的黑色書包出了門。
臨近黃昏的街道被柔黃的光籠罩著,透露著朦朧的美,偶爾還有麻雀在嘰嘰喳喳的叫著,一切再平常不過。
顧一本不想出門,只可惜作為嗜糖如命的人,看著家里的糖罐的儲量早已寥寥無幾,他迫不得已,只好推開了許久未出的房門出去買。
雖然是暑假,但卻沒人束縛他。
自從十六歲,他的父母離異后,雙方協議輪流撫養他,但實際上兩人都在各自的生活里忙的昏天黑地,只是每個月給他的卡里打上一筆不菲的數目,然后告訴他:不要來打擾。
沒人想帶著他這個拖油瓶,這是他早就明白的道理。
想到這,他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下意識就從口袋里拿出了僅剩的糖果,有些急躁的用牙將包裝咬開后,一把將糖塞進口中,片刻后直到感覺到甜味漸漸在口中散開這才慢慢冷靜下來。
他特意將房子租到糖果店很近的地方,因此即便是出門的晚也依舊買到了新上市的糖果。看著自己背著足足有一背包的糖,他樂呵呵的哼著奶奶曾經教他的曲調,踏步回住處去。
沒人能預料到意外和明天哪一個會先到來,正當顧一還在心里估摸著這些糖還能撐多少天時,一輛失控的轎車會突然出現在本就不可能出現的拐角處,正直直的朝著顧一沖去。
“碰!”
刺眼的燈光、路人的尖叫聲與糖果掉落在水泥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相互交織著。
他費力的睜開眼睛,隱約覺得頭頂有一股溫熱的液體正流到他的臉上,又順著臉頰,慢慢的流進衣服里,在他白色的襯衫上染出朵朵紅花
“好疼啊……”
鮮血模糊了他的視線,為他所見之物蒙上一層夢幻的紗。漸漸的,他就感覺不到疼了,或者說,他連自己的身體都感知不到了。
算了,一切都結束了。
顧一最后看了一眼這個世界徹底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空曠的房間。
房間中間擺著一張桌子,燭臺在桌子上搖曳著微弱的燈光,一個小型手電筒壓在白色信封的上面。
顧一詫異的觀察自身,自己還是臨死前那副打扮,衣服上的血跡提醒著他死去的事實,只可惜的是背包不見了。
他走到窗邊,木質的窗戶緊緊的關著,沒有辦法推開。透過玻璃向外望去,外面漆黑一片,天空中只有一輪明月在發光,微弱的月光照在地面上,照在了郁郁蔥蔥的樹上,無一不在昭示著他出現在奇怪的地方。
嘖,看起來是沒有辦法跳窗逃跑了。
顧一無奈的回到桌前打開了信封,信上黑色墨水寫著:
【恭喜玩家進入別世界,這是由四位神明打造的可以實現任何愿望的地方,我是您的引導系統1017
在這里完成游戲任務可以獲得積分,積分可開啟新副本亦可兌換任何物品。
此外,游戲過程將被全程直播,直播中所獲的獎勵會對您有所幫助。
劇情概要:在一次次的逃跑失敗后,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天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黑暗的深淵逐漸將他吞沒。他的手無力低垂著,放縱自己沉溺于欲望中。
獵人拿起了斧頭,下一位獵物又是誰呢?
任務一:請努力存活至第二日早晨?!?/p>
“如果我不完成呢?”
【任務未完成,玩家即死亡】
“那我死吧,反正也死過一次了?!鳖櫼粚⑿烹S手一扔,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一副要在房間里待到死的模樣。
那機械音見顧一這副模樣倒是急了,誰知道它隨便對接了個玩家居然是個不想活的,玩家的生死存亡可是與他的業績息息相關的啊,它可不想再被前輩們嘲笑自己無能了,于是它當機立斷啟用了系統培訓通用的勸說模式。
【玩家完成任務可以實現任何愿望啊,你都不心動嗎?】
“不心動,你們雇傭人之前都不做背調的嗎?”顧一將擺爛貫徹到底,甚至開始躺下了。
【……】
機械聲頓了一下,隱約傳來了翻書聲似乎在查找著對策。
【完成任務可獲得財富、地位、死而復生、變異、隱藏獎勵……】
機械聲毫無感情的念著可能對顧一有吸引力的東西,不知說到哪個詞,顧一真的眼前一亮,“你是說隱藏任務的獎勵嗎?”
【……對?】
“好,這個游戲我通關定了!”顧一作為資深的游戲玩家,平生最喜歡的就是隱藏任務了,那種挖掘副本深層秘密,獲得特殊獎勵的感覺讓他欲罷不能。對方的話一下就戳中了顧一的神經,他打了個響指就應了下來。
顧一隨手打開了手電筒,伴隨著手電筒微弱的黃色燈光,伸手準備推開房間大門。
【玩家請不要找死,請先抽取新手職業】
大門浮現出幾個金色的打字,幾個包裝精美的禮盒由大到小出現在顧一的面前。
秉持著,要,就要最大的,顧一不怎么猶豫就打開了盒子,而其他禮盒在他選擇好的一瞬間就消失了。
【恭喜玩家獲得職業:制卡師
初始技能:卡牌化(目前可制:物品卡、召喚卡)
1.物品卡:可將物品轉化為卡牌(限重一千千克,一日三次)
2.召喚卡:可召喚結識之人分影(分影只可使用自身隨機抽取的一項技能)
3.待開發】
“看來我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鳖櫼缓芸炀秃翢o顧慮的接受了事實,他盯著手中的身份卡,一雙桃花眼染了些笑意,笑的像只終于找到樂趣的貓。
折騰半天總算是出了門。入眼是一片漆黑,長長的走廊一眼望不到頭,手電筒的燈光幾乎被黑暗吞噬,僅能照到前方幾米遠,刺骨寒風順著敞開的窗戶吹進來,顧一拉了拉薄薄的襯衫,放輕腳步向前邁進。
安靜,太過安靜。
長長的木質走廊已經有些老化,腳踩下去偶爾還會有吱呀吱呀的聲音。
[一只有夢想的豬:這是什么直播???]
[一只有夢想的豬:靈異冒險嗎?]
一條彈幕從顧一眼前慢速飄過,他掃了一眼,看來所謂的直播已經開始了,不過他還搞不清楚目前的情況,也不敢隨意的開口說話。
[一只有夢想的豬:主播背后有人。]
嗯?有誰?
顧一原本放松的情緒隨著彈幕一下子又緊張了起來,他屏氣凝神的聽著動靜,但卻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夾雜在冷風呼哧聲里。
加快的心跳在靜謐的空廊中放大,顧一壓了壓帽檐抬腳前行。
沒走幾步他便愣住了,因為月光照耀下,他的影子后面還有一個淡淡的黑團,幾乎和他的影子重合。
如果不是高度關注,恐怕還沒有辦法發現那個影子手里還拿著一把巨大的斧頭!
只見那斧頭高高舉起,隨時可能落下。
顧一被嚇了一跳,心臟劇烈跳動著,他猛地一蹬腿跑了起來,他敢發誓他這輩子都沒現在跑的快,人的潛力果然是無限的。
在追逐的時候,他隱約能聽見背后傳來像是男人的重重的喘息聲,但是整個走廊又僅僅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鬧鬼了?
男人拿著笨重的斧頭也跑不了多快,不一會兒就被顧一甩開了,當顧一回頭看的時候,早已沒有人影。
顧一靠著墻微微喘息著,他有些痛苦的捂著心臟,摸著口袋卻找不到糖來撫慰他的痛苦,只能坐著深呼吸平復自己的心情。
不知過了多久,他總算冷靜下來環顧著四周,他好像跑進了一個房間,借助著手電筒微弱的燈光,可以勉強辨認出這是間辦公用的書房。
書房的三面都是立體書架,書架上放了一堆關于法律和心理的書,其中還夾雜著一兩本兒童繪畫本。書房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個木質的辦公桌。
顧一學著游戲探索時四處輕聲翻找著,書桌里放了雜七雜八的小玩具,唯一有用的線索估計是那被玩具壓在最底下的一打簡歷,而且都是同一個人的。
指尖剛碰到紙張,一聲清脆的機械音就響了起來。
【恭喜玩家發現隱藏任務:查找真相】
“隱藏任務?這就觸發了?”
〔柏林:這是什么,場景怎么這么真實?〕
〔柏林:主播是要探案嗎?〕
〔一只有夢想的豬:剛剛可真嚇人,我最怕追逐戰了?!?/p>
不知道什么時候,直播間已經有兩位觀眾了。
“嗯……恐怕事情不簡單?!?/p>
顧一眉頭一皺,自己死后突然來到這里,既然這是個游戲世界,那是不是可以重生?這個游戲機制到底是什么呢?
不等顧一理清頭緒,他就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了,書房的燈隨之突然亮了起來,眼前出現了一個濃墨色的人影正端坐在書桌前。
看來這是進入強制性劇情里了。
“唉,為什么會這樣?”
男人手里拿著自己的簡歷,捏了捏鼻梁,言語中透露著滿滿的疲憊。
他投簡歷卻處處碰壁,就連兼職都沒有人要。沒有工作的他只能依靠老婆出去賺錢養家,而自己偶爾做做手工賺點零碎的錢,然后待在家里陪著兒子。
“爸爸,抱抱。”從遠處跑來了一個小男孩,一張帶著稚氣的白皙的面龐還帶一點嬰兒肥,看起來是七八歲孩童的模樣,聲音也奶聲奶氣的,猶如初生不久的小獸,沒有攻擊力。
男人看見朝自己跑來的孩子,眼里蕩出了笑意將疲憊不堪的情緒掩了起來,他放下手中的簡歷將小男孩抱了起來,隨即打開抽屜展示著里面擺放的整整齊齊的小玩具:“小熠是來找玩具的嗎?”
男孩摟著爸爸的脖子,搖了搖頭:“媽媽說爸爸最近很累,要我多陪陪爸爸。”
男人和男孩玩鬧了好一會兒,直到男孩玩累了躺在男人的懷里漸漸睡去。
劇情到這里就結束了,當燈光漸漸暗下來,顧一就發現自己不再是像是踩了一地的502膠水,整只腳粘在地上連抬腳都很困難的狀態了。
〔柏林:好可愛啊,一看就是重要NPC?!?/p>
〔一只有夢想的豬:天殺的人販子,我一眼就看出來這是我的孩子!〕
[一只有夢想的豬:可愛想rua]
[叮,一只有夢想的豬打賞:小白兔硬糖x5]
隨著提示音的響起,顧一發現自己口袋突然一沉,恐怕里面就是剛剛被打賞的糖果了,擁有了糖果的顧一心情也好了一大半,原本還擔心自己會因為找不到糖而撐不住的顧慮也少了,他名正言順的私吞了這個因為NPC美色而獲得的糖果。
剝開糖衣將糖塞在嘴里,硬糖與唇齒發出碰撞。他嘴里吃著糖,看著書房里剛找到的懷表,指針搖搖晃晃的指向十二點整。
這一夜,似乎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