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德爾從恩特伯爵府出來時,天色已經有些暗沉,即將落下的太陽給遠處的天空染上幾片緋紅。
在門外等候的隨從走上前幾步,側身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繼而退到一邊安靜等候,神色看起來有些緊張。
溫德爾長身玉立,傾聽隨從說話時眼睫下垂,安靜的樣子宛若一座精心打造的雕塑。
“嗯,先回去吧。”
也許是因為心情的確不錯,他一貫平靜的語氣也帶著些溫和。
溫德爾說完后向前走去,皮鞋踩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等他走近馬車,一旁的仆從適時拉開帷幕。在車夫發出呵斥聲后,滾動的聲音也從木質的輪子處傳來。
恩特伯爵府距離維萊公爵府有些距離。溫德爾在車上假寐一段時間后,終是覺得無聊,睜眼緩了會后拉開馬車上簾子的一角往外看。
天空已經完全被黑暗侵蝕,只留下星星點點的光亮。
這時馬車剛好行至街市,四處都是一片燈火闌珊的景象。在洛斯城中,夜晚才是繁華的象征。
各處都是密密麻麻的攤鋪,許多人在夜晚相約出行,在街上四處游玩。兩旁的小販們吆喝著,洪亮的聲音和行人的說話聲、笑聲混合在一起,沖擊并感染著其他地方。
溫德爾看到有幾個穿著破舊衣服的小孩在暗處左右環視,眼睛盯著路人身上的某處,過沒一會就有了動作。溫德爾眼神移動,看到有人注意到他們的行為,臉上透露出狠厲。
溫德爾沒有繼續觀看,扭過頭拉上簾子。察覺到后面的動靜,車夫有些小心地開口:
“是有什么問題嗎?維萊先生。”
“沒事。”
溫和的聲音讓車夫內心的恐懼減弱幾分,同時也繼續揮動著手上的鞭子,加快馬車行進的速度。
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粗獷的吼叫聲混著鐵甲碰撞的聲音實在有些不堪入耳。
車夫生怕這些聲響吵到溫德爾,額間不自覺冒出汗。雖然這位維萊公爵和其他貴族相比算得上平易近人,但天生的畏懼是不可避免的。
溫德爾在車內沒什么反應,遠處吹來的風將簾子掀起一邊,溫德爾透過滲進來的那片光亮向后看,有人正抬腿向那破舊不堪的灰色踢去,腰間的佩劍泛著銀白色的光。
周圍有些人表露出畏懼,不敢上前,也有人用看戲的眼神圍觀,腳步卻慢慢往后退。
在簾子落下的最后一瞬,溫德爾看清了那人劍柄處有些暗的金色印記,雖然并不精致完美,但他還是清晰地看出那印著一頭通身金色的獅子,并用劍的圖案斜插在旁邊作為補充。
穿過寂靜的山林,不一會就到了維萊公爵府。溫德爾抬眼就看見一樓大廳內亮著的燈光,加快腳步走進門。
高大沉重的門所發出的聲響回蕩在大廳里。溫德爾最親近的從屬威利抱著一些文件走上前行禮,隨后跟在他身后一同向前走:
“溫德爾先生。”
溫德爾對他微微頷首后說:
“父親出去了嗎?”
“是的。”
威利言簡意賅的回答,他知道溫德爾并不在意原因。
威利隨即從文件里拿出一張蓋著著鷹紋印漆的信封遞給溫德爾:
“先生,這是今天從皇室那邊送來的。”
溫德爾伸手接過。
他沒有拆開信封,只是盯著它看幾秒后就收起來了。
兩人又說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很快走到了溫德爾的房門前,溫德爾自然地推門往里走。
威利簡單行禮后就往書房走去,將手里的和帶過來安置在別處的文件一同放在黑色干凈的桌上后就離開公爵府了,他的住處還有一些未處理的文件。
一開始威利的確是居住在公爵府中,但溫德爾經常會收到許多文件或者信件,除非是特別重要的訊息,否則基本上都是威利代為收取并處理后再移交給溫德爾。
過多的文件堆積在一個地方實在是有些繁重,溫德爾就幫他在城中尋了一處地方,作為他的“家”。
溫德爾回到房中不過一段時間就從通道去到書房,習以為常地處理桌上幾堆雜亂的“高樓”。
世界徹底進入寂靜暗淡的夜時,溫德爾才端起水杯起身,走到書桌前倚靠著,光線將他的樣子印在水面,只是有些模糊。
他向后仰頭,側身看著文件上明亮的獅子紋章,以及并排著的“恩特伯爵府”。
看一會后他突然笑了聲,平靜如水的聲音在無聲的夜里依然聽不出特別的情緒。
“倒是合適。”
第二天威利來到維萊公爵府時,溫德爾已經出去了。他打開書房的門,看到幾堆文件像往常一樣再整齊不過地排列在桌上。
除此之外,上面有一封打開過的信件,鷹紋依舊附在上面,但是某一處多了雙頭蛇的印記。
威利收起信件,他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幾日后的皇室宴會,溫德爾會如期到場。
這真是奇特。
威利在心里想。畢竟,距離溫德爾上一次參加皇室宴會還是在兩年前,那場不太愉快的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