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長安城的風在巷口打著旋兒,吹得檐角銅鈴叮當作響。獨孤伽羅站在箭樓內(nèi),手中玉佩的溫度已被夜風吹散,唯余冰冷貼著掌心。她望著楊堅遠去的方向,良久未動。
而此刻,在大冢宰府深處,宇文護正立于書房窗前,凝視著遠方那輪殘月。他眉間緊鎖,目光冷冽如刀。近幾日朝堂風云突變,楊堅與一干中立大臣走得頗近,更令人不安的是——他的眼線回報,楊堅曾秘密會見過獨孤家的人。
“看來,他們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宇文護低聲自語,聲音低沉如鐵石相擊。
他緩緩轉(zhuǎn)身,喚來一名親信:“傳令下去,即刻著手準備。”
親信拱手領(lǐng)命,不敢多問。宇文護負手而立,眼中寒光乍現(xiàn):“我要讓楊堅,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消息傳到獨孤府時,已是午后。
獨孤伽羅正在院中練劍,聽得丫鬟急報,手中長劍一頓,旋即收勢回身。
“楊堅被捕?”她眉頭微蹙,聲音卻不顯慌亂。
丫鬟點頭,低聲道:“聽說是因為通敵之罪……”
獨孤伽羅沉默片刻,忽然轉(zhuǎn)身步入內(nèi)室,取出一件素色醫(yī)女衣裳。她利落地換上,又從妝匣底層取出一枚舊玉簪,插在發(fā)間。
“你這是要去哪兒?”侍女不解。
“太醫(yī)院。”她答得干脆,“我得見一見那位皇帝。”
話音落下,她已快步出門。府邸外,已有宇文護派來的士兵監(jiān)視。但她并未直接出府,而是繞行后巷,借著熟悉的地形悄然脫身。
夜色再度降臨,太醫(yī)院內(nèi)燈火稀疏。獨孤伽羅扮作醫(yī)女,悄然混入其中,尋到一位熟識的太醫(yī)助手。她遞上一封辯白書,低聲叮囑:“請務(wù)必呈給陛下。”
太醫(yī)助手接過,略一遲疑,終是點頭。
獨孤伽羅退回角落,靜靜等待。她知道,這一封信或許無法立刻扭轉(zhuǎn)局勢,但至少,能為楊堅爭取一線生機。
信中寫道:
“陛下可知,當年先父曾于危難之時保全皇室血脈?今日之事,未必真相如此。若因一時疑慮而錯失忠臣,恐非社稷之福。”
皇帝閱信時,神色微變。他抬眼望向殿外,月色如水,思緒卻已飄遠。
夜深,獨孤伽羅悄然返回府邸,卻發(fā)現(xiàn)門口多了幾名陌生面孔。她沒有貿(mào)然進入,而是繞至后巷,借著月色觀察局勢。
果然,府邸已被監(jiān)視。
她退回暗處,思索片刻,轉(zhuǎn)身走向一條偏僻小巷。那里有一座廢棄的小廟,是她年少時常去之地。
她走進廟中,點燃一支香,跪在神像前,雙手合十。
“父親,若您在天有靈,請指引我該如何做。”她低聲祈求,語氣中透出一絲疲憊。
香煙裊裊升起,映照出她眉間的愁緒。她知道,楊堅此刻已被囚于大理寺獄中,若無外援,只怕兇多吉少。
而她,必須盡快找到突破口。
就在此時,廟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警覺起身,藏身于梁柱之后。
片刻后,一名身穿布衣的男子悄然入內(nèi),四下張望后,低聲喚道:“公主可在?”
獨孤伽羅一怔,緩步走出。
“你是誰?”
男子壓低聲音:“屬下奉命而來,帶來一封信。”
他從懷中取出一封密信,遞給獨孤伽羅。
她接過,拆開一看,瞳孔驟然收縮。
信上只有一句話:
“西市三號倉,或有轉(zhuǎn)機。”
她的心跳加快,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念頭——那是父親信中提及的地方。
她抬頭看向那名男子:“你是誰的人?”
男子搖頭:“屬下只是傳信之人,其余不知。”
說罷,他便悄然離去,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獨孤伽羅握緊信紙,眼神漸漸堅定。
風起云涌,棋局再啟。
而她,已準備好,再次執(zhí)子落定。